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三)
在前往牛尾村的路上,二毛又找了一個伙計。
那是個黑臉的大漢,額頭上有一道猙獰的蜈蚣疤痕,看上去很像是占山為王的土匪頭。
我給他取了個外號,叫黑猩猩。
黑猩猩本名叫張豐海,是川西人。
我通過跟黑猩猩的短暫交流,聽出他說話的語氣帶有濃濃的川南味。
黑猩猩挺沉默的,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而我因為擔(dān)心三舅的安危,所以簡單介紹后,也就沒有搭理他。
倒是二毛挺能侃的,一路上說個不停。一會兒說墓室里有什么特別值錢的“明器”,等他發(fā)財后一定要娶漂亮媳婦什么的,一會兒又說他曾經(jīng)獨自力戰(zhàn)千年大棕子,多次解除過盜墓團隊的困境。
反正他說的挺玄幻,就跟聽盜墓筆記一樣。
我雖然知道二毛在吹牛,但是并沒有拆他的臺,只是隨便應(yīng)付他幾句。
二毛見我興趣缺缺,說了一會兒就不再說了。
顯然,二毛是因為看到我眉頭緊皺,以為我在擔(dān)心三舅的安危,所以才特意跟我聊些輕松的話題,想緩解一下氣氛。
我之所以皺眉,擔(dān)心三舅的安危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對陵墓的敬畏以及對盜墓的獵奇心理。
我是第一次盜墓,以前根本就沒接觸過這門“接地氣”的活計,所以我很緊張,但緊張中又夾雜著莫名的興奮。
我們坐上通往牛角山的小巴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開了3個多小時,才來到牛尾山山腳下的一座小山村。
根據(jù)二毛所說,三舅他們就在牛角山的叢林某處“打洞”。
我站在村口,眺望遠處的群山,發(fā)現(xiàn)山脈的平均海拔并不高,應(yīng)該不超過1000米。
牛角山跟牛尾山是連在一起的,但是牛角山卻比牛尾山要高上幾百米,如同大巫跟小巫的區(qū)別。
據(jù)當(dāng)?shù)卮迕裾f,牛角山又叫“野人山”。牛角山是一片未開發(fā)的原始叢林,有時候霧氣很濃,并沒有人類居住。
而且,牛角山上還有許多野獸、毒蛇、濕地等等危險因素,就連最有經(jīng)驗的老獵戶也不敢輕易涉足。
我看著遠處的群山,腦海中不由想起一些風(fēng)水知識。
遠處的山脈,狀若長龍,而在牛角山處,龍角微抬,剛好與山腳下流淌而過的河水遙相呼應(yīng),被河水繞山而過,彎曲折回,既相互纏繞又各自獨立,呈風(fēng)水交匯之象。
牛角山竟是兩條龍脈相交的風(fēng)水寶地,看來,墓里葬的絕不是一般人。既使不是帝王陵墓,也一定是名臣悍將之流。
“怪不得三舅會親自出馬,原來是碰到了不得的大墓?!?p> 據(jù)我所知,三舅的眼光很高,如果碰到尋常的陵墓,他根本不會親自去犯險,一般是交給手下人去“倒斗”。
牛尾村里還留守著三舅的一個伙計,他叫李賢,是個17歲的少年,臉長得白白凈凈的。
據(jù)李賢講,三舅他們已經(jīng)離開5天了。
5天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回來,他擔(dān)心三舅遇到了什么麻煩,所以才通知二毛趕快過來。
我們按照李賢的指引,來到一間毛坯房面前。
李賢指著面前的毛坯房,對我說:“三爺臨走時,雇傭當(dāng)?shù)氐耐趵汐C戶當(dāng)向?qū)?,喏,前面就是王老獵戶的家,他的兒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家呢?!?p> 二毛性子急,立刻跑過去敲門:“快開門,我們是進山的,給你送生意來了?!?p> 門口開了一條縫,一條大黑狗竄出來,撲向二毛。
二毛一驚,連忙朝右邊閃避,大黑狗撲了個空,而二毛也摔在紅土地上,屁股上沾了一身的紅土泥。
“汪汪汪!”大黑狗張開滿嘴的獠牙,沖二毛吼叫。
二毛一下子被惹毛了,騰地從紅土地上爬起來,一腳朝大黑狗踢過去:“我干你二大爺!”
大黑狗直接被踹出老遠,“啪”的一聲,狗背砸在毛坯房的紅墻上。
這時候,毛坯房的破木門“嘎吱”一聲打開一半,走出來一個精瘦的漢子。
精瘦漢子手上提著一把將近1米長的砍柴刀,表情兇狠。
“那個不長眼的敢來找老子的晦氣,不想活了嗎?”
我拉住罵街的二毛,朝精瘦漢子道:“誤會了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惹事的?!?p> 精瘦漢子朝大黑狗招招手,大黑狗立刻搖著尾巴朝他走過去。走到近前,大黑狗還伸出又薄又長紅舌頭,用討好的眼神看著他。
“誤會?既然是誤會,那為什么要踢我的黑狗?”
二毛指著大黑狗,罵道:“畜生一見面就要撲咬我,我當(dāng)然要踢飛它!”
“確實是畜生踢它,不然活人怎么會下腳這么重!”
