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東西?”
山脈之下一處隱秘沙丘后,青云門五個人都看到了之前在魔教圣殿前突然出現(xiàn)的那道黑暗如深淵般的虛影,遠遠望去,就好像是一個無底深淵倒扣在虛空里,其中有無盡深邃的黑暗,又好像有無數(shù)詭異東西隱匿在黑暗陰影里,蠢蠢欲動,仿佛下一刻就會噴吐而出,傾瀉到這個世界上,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第一個開口愕然發(fā)問的是曾叔常,然而站在他身邊的其他人臉上也都是驚訝疑惑之色,包括萬劍一看起來對此也是一無所知。過了片刻后,站在萬劍一身邊的蒼松哼了一聲,道:“邪魔外道,果然多的是這等鬼魅東西。”
在他身旁的萬劍一聽到這里,忽然心中一動,像是想到了什么,口中“咦”了一聲,卻是輕聲自言自語沉吟道:“難道這就是百毒子他們說的‘冥淵’?”
田不易正好走了過來,聞言奇怪地道:“萬師兄,你說什么?”
萬劍一驚醒,隨即搖搖頭道:“沒什么?!?p> 那冥淵不過只是百毒子隨口提到過一次,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模樣,卻是沒有露出半點口風,萬劍一當然不能只憑這一點就隨意判斷,所以在看了一陣那邊的古怪后,萬劍一便將幾個人都召到自己身邊,道:“幾位師弟,我有話對大家說。當日我等自通天峰上下山,西行蠻荒,所為者便是探尋千百年來神秘之極的蠻荒之地,以及為禍我中土多年的魔教秘密。而其中重中之重者,便是魔教在蠻荒之地中的圣殿。這一路艱難兇險,那也不用再多說了,咱們這五個人,誰沒有險死還生的時候。”
說到這里,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雖有幾分唏噓,卻并無畏懼后怕之色,反而是哈哈一笑容色豪邁,笑道:“不過總算咱們命硬,一路走到了這里,也找到了魔教圣殿的位置,只怕千百年來,咱們這五個人便是第一批來到這里的中土之人?!?p> 蒼松、田不易等人都是笑了起來,回首眺望來路,但只見黃沙漫漫,然而烈日之下、沙丘壯美,雖是一片肅殺,卻令人心生慷慨,只覺得縱有再多艱險,也不過只是“迎難而上”四字而已,大好男兒,睥睨世間,天底下又有何懼?
縱有生死危難,不過等閑事爾。
萬劍一與眾人一起笑著,過了片刻微微點頭,正色道:“能與四位師弟一起走這一趟蠻荒之行,實乃劍一平生大快!”說罷,他雙手一收,拱手為禮。
“呼”的一聲,其他四人一起欠身回禮。
大風吹過,黃沙浮動,萬劍一點點頭,隨后看了一眼那座建有魔教圣殿的山峰,只見幾個人說話之間,那個神秘的黑色虛影深淵已經(jīng)緩緩淡了下去,看起來馬上就要消失了。萬劍一收回目光,然后對蒼松等人道:“現(xiàn)在有一件事,咱們還是要商議一下?!?p> 蒼松道:“師兄請說?!?p> 萬劍一道:“我們下山之時,所為者便是探索蠻荒之地并找到魔教圣殿,為日后正魔大戰(zhàn)多探得幾分寶貴消息。如今這一路走來,到今日來到此處,魔教圣殿也算是找到了,可以說當日下山之前,我等的目的都已達到。不過在這個時候,我卻還有一件事要問問諸位,這剩下的最后一座魔教圣殿,我們是否也要上山前去探索一番?”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頓時沉默下來,在場的五個人縱橫千里一路走到這里,哪里會有資質愚魯之輩,幾乎都是轉眼間就聽懂了萬劍一的話里意思:歷經(jīng)磨難之后,當初蠻荒之行的目的算是完成了,就算如此立刻轉身回轉青云山,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五個人已經(jīng)為日后中土正道探明了一條可以通往神秘莫測的魔教圣殿的道路。
雖然這一路上頗多艱險,但路徑是沒錯的。
但是萬劍一提出的問題卻又是更深了一層,他在問其他幾個人,是不是要上山去探尋一番魔教圣殿。幾乎不必做任何猜想,誰也都能猜出作為魔教最重要,也是最神圣密殿的魔教圣殿,其中必定藏有無數(shù)秘密,但兇險絕對也是難以想象,有很大的可能,這一路上艱難闖到這里僥幸無事,但若是前去魔教圣殿,便會發(fā)生意外。
這個險,到底值得去冒嗎?要知道走到這里,看到蠻荒圣殿,便可以回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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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個斬釘截鐵般的聲音在一片沉默中突然響起,頓時引來眾人側目。
只見開口之人卻是蒼松。此刻他臉上神情滿是堅毅之色,濃眉微皺,對萬劍一與其他三人朗聲道:“我等歷經(jīng)艱險方到此處,豈可空手而回?這一路上各種兇險,想必諸位心中也是有數(shù)。恕我直言,若是我等離開這里,只怕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土正派中都不會再有人過來。所以如此難得機會,我覺得一定要探尋一番這魔教圣殿,找到更多重要消息回報,這才是最重要的。”
萬劍一若有所思,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而其他人如曾叔常、商正梁等都沒有說話,但過了片刻后,卻有另一個人站了出來,身形矮胖,正是田不易。只見他緩緩搖頭,道:“此事我有異議?!?p> 蒼松的臉色頓時陰沉了幾分,冷冷地看了田不易一眼,道:“田師弟有何見教?”
