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門外響起悉索聲,惹得錢來來從夢中驚醒。
院子小,一點聲響便能聽到,何況錢來來連日受驚,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醒了過來。神秘男給的藥雖然有效,畢竟是傷筋動骨,她強(qiáng)忍疼痛,往門外挪去。
“嘎吱——”老舊木板門實在安靜不下來,發(fā)出長長的嘶吟,門外老人家晾衣服的動作頓了頓。錢來來望著那背影,說起來蘭子希的確提過,這是她奶奶的房子。
老太慢條斯理的打理好衣物,這才回頭:“這么早就醒了?”
錢來來微微吃驚:“婆婆?”這不正是百里府那老太?不會正巧她就是蘭子希的婆婆吧?
老太看了她許久,半天才露出個微笑,向她走來,拉住她的手道:“子希那孩子生的耿直,不會說話,還望你多多照顧?!彼齽幼麟m緩慢,卻毫不顯老態(tài),力道溫和手上卻有老繭,令錢來來不禁警惕起來。
“婆婆太客氣了,是我受蘭姑娘照顧才對?!彼⑽⑶飞恚噲D擺脫老太的控制。老太察覺到她的小動作,頓時笑道:“不必緊張,我原是北捷之人,略習(xí)武術(shù)以強(qiáng)健體魄,不會加害你的?!?p> “北捷之人?”錢來來一愣,不禁猜測其中深意,老太卻說:“十六年前我與尚在襁褓中的子希流落在外,幸得百里涯大人搭救,這才在蒼鼎安定下來。這孩子與公子一同長大,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這么大了……”
她頓時慚愧,敏感多疑性子不知是福是禍。
“這么說來,婆婆已經(jīng)離開故鄉(xiāng)十六年了?”因著身子疲乏,錢來來半撐著梁柱,與老太閑聊。老太若有若無的撫摸著她的手背,望天回憶:“是啊,轉(zhuǎn)眼這么多年來?!?p> 她忽然正視錢來來:“孩子,有朝一日子希是要回北捷的,老太婆我沒那個命一同回去,只盼望來日你能幫她一把。”
嗯?錢來來一臉懵逼,她能幫個什么?現(xiàn)在都是自身難保的人。不過看老太誠懇的目光,心下不忍拒絕,點頭道:“蘭姑娘救我一命,有我?guī)偷蒙系淖匀涣x不容辭?!眰€屁,看心情。
聽她這么說,老太嘆口氣,松開她的手,撿掇起物什緩緩?fù)庾呷?“都是命、都是命啊!”
婆婆欲言又止,怕背后事情不簡單……以后對蘭子希還是敬而遠(yuǎn)之吧,她只想留著小命過種田NPC的安逸生活。
三王病重,此時無論驥都還是艽梁都像根緊繃的玄,一觸即發(fā)。莫府大批人馬頻繁出入三王府,不知在預(yù)謀什么,百里一家似乎趁著這難得的時機(jī)在朝堂上洗牌,日前連三王麾下的兵部尚書也受了牽連。
如今她已不知自己這樣行動是對是錯,只怕會有不少無辜百姓遭殃
錢來來喃喃道:“早聞北捷平沙落雁之景頗有韻味,若有機(jī)會,去看看也不錯?!?p> 望了望將亮未亮的天色,回屋找件罩衫。身子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先去跟結(jié)巴男碰個頭,以免他們將柳聞兒之事敗露出去。
“咕?!倍亲永飶?qiáng)烈的不適催促著蘇繆從沉睡中醒來,四周已然濃霧散盡,許久未見的陽光格外刺眼,讓她不禁瞇起眼睛。
嗯?這是哪?不對……喵呢?!被狼叼走了?奇怪,她是怎么暈過去的?
