教主要立國了!對于夷南眾山越來說,這是大事,不過卻是一件他們不怎么感興趣的大事,立國與否,對于他們來說沒有多大區(qū)別。皇帝是什么,山越不會陌生,但在他們心中,皇帝哪里比的上祖神教教主?
山越不理解,他們偉大的教主為何要多此一舉,立國稱帝。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于雷鳴山祭祀活動的熱情,立國事關重大,須要稟過祖神,或許,他們能借此親眼目睹偉大的祖神降下神跡。
祭祀時間定于正午時分,但整個雷鳴山卻在辰時已人滿為患,來自夷南各地,不計其數(shù)的山越人,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了一起,熱切地期盼著那神圣的一刻。
巳時,祖神教教主將藍在三千神殿護衛(wèi)的簇擁下,出現(xiàn)在了雷鳴山腳下的無憂谷入口。在他出現(xiàn)的一刻起,人群瞬間爆發(fā)出了一陣瘋狂的歡呼聲。
人靠衣裝馬靠鞍,將教主今日的賣相,已然騷包到了極點。一席明黃色的五爪九龍袍,頭戴紅絲尖頂瓜皮帽,脖間掛了一串圓潤閃亮的大朝珠。這身龍袍,是姜云按照清代袞服的款式仿制而成。平心而論,滿清王朝確實不咋滴,但皇帝這身皮,卻創(chuàng)造出了歷代龍袍的極致。
雍容典雅,威嚴高貴,將帝王各項必須體現(xiàn)出的氣質(zhì),完美地承托了出來。將藍身形本就高大,再搭配上那瓜皮帽上如寶塔般的帽尖,走起路來,猶如鶴立雞群,那挺拔的身姿,頓時引來了無數(shù)慕名而來的山越少女熱切的目光洗禮。
完成祭祀的心是急切的,然而事到臨頭,將藍反而不急了,他舉步緩緩向山道邁去,深邃地目光不時掃向兩旁駐足的人影,忽地頷首微笑,忽地擺手示意,盡顯威儀的同時,展現(xiàn)出自己平善親和的一面。
他需要敬畏,但更需要山越發(fā)自內(nèi)心的狂熱崇拜,這才是他立足夷南的根本。
緊隨其后的三長老面色緊繃,小心地掩飾著自己內(nèi)心的忐忑。今日是姜云實現(xiàn)規(guī)劃的重要日子,也是暗盟重掌祖神教的關鍵一步,但即便到了此時此刻,他們心中依然沒有絲毫把握。
在山越聚集之地對他們敬若神明的教主動手,怎么想都透著一股子瘋狂的味道,一個不慎,極有可能反而讓對方一鍋端,那暗盟也就名存實亡了,千年基業(yè)將一朝斷送。
怎么就找了這么一個沉不住氣的人來當尊主,羅康微微有些后悔,但內(nèi)心深處卻又升起一種莫名的悸動。曾幾何時,他也是一腔熱血,滿心抱負,如今知天命之年,暮然回首,竟是蹉跎半生,一事無成。不但祖神教基本落入外人之手,甚至反而隱隱出現(xiàn)了吞并暗盟之勢。
激進,也未必是件壞事。想到這,他的目光不由堅定了幾分。
長老身后,則緊跟著八位神殿護法,五男三女,倒也都是清一色的年輕人,他們是祖神教的中堅力量,最高戰(zhàn)力,也是保障教主安全最堅實的屏障。
平日里總是一副風輕云淡的羅天,此刻微搭著眼皮,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本與其他護法并肩而走的他,不經(jīng)意間腳下一頓,瞬時便與眾人拉開了小半步,不起眼的半步之差,讓他猝然出手拿下其余七人的機會增加了不少。
這個小細節(jié)卻未能瞞過邪風,他微微瞟了眼羅天,依樣畫葫蘆地腳下一頓,重新與他并肩而行。這倒不是邪風預感到了什么,只是出于本能,他根本不放心將后背交于一個不比自己弱小的高手,失之毫厘,謬之千里,即便是側(cè)影也不行。邪風行事向來謹慎,容不得分毫差錯。
羅天恍然未覺,依舊耷拉著眼皮,瞧都沒瞧邪風一眼,反而慵懶地抬起手,打了個冗長的哈欠。他這舉動,讓邪風不禁雙眉一蹙,語帶不滿地說道:“今日乃教主立國的大日子,羅護法如此無精打采,怕是不妥。”
