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朱垣燁一改在朝堂上的威儀之風(fēng),邊往他的寢殿走邊扭動手臂和腰,來舒緩僵硬的四肢。
劉培元跟在他身后,對他的這種堂上君子堂下痞子的反差似乎早已見慣不慣了,只是小聲提醒他不要太出格,畢竟還有些大臣們留在宮中沒離去呢。
朱垣燁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就加快腳步趕往寢殿。那速度快得讓劉培元在身后小跑著跟來,還一個勁兒地喊“陛下您慢點(diǎn)”、“陛下等等我”之類的話,進(jìn)了寢殿他整個人都?xì)獯跤?,上氣不接下氣了?p> 半躺在軟榻上,朱垣燁毫無形象地仰面朝天,盯著頭頂?shù)奶旎ò濉?p> 下午還要見塔塔部落,又是一番阿諛奉承和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若是可以他還真不想出面。想到這兒,他頓覺疲憊,靴子一脫,隨意甩在地上。
“陛下,楚將軍求見?!庇行√O(jiān)進(jìn)來稟報(bào),瞄到一只在屏風(fēng)處的靴子,低頭默不作聲。
原本還一臉萎靡的朱垣燁聽到這話,一下子來了精神,讓小太監(jiān)趕快讓她進(jìn)來。然后不多時,一襲紫裳的女子行至他面前。
“楚黎參見陛下?!?p> 朱垣燁扭過頭,說了句“平身”,等她站定后對她一陣擠眉弄眼。
他就知道,這紫色的布匹只有她才能駕馭得了。
即便她只佩戴了黑曜石額飾,那種渾然天成無需過多雕飾的美,也已經(jīng)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目不轉(zhuǎn)睛了。
對于她來說,裝飾不用太繁復(fù),眉宇間的英氣和女性的柔軟就是她最好也是最昂貴的資本,而不論是服飾還是配飾,不過是為了更加凸顯她原來的氣貌才加的點(diǎn)綴。
“如何?沒讓您失望吧?”等只剩下她、朱垣燁和劉培元三個人后,楚黎歪著腦袋笑說。
穿過木窗格子的日光照著她的臉,三分調(diào)笑七分嬌憨,好似令整間屋子的氣流都靈動起來。
她極少露出這樣的表情,十幾年的士兵生涯已經(jīng)磨礪了她隱忍的性格,也只有在她最信任的人面前,她才會如孩子那般單純。
而他,便是她信賴之人。
那是長久相處之下的成果,對于他倆來說,有時候聚在一起,即便沒有話也依然覺得很舒心,沒有半分的尷尬。
這種關(guān)系早已超過密友,不受君臣的束縛了,無關(guān)男女之情,超越性別。
想到這一點(diǎn),朱垣燁便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自豪和得意,直點(diǎn)頭稱贊,“好!非常的好!不得不說孤的眼光真是——毒!”
這衣裳早在這個月初,他就命人日夜加點(diǎn)地趕制出來了。為了給她一個驚喜,也為了獎勵她這段日子以來的辛苦付出。
對于他拐著彎地表揚(yáng)他自己,楚黎也沒有冷嘲熱諷,而是上前接過劉培元的活,替朱垣燁扣起了扣子。
朱垣燁抬高了下巴,面前女子的身高剛好夠到他下巴處,他若一低頭,便能吻上她的額頭。
幽幽的清香竄入鼻間,那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胭脂味,有點(diǎn)像泡過花瓣澡的淡香。
“喂,你若是再近一點(diǎn),我就要告你非禮了。”
視線淡淡掃過他,楚黎道:“兩個女人而已,哪來的非不非禮之說?”
劉培元站在一旁默不作聲,若是換做別人說他陛下是女人,那人早就小命不保了,還能在這兒蹦噠?
也只有楚校尉可以對他家陛下開這樣的玩笑。
“看不出來你還是挺細(xì)心的,我還以為你連水粉都懶得擦呢!”朱垣燁抿著嘴笑。
楚黎抿了下嘴角,“別人的戲都做得那么足,小女子哪敢不充分準(zhǔn)備,前來迎戰(zhàn)呢?不然讓別人看了笑話去,那丟的就是我整個大爻的臉面了?!?p> 朱垣燁也被她的一番話逗樂,眼角彎彎。
他本身就是美男子一枚,而一笑起來更是能把人迷得天南不知地北,看得劉培元都愣神了。
他家陛下可是有多久沒有這么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如今他能窺探一二,真是人生萬幸!
“下午塔塔部落的到訪,他們絕對會試探你,包括今晚的夜宴也是,你最好想個對策,以備不測。”
楚黎胸有成竹,眉梢處都洋溢著自信,“只管放馬過來便是,我們大爻還怕了他們不成?”
朱垣燁開懷道:“要的就是你的囂張。”
“對了,你對他這次喬裝打扮過來有何感想?”趁著空隙,朱垣燁轉(zhuǎn)過身去,由楚黎替他撫平衣裳褶子,開口問。
“您覺得呢?”她把問題拋給他,接過劉培元遞上來的鳳凰玉佩,轉(zhuǎn)到他面前幫他別在他腰間。
朱垣燁“嘖”了一聲,眉毛微擰,“你曉得我所指的是誰?!?p> 她繼續(xù)裝傻,托著玉冠別住他那綢緞般的烏發(fā),問:“您不說我怎么知道?”
“除了那趙之衍,你覺得還有誰?”
“哦——他啊,”楚黎拖長了聲音,又話鋒一轉(zhuǎn),“您不是知道么?問我做什么?”
“你?!”朱垣燁有些哭笑不得,之前那種好心情被攪得跟漿糊似的。他知道她故意在賣關(guān)子,尋他開心,平定下心來后也就跟著她演戲。
“我是知道啊,但是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和我知道的是一樣的?萬一你知道的和我知道的是不一樣的,那不就尷尬了?所以才需要說出你知道的啊?!?p> 面對朱垣燁那一連串的“知道”,劉培元在一旁翻著白眼,靜默無聲。
楚校尉和他的陛下是從小就認(rèn)識并且一塊兒長大的,兩人的性格又相似,聚在一起就會常出現(xiàn)眼前這樣的場景。
別人以為他們是在斗嘴,其實(shí)那是感情的遞增,每次他倆斗完嘴,即便陛下被她氣得跳腳,可事后兩人的關(guān)系卻比以前更勝一籌。
而且下一次、下下次,他那尊貴的陛下還是會不亦樂乎地貼上去,哪怕最后都是他斗不過她,氣到不行,也樂此不疲。
這不,他又吵輸了,還氣呼呼地瞪著楚校尉呢!
有時候他都覺得他家陛下就是好這口,簡直就是被虐了還樂在其中,自找的。
所以這樣的場面,他插不得手,靜觀便好,大不了等他倆都累了,奉上茶給他們潤潤喉。
楚黎揚(yáng)起嘴角,笑了下,抬頭說:“那么長時間沒見,你的嘴上功夫還是不見進(jìn)步,還以為你趁我不在會偷偷練習(x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