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思各異 幾人玲瓏
整理好自己的衣著神態(tài)，走到絲廂閣，他若不抬頭看，也不會知曉這個院子的名稱，走進(jìn)院內(nèi)，看來管家辦的很好，這院子配得上貴妾的身份，卻又不逾矩。門口等待的丫頭看起來比靈芝都小，卻透著股機(jī)靈勁，不知道這賀家姑娘是什么樣的人。
“世子爺回來了，娘子在屋內(nèi)等您呢，您快進(jìn)去吧?！比竷弘m說是第一次見與莒，但看這穿著和姿態(tài)也該猜到來者何人。
與莒點(diǎn)點(diǎn)頭，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便推開了門。紅燭未熄，賀氏穿著喜服坐在床上，鑲金的石榴團(tuán)扇擋住了她的臉，不知她這個姿勢保持了多久，與莒干脆做到了她身旁，也未去看她，只是道：“今日在宮中得先生教導(dǎo)有些遲了，讓你久等了?！?p> “世子爺喚我芫娘便好，這是妾在閨中的小字?！辟R氏也并不急，她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芫娘？”與莒念叨著賀氏的名字，卻想起了緣子，本來已經(jīng)理好的心神此時又失了
賀氏見與莒喚完名字后久久未再言語，心里有些疑惑，把團(tuán)扇放在一旁，忙轉(zhuǎn)過身看與莒“世子爺沒事吧？”
與莒發(fā)現(xiàn)自己失禮了，想她養(yǎng)在深閨從小備受寵愛，定是天真單純，剛剛肯定被嚇到了，他自然地拉起賀氏的手“我沒事，今天太累了，剛剛嚇到你了吧。我知道芫娘家境優(yōu)渥，受父母寵愛，如今嫁來冷清的沂王府做妾，讓你受苦了……”
賀氏見與莒沒事，趕緊低下頭，“能給世子爺做妾，是芫娘高攀，況且父母之命，芫娘只有聽從的道理?！?p> 與莒聽賀氏聲音溫柔，又抬起她的頭仔細(xì)打量這個女子，有些圓潤的臉蛋看起來很是清純，卻談不上美麗，不要說和蝶漪、翩翩那樣的美人相比，就連雨歌的姿色，她也是不及的。雖然自己與賀家是合作關(guān)系，但是這個女子卻是無辜的，對她心生了一絲憐憫，“你放心，在沂王府，沒人會難為你，盡管你是妾室，我一定不會虧待你，下人們也會對你有禮?！?p> “嗯?！辟R氏小聲答應(yīng)，想著接下來就該做些正事了吧，便又低下頭等著。
與莒雖說對她有憐憫之心，但是與她同房心里還是有過不去的坎，與亦如尚有感情在，可賀氏，卻不行，只得敷衍道：“時候不早了，我們早些歇下吧。”
賀氏見與莒倒頭便躺在床榻上，并沒有寬衣的打算，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也和衣躺下，把紅燭吹熄，心里又有了一番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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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爺，您打算怎么處置？”昏暗的燭火下，是一臉緊張的赤羽和漫不經(jīng)心的貴和
“處置？還不急……”
“您是不是早就猜到她是史彌遠(yuǎn)的人了？”
“如果她是安插在我身邊的人，不是‘新恩’又會是誰呢？”
“所以，公爺早就在試探他了……”
“試探不是目的，如果可以加以利用的話……”貴和的話沒有說完，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
“可是她每天近身服侍您，屬下還是有些擔(dān)心?！背嘤鹗冀K不敢掉以輕心
“我自會注意?！辟F和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又看向赤羽“最近辛苦你和兄弟們了，他們行事隱秘，能被你們查到蛛絲馬跡實(shí)屬不易，還是不要輕易露出馬腳，權(quán)當(dāng)做不知情?！?p>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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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還是有些刺眼，尤其是照射在一堆奇珍異寶上時。
