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天空染成了灰色，身后燃燒著戰(zhàn)火。
大婚之夜，就著當(dāng)?shù)卮迕竦牧?xí)俗，柏青做了新娘。晚宴上，顧然照舊被大家一齊灌了很多酒，還好他酒量可以，不至于酩酊大醉。柏青頭上蓋著紅蓋頭，坐在喜房里等待著新郎，沒想到自己就這樣嫁了出去，心里既緊張又期待。
“新郎回來了，咱們要鬧洞房啦！”
“對啊，哈哈哈！”
合著眾人的歡呼聲，顧然被簇?fù)碇鴣淼桨厍嗝媲?。紅蓋頭遮著柏青的臉，顧然看不見她，但是心里卻因著紅蓋頭多了份甜蜜，因為那是新婚的象征，那是他們二人之間愛情的象征，掀開了這個蓋頭，日后他就再也不是一個人，十年前的祈盼終在此刻實現(xiàn)。
“掀蓋頭啊，快讓我們看看新娘子！”
顧然笑著接過喜婆手中的喜稱，挑起了柏青的蓋頭，喜婆大叫著祝福詞，“這一挑，往后的日子可就稱心如意啦！”
顧然沒再多留房里起哄的人，而是將他們?nèi)稼s了出去，大家又都叫著唱著回到宴席上，繼續(xù)喝酒吃肉了。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二人獨處了，略微有些尷尬。顧然走到一個柜子前，打開了里面的抽屜，取出了兩本類似證書的東西來到柏青面前。
“你手上拿的什么？”
顧然遞了一本給柏青，“這是婚書。此次婚禮舉辦的太過匆忙，有好些事情都免了，但是這個不能免。我特意托人找來了兩張喜慶的紙，做成了這個，我都已經(jīng)在上面簽好了名字，就差你的了。”
柏青打開婚書，看著上面顧然的字跡寫成的話。
“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创巳仗一ㄗ谱?，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jǐn)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鳖櫲坏拿职察o地躺在下方，等待著她的名字。
柏青拿著婚書，一時竟失了方向，她覺得這婚書有千斤重，托在手上，灼燒著她的皮膚。顧然見她不出聲，只是盯著婚書上的字，以為她是害怕了，畢竟名字一旦簽上去，兩人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青兒，你若不想簽也沒關(guān)系，我們......”
“筆呢？”
顧然愣了愣，才想起來去拿桌上的筆墨，柏青提起筆，鄭重地將自己的名字簽在了兩張婚書上。
“青兒，我們現(xiàn)在就是夫妻了?！?p> 柏青含笑著低頭不語，顧然將她的臉托起來面對著自己，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十年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最后還是回到了原點。自己所想要擁有的不過就是面前的這個人，她的眼波，她的高鼻梁，她的薄薄的嘴唇，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她是他一生的夢想。柏青看著他，發(fā)覺他的眼里有淚，柏青知道他那是高興的。
顧然低頭含住了柏青的唇，甜甜的，
承軍主帥生死未卜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承平，人們的焦躁情緒也愈演愈烈，終于在這一天爆發(fā)。浩浩蕩蕩的民眾自發(fā)涌向督軍府，被官兵們堵在了門外，一路水泄不通。高為民見狀，只能硬著頭皮來到門前，與民眾談判。
“里面管事的給我們出來！”
“對，出來！”
高為民出來后就見到這樣一幅場景，人人都卯足了勁地叫喚，白色橫幅上幾個大字寫著“承軍無能，還我山河！”高為民判斷這些百姓大多都是受了慫恿才來這的，為的就是擾亂承平治安，而那些幕后主使應(yīng)當(dāng)就是燕軍的探子，也就夾雜在這一批人里。
“大家安靜！都安靜！”
高為民大聲制止眾人毫無次序地叫喊，可是并不管用，只好掏出手槍，對天打了幾發(fā)，眾人聽到槍聲，這才鴉雀無聲。
“大家聽我說！少帥至今生死未卜，他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我們整個承平的老百姓，為了承軍！你們現(xiàn)在這樣鬧，怎么對得起少帥在前線為我們英勇奮戰(zhàn)！”
“我們不管，我們只知道承軍現(xiàn)在一敗再敗，燕軍跟快就要攻陷承平了，誰來管我們的安危！”
“是??！到時候你們這些當(dāng)官的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們這些老百姓還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有人如此一帶動，百姓們更是義憤難平，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
“你們這些當(dāng)官的就只顧你們自己！”
“自私！”
光喊還不夠，另有人帶著雞蛋、爛了臭了的蔬菜往督軍府里扔，高為民曾下令無論百姓做什么手下的將士都不準(zhǔn)傷害百姓，所以這些將士合著高為民只能四處躲避著百姓的襲擊，有人拿雞蛋砸還不過癮，撿起地上的石頭就砸向高為民。顧云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有人拿石頭砸向高為民，想都不想，就沖向高為民將他護住，那顆石頭也就砸中了顧云，顧云的臉上立時就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流了出來。
高為民趕忙將她護到身后，又舉起槍打了幾發(fā)，這回他是真的發(fā)怒了，連帶著槍聲都那般兇狠。
“你看看你們都在干些什么！是你們，口口聲聲只顧著自己的利益！燕軍還未打過來我們就自亂陣腳，那豈不如就將這承平直接交予燕軍罷了，我們還何必在這里為你們苦苦撐著！”
聽到高為民這些話，百姓們底下又是一陣竊竊私語，有想再起哄的人，抓住空擋就開始叫嚷。
