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苦不苦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柏青本來心情不好，睡也睡不著，就來到了平臺上看看夜色，整個督軍府也只有這一處安安靜靜地，不會被人打擾。來到了這兒就不免讓她想起了當(dāng)初她與顧然在一片月色下起舞，過去的再美好總歸是回不去了，她猶在獨(dú)自嗟嘆，怎料突然有一雙手從后面將她整個人蠻橫地帶入了一個熟悉的懷中，然后緊緊地?fù)碜?，柏青腦中尚有幾秒的空白，耳邊便想起了他熟悉的眷念的聲音。
“青兒…青兒…你還在，只要你在就好?！?p> 顧然只沉浸在失而復(fù)得的喜悅中，沒注意手中的力道，直錮得柏青喘不過氣來。
“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顧然被柏青這一聲呼痛驚得醒了來，趕忙放松了手臂的力道，卻沒放開她，柏青見他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不滿道。
“少帥，請您放開我?！?p> 顧然只作未聞，任柏青如何用力掙脫都是無用，最后只得怒目而視。
“顧然！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我只想聽你叫我名字，不要老是叫我少帥?！?p> 柏青敵不過他，只好扭頭不看他，顧然卻來了勁，繼續(xù)從后面擁著她。
“晚上這么冷，我將你抱著，你也暖和些?！?p> 柏青十分不滿他這般無賴的理由，卻又掙不開他的束縛，便不理他。兩人就這樣相擁了許久，久到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一年前，只是今夜沒有月光，不算圓滿。
“青兒，我不會讓你平白受委屈，有些賬也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p> 柏青心知今日高姝嫚來的事，他必定是知道了，所以他這句話也是意指高家，但她永遠(yuǎn)不會知道，顧然是多看重當(dāng)年她肚子里的孩子，看重到當(dāng)他知道高姝嫚當(dāng)年是蓄意為之的時候他恨不得讓高姝嫚去給他的孩子陪葬。
柏青搖了搖頭，離開了他的懷抱，這次他沒再堅持，任由她面對著自己。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已經(jīng)放下了，你又何必執(zhí)著。”
顧然聽到她的這一聲“放下”，心頭百感叢生，的確，放下過去她會過得輕松，可是他呢，他該如何，他執(zhí)著了十年，現(xiàn)在早已放不下了，一輩子都放不下面前的這個人了。
“放下不代表放過?！?p> 柏青此刻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了顧然眼中的恨意，那是她認(rèn)識顧然這十多年來從未看見過的，那么冷厲，那么決絕，她有些害怕，她怕顧然被一時的仇恨所蒙蔽，就如同一年前一樣。
“難道你是想讓一年前的悲劇再重演一次嗎？”
“青兒，我…”
“你心里難過她讓你失去了你的孩子，我的難過并不比你少，我失去的也不比你少，可是冤冤相報何時了，錯的只是她高姝嫚一個人，你卻要連帶著整個高家遭難嗎？就不說別人，你可曾想過三小姐的感受？”
顧然仿佛被一語擊中，他只想著為他死去的孩子報仇，為高家在吳家遭難的時候落井下石憤恨，以致于他與柏青之間相隔甚遠(yuǎn)，他將恨全部都推給了別人，卻忘了亦是自己親手將自己的三姐送了過去。
顧然不再說話，他只是望著蒼茫的夜色，過去他無法挽回，未來亦如這渺茫的月色般讓他抓不住。
“后天我就要離開了，我只希望你能放下過去，也放過我?！?p> 顧然聽清了她的這句話后，已然無力，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dāng)初自己為什么要留她這一月，明明知道這一個月改變不了什么，可是還是想留住她，哪怕只有一個月。
“你還是要走？”
“我本來就不該回來，承平于我已成過去，離開承平的一年多里我過得很平靜也很安心，所以…”
離開的話柏青不忍再說出口，只能強(qiáng)忍著眼淚，借著夜色掩藏自己的內(nèi)心。
顧然靠在了欄桿上，二人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
“后天我會派人送你?！?p> “不用了…”
“我說了我會派人送你！”
只這么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就打斷了柏青，柏青不再堅持，他卻繼續(xù)說到。
“青兒，我們以后還可以聯(lián)系嗎？就像這兩天一樣，最起碼你不要再拒我于千里之外?！?p> 顧然卑微地請求亦讓柏青不忍，他見過他統(tǒng)帥三軍的大帥氣勢，也見過他面對敵人從容不迫的淡定，唯獨(dú)像今晚這般卑微是她從未見過的，徒留一聲輕嘆。
“你這又是何苦?！?p> “苦不苦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沒有了你，就連苦我都嘗不到，每天只是重復(fù)寡味。”
“時候不早了，我去歇息了，你也早點(diǎn)休息吧?！?p> 柏青強(qiáng)忍著心疼，倉皇逃離?；氐椒块g后，柏青才敢哭出來，她看見了顧然無能為力的失落神情，那一刻她的心就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在狠命地扎，她原本以為經(jīng)過了這一年自己已經(jīng)可以放下了一切，包括對他的感情，可是再次見到他時，她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是自己輸了，她不是輸給時間，而是輸給了他。
昨晚自己是何時睡著的，柏青已經(jīng)不記得了，早上很早就醒了，她沒等仆人們過來侍候便自己洗漱完下了樓。昨夜顧然一個人在平臺待了很久，著了涼，故而柏青還在樓梯上便聽見他在樓下傳來的噴嚏聲，還一連打了好幾個。柏青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為了不讓柏青看出來，他還裝作沒事人一般。
有仆人見柏青自己下樓來，趕忙迎了上來，招呼道。
“柏小姐，今個怎么起這么早，我們都沒來得及上去?！?p> 自從昨夜顧然殺雞儆猴了一番，這些個人侍奉起柏青來更是盡心。
柏青笑了笑，全當(dāng)沒事，“沒什么，只是醒得早罷了，就沒麻煩你們了?！?p> “不麻煩，不麻煩?！?p> 仆人一邊說著一邊還不忘覷著一旁顧然的神色。
“那你們忙去吧，不用顧及我?！?p> 柏青不知這其中微妙，還同往常一般，正準(zhǔn)備去拿報紙看，卻發(fā)現(xiàn)每日自己看的報紙此刻正在另一個人的手上，顧然正翹著二郎腿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好像報紙上的內(nèi)容并不重要，翻報紙的動作才是重點(diǎn)，柏青不想與他計較，只好走到一旁給花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