素曉端著一個湯碗走進(jìn)了貴和的書房：“公爺，吃點(diǎn)醪糟吧，奴家親手做的?！?p> 貴和看到素曉自由出入自己書房嫻熟的樣子笑了笑：“這醪糟本不醉人，但是你做的就十分醉人?！?p> 素曉被貴和拉進(jìn)懷中，她似乎也早就習(xí)慣了這樣親昵的舉動，拿起湯匙親自喂到貴和口中，看到貴和連湯碗都不看，卻一直瞇起鳳眼盯著自己看，臉蛋就微微發(fā)紅，又想起夜夜的種種，身子似乎又軟了。
“怎么？晚上勾我的魂還不夠，大晌午的也不想叫爺歇歇啊？”
“奴家可不敢……現(xiàn)在這府里的美人們就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呢！”素曉撒嬌道
“她們敢？！”貴和佯裝怒道
素曉看到貴和的樣子很是欣喜，這月余的時光讓她享受到了無盡的寵愛，自己從前不過是個琴姬，不僅有生活和訓(xùn)練的苦楚，還受人白眼，現(xiàn)在自己不僅有個疼愛自己的公爺，在府中雖無名分，但下人們見她都愈發(fā)敬重，自己其實(shí)已經(jīng)很滿足了，若不是自己背負(fù)了家人的生死，真希望這能一直保持下去，想到這里，又做驚訝道：“公爺今日得了不少寶貝，這些都是官家賜的嗎？”
“哼！”貴和聽了這話竟一揮手將珍寶都摔在了地上。
“公爺這是做什么？”素曉驚地站了起來，“御賜之物，損壞了可是大罪！“
“這些……都是史彌遠(yuǎn)送的！他能安什么好心？我府里就算吃不上飯了，也不會容他家的一粒米！”
素曉見貴和發(fā)怒也不敢再說，連忙吩咐下人把這些清掃了，又道：“公爺息怒，素曉不知原委，素曉有罪，該罰?！?p> “算了，你一個婦人也不懂這朝堂事，”貴和招招手，“過來喂我?！?p> 亦如側(cè)臥在榻上假寐，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這到底是什么情緒，激動？緊張？
“怎么了這是？我才在書房歇了幾日，你就……“與莒從宮里一回來就來了亦如的小院
“我沒有“亦如慢慢撐起身子，溫柔道
“我都聽青蓮說了，你這幾天吃不下也睡不好，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不會與那賀氏怎樣的，你又何必……”
“與莒……”亦如知道自己再不把自己心中的猜測說出來，他不知道還要解釋多久
與莒握著亦如的手，亦如忐忑的說：“我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來月事了……”
與莒剛想招手青蓮去喚府醫(yī)趕緊給亦如瞧瞧，又想起她不是最近自己就在研究醫(yī)書嘛，倏地，一絲白光閃過腦海
“我給自己號過脈了，若是沒錯，”亦如小心地說，“就是滑脈。”
說完，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如果她看一眼與莒就會發(fā)現(xiàn)，與莒也在低著頭，亦如發(fā)現(xiàn)與莒并未說話，握著她的手似乎有些顫抖，她不確定他明白了沒有，又輕聲加了一句“你要做父親了?！?p> 與莒深呼一口氣，這些話對自己的沖擊太大了，但是最后一句還是讓他心頭一動，他知道此時自己該扮演什么角色，趕忙溫柔道“還是叫府醫(yī)來確定一下吧，你現(xiàn)在的醫(yī)術(shù)，給自己號脈，行嗎？”
“不要！”亦如很是激動
與莒看著她有些疑惑，亦如趕緊解釋：“我沒有騙你，但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婦人懷胎，前三個月最是緊要，等穩(wěn)妥了再說不遲?！?p> 與莒沒想到亦如會這么說，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他從未懷疑過亦如會騙他，只不過擔(dān)心他會借此機(jī)會要個說法，雖然他很想在皇孫這件事上拔得頭籌，但是亦如的身份太敏感，若是個女兒還好，若是個兒子……恐怕更會壞自己的事，見她如今想瞞著，那再好不過了，還省了自己的一番唇舌。
