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再回首，背影已走遠。
放學后，柏青還要加班將顧然布置的任務完成，不知過了多久，天都黑了，柏青終于忙得差不多，這才收拾收拾準備回家。走到校門處，就看見高為民站在一輛車旁，柏青也躲不了，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為民，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
“你還知道晚?。考影嘁惨⒁馍眢w啊，吃晚飯沒？”
“還沒呢，回去再吃?！?p> “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吃吧！”
這要是在以前，柏青肯定二話不說就跟著去了，可是如今她與高為民之間終究經(jīng)歷過那些事，想忘卻是不可能的，她不喜藕斷絲連，該斷當斷。
“不用了，我爸媽還在家等著我呢，回去太晚了他們該擔心了。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吧。”
“那讓我送你回去，好嗎？”
高為民最后那聲，好像是在哀求，柏青無法，凡事都該留些余地，更何況兩家人本就是世交，這些道理她懂，便答應了。
兩人坐在車上，許久無言，氣氛有些尷尬，柏青便一直扭頭看向窗外，承平有宵禁，像這般時候街上便沒幾個行人了，店家也都早早關上店門，窗外也是漆黑一片。
“青兒...”高為民先叫了柏青一聲。
“嗯？”
“我想和你重新開始?！?p> 高為民終于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天知道沒有柏青的這些日子，他有多難熬，就像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他也知道柏青的性格，表面上溫柔平和，心底里卻是敢愛敢恨，知道要放下就絕不回頭，所以他才想了好久才說出這句話，邁出這一步。柏青聞言，思量了半天才開口。
“為民，我們認識了十多年了，可以說是從小玩到大的，你與姝嫚對我都很好，我們也都知道家里長輩是怎么想的，不瞞你說，這么多年我一直以為自己終歸是要嫁給你的，可命中注定到底躲不過世事無常，或許我們做朋友，就如兒時的玩伴，那樣更好?！?p> “可是...青兒，我不愿，之前的事是我的錯，我愿盡力去彌補，只求你還能回來。”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無關對錯，只是我們不合適?！?p> “青兒...”
車子恰好到了柏青家門前，柏青打斷了高為民接下去的話，“我到了，時候不早了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你也早些回去吧！還有，謝謝你送我回來?！卑厍嗪翢o留戀開門下車。
“青兒！”柏青未走幾步就被高為民叫住，“我會等，等你原諒我。”柏青沒有回頭。
柏青剛進家門，趙氏就過來問她，“剛剛是為民送你回來的？怎么沒請他進來坐坐？”
“時候不早了，他明早還有事，得讓他早些回去好啊，媽媽，我餓了，你給我準備些吃的吧！”
趙氏一聽女兒說餓，也沒繼續(xù)往下問，趕忙去廚房準備吃的了?？蛇@一切卻逃不開吳振樸的雙眼，他一早便發(fā)覺女兒與高為民之間有些不對勁，倒不是他擔心沒了高為民這個女婿，他想的永遠都是自己女兒。
趁柏青吃東西之際，吳振樸坐到女兒身邊，“今天怎么加班到這么晚，忙什么呢？”
“今天少帥來我們學校視察，要我?guī)兔φ硪幌聦W生意見，我今晚在做這個?！卑厍嘧炖镞€有粥，回答得含含糊糊。
“你不是老師嗎，這事為什么還要你來？”
“可能是因為我之前擔任過他的秘書吧！”
雖說很早就知道督軍的這個兒子與他一位故人的兒子名字一樣，也想過有無可能是同一個人，但終究懷著僥幸心理，覺得并無可能，他也是在知道柏青擔任少帥秘書后才派人去調(diào)查過顧然，結果與他料想一樣，兩人只是名字相同罷了。柏青見父親在想些什么，以為他又在操心自己的工廠，民族工業(yè)現(xiàn)在舉步維艱，吳振樸的工廠也難逃被打壓的困境，柏青卻一直幫不上父親忙。
“爸爸，爸爸，爸爸...”