“管天管地,你還管我拉屎放屁?”羅天一句粗話出口,扭頭向一邊看去,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冷笑。邪風目光一冷,卻也未再多言,兩人雖向來不對盤,但正如他自己所言,今日確實不宜鬧出什么事端,恐惹教主不喜。
一路相安無事,一個時辰后,眾人終于趕到了雷鳴山巔。
茲尤,耶羅,普納卡,部納等山越十二大部落的族長早已帶領各自族人等候多時,見將藍來到,眾人列隊向前,依次向其行過重禮,這才重新退至兩旁,安靜地等待著祭祀開始。
相對于普通山越來說,安坐在一旁露亭中的三十多位絕色美女,則顯的緊張忐忑的多。她們是祖神教圣妃,地位尊崇,但基于教主之位不可父子相傳的規(guī)定,這種地位是短暫的。但立國不同,一旦教主稱帝,國統(tǒng)勢必傳承,她們則有機會更進一步,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尤其是已誕有子嗣的幾位女子,心中更是期待。
正午時分,祭祀開始。
作為祖神教大長老的羅康,當仁不讓地邁步走向祭壇,一臉正色地朗聲宣讀祭文:“茲,有地名夷,其民為越。眾神鄙棄,唯祖佑之。今有教主將藍,天資聰穎,素有德彰,不忍眾夷困苦,欲凝山越之心。今,上稟于天,建廟立國,望祖神庇佑,護我夷國。。?!?p> 羅康正在滔滔不絕,忽聞天外傳來一聲驚天巨響,他知雷時已到,立刻收聲靜待?!稗Z轟轟”,連續(xù)三道驚雷之后,羅康瞳孔微微一縮,雙腿一軟,跪趴在地,一張老臉微微泛起潮紅之色,全身激動地如同篩糠般顫抖不已,老淚縱橫,揚天高呼:“祖神!祖神顯靈,降下三道神諭!”
雷鳴山定時會有驚雷閃電,眾人已見怪不怪,否則先人也不會取“雷鳴”二字,但此刻情況有些特殊,是在祭文讀到一半的時候,而作為祖神教的首席長老斬釘截鐵地告訴大家,這是神諭,這就由不得山越不信了,瞬間,除教主將藍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身子一矮,“嘩”地一下,歸趴了一片。
將藍坐在一旁,動都沒動,他壓根沒有山越的這種本能。若說初登教主之位的時候,對所謂的祖神他還半信半疑,如今已當了八年教主的他,那是壓根不信祖神這玩意,那幾個祖神教長老,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幾個糊弄蠻夷的老神棍而已。
受羅康直接管轄的茲尤部落族長茲尤莫,歸趴在祭壇下方,揚起腦袋,一臉虔誠地說道:“恭請大長老宣讀神諭?!?p> 將藍正在出神,聞言不由心頭一緊,羅康的這段壓根不在祭祀的步驟之內(nèi),人對于未知的東西總有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天知道這老東西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將藍面色微變,“嚯”地站起身來,沉聲道:“羅長老,你在胡說什么?趕緊下來!”
羅康尚未搭話,茲尤莫已豁然轉(zhuǎn)頭看向?qū)⑺{,憤怒地說道:“教主慎言!至高無上的祖神為我等下達的神諭,任何人都不得阻擋宣讀,教主您也不例外。”
將藍聞言一窒,放眼望去,卻見幾乎在場的所有人看著自己的目光,都帶著些許不滿之色,就連他最為器重的邪風都微微一嘆,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他。
剎那間,不詳?shù)念A感爬上了將藍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