周圍哪還見黑貓身影,倒是她的胃在不斷痙攣,霧中感覺不到的疼痛饑餓一股腦涌上來,讓人只覺酸軟無力。
夜離蹲坐在高樹上,俯瞰扶著樹干艱難起身的人影。
樓冥為他療完傷后直接將他們傳送出云中林,雖然在林中只過了一天,外面卻已然是一個月以后,看來樓冥成功接近錢來來了……
在云中林待不過一日意味著什么,即便樓冥沒有一聲責(zé)備訓(xùn)斥,它也明白自己太弱了。待終有一****能獨擋門戶,必定再不讓她受苦!
“這荒郊野嶺的,上哪弄吃的去?”蘇繆目光下移,盯著腳下青草……不行不行!話能亂說草不能亂吃,上次的教訓(xùn)已經(jīng)夠夠的了!
吸吸鼻子,我要堅強(qiáng),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又不是沒餓過肚子,只要找到河流,總有辦法走出這鬼地方的……在她餓死之前?
?。?p> 艽梁街上近日冷清了不少,大街小巷都是通緝令,冒得人心惶惶。
常年不見天日的暗巷與繁華的城池格格不入,出入聚賭的人們吐著粗俗的字眼,罵罵咧咧,有如臭水溝窺視的老鼠。
幾個人影蹲聚在暗處。
“大哥,你說咱們是不是被騙了?”尖耳猴腮的小個子大口吞咽著地瓜,眼睛骨碌碌的轉(zhuǎn)。身后站著的漢子立馬附和:“就是,俺就說那天直接把那小姑娘搶了不就得了,費這么大勁,現(xiàn)在人都沒見著,竹籃打水一場空!”
結(jié)巴男裹著厚厚的衣裳,扯笑道:“喲,老、老二你還會拽、拽詞啦!”那大漢立馬笑嘻嘻的摸摸頭:“一般一般,沒大哥厲害……嗷!”
結(jié)巴男一巴掌拍過他的腦袋:“扯淡!老、老子跟你說過,欺負(fù)女娃娃算啥好漢?給老子面壁去!”激動起來,他話是順溜了,噴的口水沫子橫飛。
大漢委委屈屈的抱著頭蹲墻角,嘟囔道:“俺也沒打算做好漢……”這話落到結(jié)巴男耳中,頓時在他屁股上補(bǔ)了一腳:“滾蛋!”
身旁幾人哄笑起來,小個子幸災(zāi)樂禍的說:“就你話多,挨罵了吧!”
“你個小猴子,欠收拾呢……”大漢話還沒說完就被結(jié)巴男踢在背上:“叫、叫、叫你好好蹲著!猴,你要再敢瞎說,老子要、要你也蹲這試試!”
“大哥可別!”
“咳咳,”幾人聽到咳嗽聲回頭,錢來來距離他們至少有五米遠(yuǎn),扶著墻不悅的望著他們:“總算找著你們了,不是給了你們銀子讓收拾下自己嗎?怎么還一個樣?”這酸爽,不可想象!
結(jié)巴男望著張張嘴:“輸、輸了啊……”
“她真的來了哎大哥!”大漢反應(yīng)過來,開心的晃晃結(jié)巴男。結(jié)巴男一腳把他踹回角落:“去、去你的我、我又沒瞎,面你的壁去!”
大漢:委屈臉。
“輸了?”錢來來督向旁邊的賭場,頓時憤怒:“本小姐辛辛苦苦掙得銀子你丟那種鬼地方里了?!”頭可斷血可流銀子決不能浪費!
“把我們報酬拿來,要怎么花輪不到你教訓(xùn)!”小個子從后頭竄出來叫囂。這女人總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他看不慣很久了!
對方來者不善,錢來來冷笑道:“你們頭都沒開口,要你逞什么英雄?小!矮!子!”
那三個字一下戳中了某人幼小的心靈,挽起衣袖一副要干架的模樣:“誰矮?到底誰矮!”錢來來也較起勁來,直指他:“就是你!小矮子小矮子小矮子!”
都是同類,何苦互相傷害?