二毛急眼,右手拳頭緊握:“你罵誰是畜生?”
“嘿嘿,誰踢誰就是畜生?!?p> 不好,我一看這架式是要準(zhǔn)備干起來啊!
但是,現(xiàn)在二毛手無寸鐵,而精瘦漢子手上卻抓著一把鋒利的大砍刀,局勢對二毛非常不利。
我連忙沖過去攔在二毛面前,對精瘦漢子擠出笑臉,溫聲說道:“王大哥你別介意,我這兄弟踢傷黑狗確實不對,我?guī)退阏f聲抱歉。喏,這是兩百五十塊錢,就當(dāng)是兄弟陪給黑狗的醫(yī)療費。”
我掏出錢包,從里面抽出250,塞到精瘦漢子的手里,然后立即退后,畢竟他手上的大砍刀著實有些嚇人。
精瘦漢子接過錢后,黝黑的臉上露滿意的笑容,沖我道:“這位小兄弟很懂禮貌啊,一看就是個有學(xué)問的人。”
“說吧,你們來找我干嘛?”
我笑了笑:“呵呵,王大哥,我們還是進去說吧?!?p> “好,進來吧?!本轁h子收起大砍刀,雙手推開破木門。
我們4人魚貫而入,將毛坯房擠滿。
屋子果然很狹小,里面幾乎沒有現(xiàn)代電器,桌子和板凳等家具也都是木制品,墻壁上還掛著獸皮、蓑衣,以及玉米棒子和紅麻辣椒。
“好了,說吧,你們來找我干什么?”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王大哥,5天前是不是有一伙人來這里找你爹當(dāng)向?qū)???p> “你打聽別人干嘛?”精瘦漢子皺眉。
17歲的少年李賢有點著急,走上來直接問:“王大哥,你知道三爺他們的目地嗎?三爺他們已經(jīng)5天沒消息了,我怕他們出事,你能帶我們進山嗎?”
三舅帶的食物只能維持3天,按照原定計劃,最遲他們昨天就應(yīng)該派人回村子拿補給物才對,但是5天前進山的人們就仿佛人間蒸發(fā)一般,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個人回來。
“原來是你?!本轁h子見到李賢,頓時就明白了:“你們跟幾天前那隊人是一伙的?”
我道:“是的,帶頭的是我三舅。他們跟你爹進了山,已經(jīng)5天沒消息了,恐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煩。所以想請你當(dāng)我們的向?qū)?,帶我們進牛角山將找他們?!?p> “上山?”精瘦漢子輕蔑地看著我:“你們什么裝備都沒帶,進山豈不是要喂野熊?”
我訕訕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說的沒錯,這次我們來得太倉促,登山繩只有一捆,大約二十米長,必備的洛陽鏟和黑驢蹄子都沒帶。
因為我們覺得三舅他們那隊人應(yīng)該有洛陽鏟和黑驢蹄子,所以帶得最多的反而是壓縮干糧和飲用水,以及一些必備的常用藥品。
“你怎么說話的?難道你一點都不擔(dān)心你爹出什么意外嗎?”二毛氣不過,忿忿地說了一句。
精瘦漢子自豪道:“你們那隊人全死光了,我爹都不會死。鄂倫春的獵人進了山就跟回了家一樣,安全得緊。”
我見二毛還要爭辨,忙拉住他,沖精瘦漢子道:“王大哥,我們現(xiàn)在就想上山,你要多少,開個價吧?!?p> 李賢也開口:“王暉大哥,你就幫幫我們吧?!?p> “我可以帶你們進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本轁h子,也就是王暉,露出一口黃牙:“兩千,少一分都不行?!?p> 二毛怒了,叫道:“帶個路也要兩千,你敲竹杠啊!”
我連忙又拉住二毛,沖王暉抱歉地笑了笑,接著又掏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二十張百元大鈔,遞給王暉。
我身上帶的現(xiàn)金不多,只有區(qū)區(qū)三千塊。這一下子被王暉坑走了兩千二百五十塊,說不心疼是假的。
但是沒辦法,村子里有經(jīng)驗又肯帶我們上山的獵人除了王暉也沒別人了。
如果沒有當(dāng)?shù)厝藥返脑挘覀兙蜁駸o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肯定會走很多冤枉路,費時又費力。
況且山高林密、霧氣深重,我們很可能迷失在叢林中。
王暉的老獵戶經(jīng)驗對我們很重要,所以這錢必須得花。
“你們站在這里等一下,我進去拿點東西?!蓖鯐熮D(zhuǎn)身,走進里間的臥室。
二毛一臉不忿,不過礙于我的面子沒有發(fā)作。
李賢這個17歲少年見王暉終于答應(yīng)進山了,顯得很高興。
而張豐海,也就是大猩猩,則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猩猩沉默如鐵疙瘩,存在感一直很低。
過了一會兒,王暉走了出來。
他的背上背了一條獵槍和一個黑灰色的皮包,手上還提著那把大砍刀。
“牛角山上野獸很多,你們又什么都沒帶,我只得帶些東西防身,省得半路上被野豬給吃了?!?p> 說罷,王暉便招呼我們出門,而他則返身,站在門口將破木門“啪”一聲關(guān)上,用生銹的銅鎖鎖好。
“走吧,我們上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