亦如見與莒半天沒有說話，以為是他不同意自己的想法，剛要再開口，就聽與莒道：“也好，還是你思慮的周全，不過青蓮近身照顧你，也不用瞞著，需要什么食材、藥材就吩咐她去采辦，反正府內(nèi)都知道你近來鉆研醫(yī)術(shù)，也不會有人起疑。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亦如聽了與莒這么多關(guān)切的話很是開心，急著打斷他：“我自幼習(xí)武，身子沒那么嬌氣，況且近來醫(yī)術(shù)精進(jìn)了不少，前段日子有幾個丫頭病了沒銀兩看郎中還是我給醫(yī)好的呢。”
“怎么？她們竟然還敢勞煩你？”
“沒有，你都下令了，誰還敢擾我清凈啊，是青蓮知道我和蝶漪比試的日子近了，總不能紙上談兵，正好府里有現(xiàn)成的人讓我試試?！?p> “是啊，都一年了……”與莒聽到蝶漪的名字就開始神游天外
亦如想著的是定下的一年之約，而與莒想著的是緣子離開他們的日子，兩人都默然……
還是與莒打破了沉默，“這段時間可要苦了我了?！?p> “怎么苦了你了？”亦如對與莒突然來了這么一句不得要領(lǐng)
“你說呢？”與莒一邊說著，一邊用冒火的眼睛上下掃著亦如的軀體
亦如怎么會看不出他目光中的狼意，臉紅得誘人，“都說了等穩(wěn)妥一點(diǎn)！”
與莒趕緊摟過去“那我控制不住自己怎么辦？”
“那你就睡書房吧?！?p> “哎……我就說，我命苦嘛”與莒說著把下巴搭在亦如的肩上，狠狠地嗅著她頸間的香氣
“都說了，別亂動……”亦如有些口是心非，她的聲音出賣了她
“我知道，就是想和你再膩歪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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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場雨的草原又添了些涼意，不過這并不妨礙將士們的汗水浸濕衣衫。
“好！“將士們一陣喝彩
寶嘉穿過人群，看著漓月最后一箭不偏不倚射中了馬上飛馳的假人，心里也感嘆她的箭術(shù)進(jìn)步如此迅速，漓月掉轉(zhuǎn)馬頭，笑了笑，“下次若在假人手里拿粒葡萄，我射中了才算本事“
“福晉這話說的好，不如明日我們就這么練！”那天的顏盞副將在一旁說道
“您笑話我”漓月近日和將士們也算熟識了
“你這確是個好法子，一會我們就去稟告將軍，他肯定又得夸你，哈哈……”
寶嘉聽這副將的意思是要帶著漓月再去術(shù)虎高琪的營帳，趕緊喊道：“漓月！”
漓月這才看到寶嘉，趕緊下馬。
“爺叫你回去吃飯呢！”寶嘉的語氣酸酸的，漓月知道這是替完顏琮醋的
“寶嘉姑娘，你可真是守時啊，一刻都不讓福晉與我們多待！”顏盞副將也想與寶嘉玩笑幾句，沒想到寶嘉一點(diǎn)面子不給，突然換了官方的語氣，“鄆王福晉身子不好，還請將軍多擔(dān)待！”
“哪里話，不敢不敢……”顏盞副將一個粗人，知道這個寶嘉姑娘不是好惹的，心里雖有不快，也不知再說些什么
漓月有些尷尬，回頭沖顏盞副將微笑一下，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顏盞副將點(diǎn)點(diǎn)頭，便走向了術(shù)虎高琪的營帳。
“走吧?！崩煸略倩仡^拍拍寶嘉的肩膀便往營帳走去，寶嘉恨恨地說：“你竟然背著爺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漓月停住腳步，眼睛微瞇，回頭看向?qū)毤危骸澳阋魮芪覀?？?p> 寶嘉知道這玩笑不能再開了，爺最近的情緒剛剛好點(diǎn)，可不想再見到他上次發(fā)怒的樣子，便撇撇嘴，“快走吧，一會爺熬的湯該涼了?！?p> 喝完碗里最后一滴湯，漓月笑著看向完顏琮，一臉求表揚(yáng)的模樣。
完顏琮刮了刮她的鼻頭，“走吧，去遛馬?！?p> 二人疾馳一段后，來到每晚都來的湖邊，靜靜靠在一起看夕陽，再看星空，這是他們每日難得的片刻安寧。完顏琮問道“明日什么安排？”
