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從旋轉樓梯下來,波浪一樣的長長卷發(fā)如海草一樣隨著她步子的躍動在雙肩上彈跳。吊帶款的波希米亞風長裙在她腳下曳動如蝴蝶的雙翼。沒有化妝的臉蛋,甜美得誘人。
眉眼間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澀,蘇斂將她養(yǎng)得日益不可方物。
客廳卡其色的皮沙發(fā)上,蘇斂翹著腿坐著,一手搭在膝蓋,一手搭在沙發(fā)扶手。氣態(tài)雍容冷峻,在看見從樓上下來的蘇眠時,薄涼的目色微沉,“你就打算穿成這樣?重新去換身衣服。”他說話的聲音緩沉得聽不出情緒,卻又讓你知道他的不滿。
蘇眠停下來,正對他,目含嘲諷,“怎么?穿什么也要服從你的安排?
去相親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喜不喜歡有什么關系,和我相親的人喜歡就行?!?p> 三年了,兩個人的相處總是很玄妙,有道貌岸然能和平相處的時候。也有像這樣,兩看兩生厭,蘇眠不服氣他,他偏逼著她服從他的時候!
面對蘇眠的挑釁,蘇斂長腿一動,長身玉立的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如果眼刀子能殺人的話,蘇眠已經被他千刀萬剮了。三兩步到了蘇眠面前,沒有太多的廢話。伸手輕易扯斷她一邊的肩帶,勾在手指頭,睨眼冷道:“你可以去換衣服了。”
蘇眠反應過來,一把捂著自己的肩膀,羞憤得做不得聲,被他突如其來得滿臉通紅。她恨不得咬死他算了,恨恨的瞪他。
待她換了身簡單大方的白色歐根紗掐腰一字肩連衣裙,款款從樓上下來了。翹著腿又坐回沙發(fā)里的蘇斂,手里卷著一本雜志。見了她,掀起涼薄瀲滟的桃花眼,微瞇了,道:“再去換?!?p> 蘇眠低頭看了看,長長遮到腳踝的裙邊,生氣又奈何他不了道:“那好,你想我怎么穿?”
蘇斂便挑了挑眉,神色里微微愜意,他最是喜歡她這么服軟。只是眉心不屈的皺著讓他不夠舒服,他走過去用大拇指點到她畫得微微拱起的兩眉間,按住她怒而不敢言的倔強,頗有些狹促道:“打扮得漂亮得體又不要太漂亮得體就行?!?p> 蘇眠面無表情的的拍掉他的手,直接轉身上了樓。
蘇斂便站在樓梯口,看著她生氣的背影一直繞上旋轉樓梯。她剛才不知道,那身白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好像婚紗……
他必然是不允許,她穿成這樣子去相親的。
最后蘇眠以一身淺藍色真絲無袖襯衣加七分褲高跟鞋的搭配,達成了他漂亮得體又不太漂亮的題的毛病命題。
院子里,管家唐叔已經在車旁等候多時。見她出門了,唐叔立刻去將車門拉開了。準備上車之前,蘇眠對站在身邊的蘇斂說:“不論是你的意思還是阿姨的意思,相親的事就這一次好嗎?你們真的不用費心替我安排,我只會和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在一起?!彼胲浿?,卻不夠軟,不是他愛聽的。
蘇斂赫然轉背,道:“蘇眠,你真該認認真真的請求我不要把你胡亂把你嫁出去?!彼脑捪褚慌璞谶@個驕陽似乎的正午,澆了她一個透心涼。
他這么冷漠無情,卻悄悄交待唐叔。蘇眠去了如果仍舊不愿意見,便帶她回來。
他不勉強她,只怕勉強的人是她自己。他希望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楚到不顧一切。可他又逼著她……她一反抗,他便見不得她反骨。
夏天的太陽惡毒得像白雪公主的后媽,從開著冷氣的車里一落地,整個人就像掉進了蒸籠里。到了地方,蘇眠依舊坐在車里一動不動,眼睛眨了眨,模樣卻是放空得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因為出門前的吩咐,唐叔也不提醒她,就依二小姐那么靈魂出竅著。唐叔總以為,少爺對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二小姐是特別的??商貏e在哪里,又說不上來。作為蘇斂身邊的老人,唐叔當年陪同小少爺出國,再回國,輾轉至今。他越老,也越來越不懂長大的少爺。
蘇眠到底還是下車了。
沒什么人的午后咖啡廳,優(yōu)雅彌漫著小提琴聲,有服務員前來帶她去二樓的包間。
高亮彩色水磨石的地面像一面鏡子,反照出她高跟鞋鞋底上的花紋。蘇眠走路很輕軟,不會和很多人那樣把高跟鞋踩得篤篤篤的似敲鼓一樣,她的鞋跟只在地面輕撞,踩出一個個清亮的音調。
有人覺得好聽,循著聲音,轉頭,看向了她。
跟著,蘇眠就停了下來。
她也看了過去,靠著落地窗邊的那排位置坐著一個男人,溫潤如玉,氣質如洗。蘇眠忽然就想到詩經里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蘇眠鬼使神猜的走過去了,問他道:“請問,我可以坐這里嗎?”
那個男人的目光短暫的一陣訝異,示意她坐。這個男人一點都不聒噪,不會胡亂搭訕。蘇眠論得上美女級別,即便是她主動和他坐了一起,他繼續(xù)伸著脖子看他的貓。
窗外一景垂柳叢下,兩只嬉戲滾耍的虎皮奶貓,你抓我饒,你追我躲。
“你喜歡貓?”蘇眠隨著看過去道。倒到是她主動搭訕了。
原本要領著她上去的女服務員在一旁微笑提醒道:“蘇小姐,您要見的客人在二樓?!?p> “嗯,不急。給我一杯卡布奇若,謝謝?!?p> 女服務員的表情一陣糾結,然后乖乖去泡制咖啡了。顧客是上帝,聽上帝的總是沒錯的。
“你有約?”他開口說話,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溫潤儒雅。
蘇眠笑了笑,轉移話題道,“你好,我叫蘇眠?!?p> “姜秦澤?!?p> 蘇眠發(fā)現(xiàn)他面前只有一杯檸檬水,道:“這家的咖啡好像不錯,你要不要也試試,我請,謝謝你讓我坐這里。”
“不了,我正在倒時差,喝太多咖啡晚上會睡不著?!苯貪赏窬?。
蘇眠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哪根筋不對,犯花癡?可蘇斂那張臉早就看出免疫力。大約是犯抽了,居然建議姜秦澤去打球,什么消耗體力了晚上好睡覺。這等歪理,姜秦澤居然照單全收了。
要相親的事,便被甩在腦后。然而送她們過去的唐叔也愣是不提醒,蘇眠更忘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