“嗯？”柏青叫了他三聲，他才回過神來。
“爸爸，別把自己弄得太累?！?p> “爸爸知道，怎么這段時間沒見為民來找你?。俊?p> “他忙啊，哪能整天圍著我轉?！?p> “哦，那吃完了早點休息。”
吳振樸叮囑完就上樓去了，柏青坐在餐廳食不下咽，想起今晚高為民說的話，又想起剛剛父親問的問題，與為民的這件事早晚得跟父輩們交代清楚，省得他們還在白操心。
顧然從學校出來后就沒再去辦公了，難得回家早，便坐下來陪著父親與三姐顧云一起吃飯。
“我說弟弟，你可好久沒跟我們一起吃飯了?！鳖櫾埔簧献谰烷_始抱怨顧然。
“是是是，這段時間剛回來事物繁重，我自罰一杯。”
顧然看起來很明顯心情不錯，老督軍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兩個孩子一左一右陪伴著，時不時兩人還斗斗嘴，覺得很是幸福?？扇缛艏依镌倌芴砣诉M口，尤其是抱上大胖孫子，就更美滿了。
“我聽說你今天去學校視察了，如何？”老督軍自從退隱后便很少過問政事，他相信自己這個兒子可以處理得很好。
“挺好的，有些學生的觀點和意見我還特別欣賞。”
“嗯?！崩隙杰娦牢康攸c點頭接著說，“忙歸忙，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也該上上心了?！?p> 顧然笑著給老督軍和三姐夾菜，“前段時間，你姐給你介紹的那位高家小姐，你后來可有再找過她？”
“爸，這事你就別操心了，我自有打算?！?p> 老督軍一聽這話有些不高興了，立馬變了臉色，“我不操心？你都多大了！我馳騁沙場一輩子，臨了了就想抱個孫子，共享天倫之樂，你們這一個二個的都不讓我如愿。”
顧云一見這架勢不對，趕快像顧然使眼色，這邊還在安慰老督軍，“爸，你別生氣，顧然說他自有打算，意思就是很快就能給你帶個兒媳回來了，這您都沒聽出來?！?p> 老督軍這才緩和了面色，“我看那高家小姐無論是相貌品行，還是家庭背景，都與你十分般配，我與高問天也商量好了，挑選個吉日，你們二人把婚事就辦了。”
顧然萬沒想到老督軍已經(jīng)先他一步安排好了自己的婚事，想反駁卻無法，畢竟他與老督軍的關系不像一般父子，有些話他不能說。顧云見顧然面上頗有難色，也趕忙圓場，“好了好了，爸，我想顧然他是知道了，別說了，吃飯吧！”
一頓飯吃得顧然心思重重，他是必定不會娶那位高家小姐的，可是，他心里的那個人又注定無法與之廝守終身。吃完飯，老督軍就回到房間去了，顧然來到露臺上，這個露臺一直是他的私人領地，直到有一天那個女孩無意間闖入，便讓它有了不同的感覺。每當顧然來到這，他都會想起，那夜月光正好，晚風拂過樹梢，他與柏青跳的那支舞。顧云找了顧然半天沒尋著，心想他一定是在露臺上，便來到露臺，果真沒錯。
“你果然在這?！?p> 顧然料到她今晚定要來找他，“坐吧！”
“你這小子，非得把咱爸氣出病才甘心啊！”
顧然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并不十分喜歡那位高家小姐，可是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有幾個能真正與自己心愛的人廝守一生呢？婚姻對我們來說就是工具，娶誰嫁誰還不都一樣?！?p> “那三姐你呢？”
“我？我喜歡的那人倒是與我也般配，奈何他卻不喜歡我。”顧云無奈地看向遠方。
“高為民？”
顧然其實早就看出顧云對高為民的情意，當年高為民剛入伍，還是個毛頭小子，顧云見他的第一眼就確信他以后必能靠自己的努力爭得屬于他自己的榮耀，結果顧云沒看錯，短短五年他就爬上了參謀的位置，而顧云對他的情也與日俱增。高為民一直拒絕顧云，理由只說自己已有了一位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顧云卻不知那人就是柏青。
“四弟，你說我們這種人，活這一輩子到底有什么意義，到底為什么而活？”
這個問題放在以前，對顧然來說，答案很簡單，也很明確，就是為了報仇，可是自從與她重新相遇，這短短數(shù)月，他的心境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了翻地腹地的變化，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顧然心里也變得模糊。顧云說這句話并不是真想獲得什么標準答案，只是徒發(fā)感慨罷了，說完兩人就一齊望向了渺茫的月夜。
良久，顧然才開口道，“我明天去見高家小姐?！?p> 顧云沒想到他答應得這么干脆，只當他想通了，說服了自己。
顧然卻與她想法不同，既然沒有辦法說服父親，那就跟高小姐把話說清楚，由她來退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