田不易恍若不覺,只是看著萬劍一,語氣誠懇地道:“萬師兄,我以為此事應該見好就收。我等五人深入蠻荒不毛之地,一路艱險方到此處,所得消息已然足夠,更不用說還找到了魔教圣殿,以此回山便已然算是滿載而歸,何必再多生事端?”
萬劍一默然不語,旁邊的蒼松卻是已變了臉色,冷笑道:“你莫非是貪生怕死了?”
田不易的臉上登時漲紅,怒視了蒼松一眼,怒道:“你說什么!”
蒼松哼了一聲,道:“畏畏縮縮,不是怕死是什么?”
田不易大聲道:“進退有度、貪心不足這些話,你可曾聽說過?”
蒼松先是怔了一下,似是沒想到田不易竟然會如此跟自己說話,要知道從當初在青云山上,再到這一路過來,蒼松無論聲望還是道行,在這個隊伍中都是公認為僅次于萬劍一的人物。便是昔日在青云門中,像田不易這等普通弟子也從來少有敢觸怒于他的。只是想不到這一段時間過來,不知是不是田不易道行大進,又或是深得萬劍一看重,這脾氣看起來漲了不少,居然是敢和蒼松直接當面吵起來了。
蒼松隨即勃然大怒,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陰沉著臉喝道:“你這是在說誰?”
田不易哼了一聲,卻是不去理他,而是看向萬劍一,道:“萬師兄,我覺得還是不上去的好。來日方長,只要我們回去將此番走過的路公告天下,則日后必定有人會尋機潛入這里,何必再多冒這個險?”
萬劍一沉吟不語,眉頭緊鎖似在思索不停。
而旁邊的蒼松則是面色鐵青,怒氣高漲,瞪著田不易怒道:“按你這么說,但見強敵便心生怯意,如何能成大事?難道這一路艱險都白費了嗎?”
田不易剛要還口,卻只見后頭的曾叔常一步踏前站在田不易身邊,道:“我們歷經(jīng)艱難才到此處,探得這魔教圣殿所在和眼下這條路徑,便是最大的收獲,如何能說是白費?”
蒼松氣得胸膛起伏,剛要說話卻被萬劍一攔住。只見萬劍一眉頭又是一皺,隨即干脆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最后一人商正梁,道:“商師弟,你對此可也有什么看法?”
商正梁沉吟片刻,隨后緩緩道:“萬師兄,我覺得蒼松師兄說得有理。眼前那魔教圣殿便是妖邪魔教數(shù)千年之****老巢,其中藏著無數(shù)秘密,更有魔教數(shù)度起復荼毒中土,令天下蒼生深受其害。如此重要之地,我等來都來了,若是空手而回,實在有些說不過去?!?p> 田不易怪眼一翻,連連搖頭,皺眉道:“商師兄,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空口白牙說大話,嚇唬誰呢……”
商正梁怒道:“我說什么大話了,死胖子,你給我說清楚?”
曾叔常跳了出來,“呸”了一聲,冷笑道:“怎么著,說不過人便只能罵人么?不服氣就過來憑手中仙劍見個真章!”
商正梁怡然不懼,踏前一步冷笑道:“難道誰還怕你不成?”
田不易與蒼松都是同時向前踏出一步,面色不善,場中氣氛陡然間緊張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只聽一聲斷喝,卻是萬劍一寒著臉呵斥道:“夠了!”
四人悚然一驚,回頭看去,只見萬劍一冷著臉看著這四個師弟,冷笑道:“不過些許爭執(zhí),你們這是要動手內訌了么?這一路上千難萬險,原來還抹不掉你們這些許意氣之爭?”
蒼松等人素來對萬劍一十分敬服,聞言都是默然,面有愧色,各自向后退了幾步。
場中氣氛沉默下來,過了一會之后,蒼松看了看萬劍一的臉色,嘆了口氣后,道:“萬師兄,是我的不是,不該為此小事而起意氣之爭?!?p> 田不易等人都是有些詫異,顯然都沒想到蒼松居然也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不過有了蒼松開頭,其他人的話也是隨即跟上,一個個都向萬劍一表態(tài)道歉。
萬劍一擺了擺手,嘆息道:“此事確實有些麻煩,容我想一想?!?p> 眾人無話,萬劍一便帶著眾人在這魔山之下尋覓了一個隱秘位置,準備休息一晚,到底是走是留,上不上山,明日萬劍一就要做出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