“晨起練槍，上午對練，下午射箭，晚上遛馬。“漓月沒有感情的說著每天都重復(fù)的事情
“寶嘉不是說你的箭術(shù)精進(jìn)不少嘛，怎么還練啊?！?p> “哼，我的騎術(shù)估計連個千夫長都比不上，更別說箭術(shù)了，之前自己太自大了?！?p> “可是我聽說你的槍法除了術(shù)虎高琪，別人根本招架不住啊。”
“那可是我的看家本領(lǐng)！”漓月有些自豪
完顏琮看著漓月的目光充滿了寵溺，摸摸她的頭，“好啦，回去吧?！?p> 沐浴過后，漓月自顧自地上了床，打了個哈欠，“早點(diǎn)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p> 完顏琮趕緊吹了燈，湊了過來，“你是不是忘了點(diǎn)什么？“
“嗯？“漓月妄圖想用困倦掩蓋過去
“和我裝傻！“完顏琮用手指輕輕戳著她的腰
漓月受不了這種癢，連忙求饒，“阿琮，快停下來！“
完顏琮怎么會如她的愿，一陣壓抑的歡歌過后，阿琮看著一身香汗的漓月，緊忙溫了水再幫她擦拭。
“白日里要和將士們一起操練，晚上還要來伺候你，真是要累死我啊?！崩煸聥舌恋?p> “你伺候我？明明是本王伺候你好不好？”完顏琮瞪回去
漓月翻了個大白眼，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阿琮……我這個月好像沒來月事?！?p> 完顏琮愣了一下，馬上歡喜道“要真是有了，我馬上給皇兄修書一封，咱們明天就啟程回汴梁?！?p> 漓月看著完顏琮搭在自己的脈上，有些緊張，“怎么樣？“
完顏琮有些失望，“快點(diǎn)睡你的覺吧，明天夫君給你開點(diǎn)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p> “又要加藥啊……“雖然漓月知道不是有孕很開心，但是聽到要吃藥便苦樂臉
完顏琮不滿道：“難道你一點(diǎn)都不期盼與我有個孩子嗎？“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吧……“漓月拉著完顏琮的手，她知道阿琮的心，她是愿意的
完顏琮感受到漓月的情緒，溫柔道：“女子有孕太早也不是好事，對你不好，對孩子也不好，我心里有數(shù)，急不得，別想了，睡吧。”
不一會，耳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完顏琮看著懷中的人卻睡不著，內(nèi)心很是愧疚，漓月的氣血不是很穩(wěn)，和自己的藥方有很大的關(guān)系，其實(shí)，只要不受到之前人事物的刺激，漓月暫時是不會想起來的，自己要不要把那個藥停一下呢。
絲廂閣的燭火已熄，借著月光仍可觀見一個纖細(xì)的人影進(jìn)了門。
“東西拿到了？”床上的人并沒有任何驚慌，甚至聲音中帶著些期許
“拿到了，娘子。”說話的正是那個人影——雀兒
“我還以為這王府戒備森嚴(yán)，送點(diǎn)東西進(jìn)來難于登天呢，還好聽了母親的話?！辟R氏穿上鞋下了床，坐到桌旁
“可不是，還好夫人有本事，雖說這府里的下人說出去身份好聽，卻都是沒見過什么油水的主，咱們家把銀子一使，門房都樂呵的把東西往里面送呢，”雀兒邊說邊打開了食盒：“再說了，娘子不過是想念家里的果子，他們瞧見也放心了，就算管家問起來也不算大事?！?p> 賀氏掰開食盒里的果子，夾著的餡卻別有洞天，一小包裹得緊實(shí)的藥粉被她放在掌心，“母親說這東西極為難得，有效力又不損身子，”她似乎下了決心，又似乎勝券在握，“要不明天我就試試？”
雀兒知道，她的小娘子從來都不是在詢問，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聽說世子爺在書房歇了幾日，我們也該燉點(diǎn)補(bǔ)品去孝敬一下了?！?p> “別放太多，免得他察覺出來?！辟R氏起身往床上走，云淡風(fēng)輕留下了一句
雀兒點(diǎn)頭道：“是。”她也希望小娘子馬到成功，要不辜負(fù)了這幾年那些個嬤嬤的教導(dǎ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