看得其他人尷尬癌都出來了,結(jié)巴男趕緊上前拖住小個子:“猴!別鬧!”說罷對錢來來訕笑道:“這家伙就、就愛瞎吵吵……”
錢某人、小個子沉默對視了下,異口同聲的扭頭冷哼。傲嬌相遇必有一傷,這是命運(yùn)中的敵人!
“大哥偏心,怎么猴鬧事就不用面壁……”漢子事不嫌多,還嘟囔著補(bǔ)上一句,惹得結(jié)巴男又是一腳過去:“面、面你的壁去!”
“罷了,”錢來來丟出個錢袋:“你們換身干凈衣裳,剩下的報酬待會來這領(lǐng)。”說罷繞過面面相覷的幾人朝賭場走去。
她可不花冤枉錢,趁這個機(jī)會去賭場小賺一筆,自家小金庫都要被敗光了。
“大哥,現(xiàn)在咋辦?”
“還、還能咋辦,去置辦衣、衣裳去!”
賭場內(nèi)人聲鼎沸,盡是些光膀子的漢子。錢來來擠進(jìn)桌牌九,桌面上人一見是個小姑娘落座,頓時哄笑調(diào)戲:“小妹妹這是迷路了?這桌子沒錢可是坐不得的!”
錢來來漠然的掏出錠銀子:“本小姐有的是錢?!?p> 幾人頓時嘩然,悄聲嘀咕:“這可是頭肥羊,拿下那錠銀子這十天半個月都不用愁了,不如咱們……合作合作?”
“得嘞?!?p> 男子回過頭奸笑道:“哥幾個就陪你玩幾把,可別哭著沒銀子回家!”錢來來對他們的挑釁充耳不聞,伸手洗牌:“大叔,待會你別找我麻煩就夠了?!?p> 別小看一個宅女多年來苦心研究的成果,牌九這種有概率可循的游戲,對她簡直小KS,想她當(dāng)年也是斗地主中大神級別的人物!
嗯……因為沒事可干天天算牌這種事她才不會說出來呢!
“六六順,你們輸了!”
半個時辰后,結(jié)巴男帶著“洗心革面”的幾人回到賭場,卻見大多數(shù)人都圍堵在一處,議論紛紛:“這都第幾局了?這小姑娘竟然逢賭必勝!”
“太可怕了!”
小姑娘?不會是……“大、大、大家往這邊走!”結(jié)巴男擠進(jìn)人群,果不其然,錢來來坐在一方笑得猖狂,手邊已經(jīng)堆起小山般的碎銀:“怎么,沒人敢繼續(xù)了?不是看不起小姑娘我嗎?”
結(jié)巴男一滴冷汗,賭徒有什么錢?怕不少人都是看輕了她,才抱著僥幸心理前去送死……
感受到周圍恨不得將錢來來生吞活剝的目光,結(jié)巴男趕緊擠進(jìn)去拉她,假嚎道:“小姐!員外病重,還望小、小姐速速歸家!”
旁人一怔,這小妞果然有些背景,竟是員外家小姐,幸好沒去招惹她,丟了錢財也只能自認(rèn)倒霉了!
錢來來望了眼他,若不是這磕磕絆絆的口音,她是認(rèn)不出眼前素凈的結(jié)巴男了。順勢接道:“什么?爹爹病重?將我銀兩收好,打道回府!”
說罷一襲人擁簇著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離去。
出門后錢來來心情大好,將手上碎銀隨意丟給大漢:“賞你們了,不用謝請叫我雷鋒。”大漢猝不及防,手忙腳亂的將包裹穩(wěn)住。
“都、都給我們?”結(jié)巴男瞪大眼睛,小個子卻小聲冷哼:“誰稀罕,黃鼠狼給雞拜年!”
落到錢來來耳中,她小心眼的挖苦道:“沒想到梳洗打扮一下還是挺清秀的嘛,小!矮!子!”說完扮個鬼臉就溜。
“你!你才是矮子!給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