“大家別聽他的！他是故意這么說！”
高為民看叫來叫去的也就那幾個人，也明白了。
“剛剛說話的那位，這些百姓都是你叫來的吧？”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你別故意岔開話題！”
“我并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問問你，燕軍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你肯這么為他們賣命？”
高為民此話一說出口，在場的老百姓都開始騷動，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之前帶頭的那幾個人。
“你胡說！你別血口噴人！你們承軍就這點本事嗎？你們打不過燕軍，就來懷疑自己人是內(nèi)奸！”
“我胡說？好啊，那就請大家為我們做個見證！咱們當(dāng)場驗證！”
那人明顯被高為民這一唬亂了心緒，說話都已經(jīng)舌頭跟牙齒打架了。
“什...什...什么驗證，我憑什么要跟你驗證！”
高為民見那人反應(yīng)，心內(nèi)也十有八九了。只是盯著那個人，那個人就已經(jīng)心緒不寧，趁亂趕忙就要逃。
“給我抓住他！”
士兵們沖上去將那人抓到高為民身邊，高為民指著他對大家說。
“大家都看見了，這人就是燕軍派來的奸細(xì)，他慫恿各位來督軍府門前鬧事，為的是什么大家現(xiàn)在想一想應(yīng)該也清楚了！沒錯，承軍主帥失蹤之事確實會造成大家的恐慌，這些我都能理解，但也請大家相信我們，相信督軍，也相信少帥！既然少帥可以已一己之命護衛(wèi)承平百姓的安全，那我們承軍眾將士還有什么理由不為了你們拼盡最后一口氣！”
百姓們聞言，紛紛低下了頭，有愧疚，有感動，全都默默離開了督軍府，一場鬧劇結(jié)束了。高為民轉(zhuǎn)過身來，就看見顧云臉上合著血淚倔強地站在原地，他知道顧然的事對她的打擊很大。
“臉上的傷怎么樣，我看看?！?p> 高為民說著就捧起顧云的臉，替她查看。
“你剛剛不該過來，我一個大男人，劃著哪都無所謂，可你一個女孩子......”
說到這高為民也說不下去了，顧云沖出來為他擋石頭，他是始料未及的，如果知道她會沖過來，無論如何他都會護她周全，只因與顧然的那份約定。
“還好，劃得不深，悉心調(diào)養(yǎng)不會留疤的?！?p> 高為民此刻的溫柔，顧云只覺得找到了依靠。這幾日顧然失蹤的消息已經(jīng)讓她幾近崩潰，剛得知有百姓前來鬧事，她突生一種墻倒眾人推的無力感，是高為民的陣陣言辭逼退了眾人，現(xiàn)在只有他能夠讓自己依靠。高為民見顧云只是無聲地流著淚，看著也心疼，傾身上前抱住了她。
“沒事，都會過去的，我會在你身邊?！?p> 顧云終于忍不住，在高為民的懷里哭出聲來，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是驕傲的，甚至覺得眼淚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可是現(xiàn)在有了這么一個人在身邊，是他讓她覺得，原來她也可以放下自己的驕傲。
承軍本部。
“報！王副官，外面有一個姑娘非得要見你！”
王偉平此時正在著急部署顧然給他下發(fā)的命令，沒時間搭理，以為又是哪個沒事閑得。
“不見！”
“可她說......”
那士兵還準(zhǔn)備再說什么，卻已經(jīng)被王副官打發(fā)出去了。
“姑娘，王副官正在忙，現(xiàn)在還沒空見你?！?p> “沒事，那我就在這等他吧！”
原來這位士兵口中的姑娘正是丁麗麗。幾天前，丁麗麗得知柏青他們一行人在路上出了事故，與報社失去了聯(lián)系。現(xiàn)在軍情緊急，根本沒有人會在乎這一行人的死活，丁麗麗又實在放心不下，所以就自己收拾了包裹趕來了前線，希望可以得知柏青的消息。來到軍營，人生地不熟的，她就想起了王偉平，或許他會幫自己。
丁麗麗就在外面等著，也不敢走遠(yuǎn)，生怕自己錯過了王偉平。王偉平馬不停蹄地忙了半天，都部署好了，這才走出營帳。丁麗麗見他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王副官，你還記得我嗎？”
王偉平萬萬沒想到丁麗麗此時會出現(xiàn)在她面前，自從上次醫(yī)院一別，就再也沒見過她，他差點就要忘記這個姑娘了。
“丁麗麗，柏青的朋友?！?p> “對，是我。”
兩人說完又都無言了，良久，丁麗麗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來是為了什么，王偉平也恰巧準(zhǔn)備打破現(xiàn)在的氣氛。
“我來找你......”
“你來找我......”
王偉平撓撓頭，就像個毛頭小子。
“你先說?！?p> “我來找你是想問你知不知道柏青現(xiàn)在在哪，她上次說她要來前線，可是不久那一行人包括柏青就跟我們失了聯(lián)系，我放心不下，才趕了過來，想問問你有沒有她的消息?！?p> 王偉平一直與顧然保持著聯(lián)系，所以柏青的事他也知道，可是他卻不能透露給丁麗麗知道，畢竟這次計劃必須萬無一失。
“哦，你說柏青啊，我知道，她剛來的時候我見過她，后來又被調(diào)到另一個陣營去了，那邊也需要記者，而且那邊也很安全?！?p> 丁麗麗不疑有二，“真的嗎？那就好。”這才放下心來，轉(zhuǎn)而又問道，“那我可以去找她嗎？”
“不可以！”
王偉平生怕自己穿幫，立即拒絕道。見王偉平拒絕地如此干脆，丁麗麗面上有些掛不住了。
“我的意思是說，這一路上太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家我不放心。要不這樣，等過幾****這邊忙完了，我?guī)闳?。你先在這邊住下來?！?p> “那好吧?！?p> 既然來都來了，她總要見到柏青好好的她才安心，王偉平說得也對，這一路上兇險萬分，她確實也不敢一個人，只好先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