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術(shù)

　　實際上，就連墨離也暗暗吃驚，這把刀的威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得多，難道那個奸商沒有騙他，這真的是血族公主蘿姬曾經(jīng)用過的刀？

　　“你這——該死！”

　　對方兩個年輕的騎士就要拔劍，但又懾于墨離的實力不敢上前。咒罵了幾聲后，終于還是乖乖地跑到刀疤騎士身邊，幫他做急救處理。

　　就在墨離以為對方會乖乖退去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觀地女騎士突然走到刀疤男人身邊。

　　“讓開?！?p>　　她的聲音冷若寒冰，聽到這個詞，兩個年輕騎士急忙退到一邊。

　　她半蹲下身子，手上亮起白熾的光芒。

　　神術(shù)！

　　墨離一眼就認了出來，他知道這才是祈星教真正的力量。

　　這種力量并非來自于施術(shù)者本身，也不是來源于虛無縹緲的神靈，神術(shù)來源于一個具體的東西——那就是數(shù)千年前，墜落于大陸最南端的一顆隕星。

　　隕星恒久不斷的燃燒著，散發(fā)出白熾的光芒，尋常生物只要走進方圓一里之內(nèi)，就會被燒成灰燼。

　　后來有大智慧者，發(fā)現(xiàn)可以通過祈禱與隕星溝通，獲取它的力量。他認為隕星是神的恩賜，他向世人展示力量，傳播教義，追隨智者的人越來越多，這便是祈星教的來源。

　　祈星教稱這顆隕星為“晨星”，意即破曉之星，教義稱它是至高神賜予人類的明燈，人類向它祈禱，就是向至高神祈禱，信者可以開辟智慧、凈化身軀，最終進入無上美好的至高神域。

　　不過，咒術(shù)師協(xié)會曾有過另一套冷酷得多的解釋——隕星只是一個能量源，它和太陽一樣，都是靠湮滅物質(zhì)來釋放能量的存在。

　　墨離不是咒術(shù)師，他不知道祈星教的教義和咒術(shù)師的理論誰對誰錯，他只知道神術(shù)的威力不容小覷。

　　女騎士將包裹在白熾光芒中的手掌按在傷口上，刀疤騎士發(fā)錯一聲悶哼，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身上的傷口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當傷口完全愈合后，刀疤騎士突然全身脫力昏迷過去。神力可以催動傷口快速愈合，但也會消耗受傷人巨大的體力。女騎士手上的光芒漸漸熄滅，她重新站起身，反手抽出長劍，筆直地豎在胸前。

　　“沫娜?！彼龍蟪鲎约旱拿?，手中的劍突然燃燒起亮白色的火焰。

　　墨離的身體暗暗繃緊，對方能夠使用神術(shù)，至少已經(jīng)是騎士隊長級別的人物了。刀疤騎士一伙明顯是常年駐守邊境的老油條，但這個叫沫娜的少女，看起來和那三個不像是一路人。

　　這么厲害的一個騎士，跑到這個偏僻的小地方來干什么？

　　“墨離”。墨離也簡單說出自己的名字，同時握緊了手中的刀。

　　在他說出名字的一瞬間，沫娜發(fā)力一躍，身體在半空完全舒展，持劍的雙手高舉過頂，劍上火焰大盛，白熾的光芒令人難以直視。

　　長劍還沒有劈下，灼熱的空氣就如同巨浪般撲了過來。

　　只有一招，但這一招如同大日壓頂。

　　墨離沒有把握接下這記攻擊，但他也不能躲避，神術(shù)光芒如同實質(zhì)般禁錮著他身體四周的空間，他只能迎頭而上，全力一拼。

　　他的體內(nèi)還有銅和鈉，他的手中還有那柄鋒銳無比的短刀，墨離大喝一聲，調(diào)動體內(nèi)所有術(shù)式，爆燃剩余的銅，遠遠超出往常的力量迸發(fā)而出，奔流向他的四肢，他雙手握刀，迎向撲擊而下的敵人。

　　“呵啊?。。。?！”

　　雙方的武器還沒接觸，墨離握刀的雙手就冒起了青煙，如同不是銅的力量加持，他的手早就被神術(shù)光芒燒成灰燼。一瞬之后，兩把武器碰撞在一起，超出想象的大力涌來，仿佛那柄劍不是握在少女騎士的纖細手中，而是被巨大的神靈把持。

　　墨離瘋狂燃燒體內(nèi)的銅，榨壓其中的每一絲力量，體內(nèi)的術(shù)式超負荷運轉(zhuǎn)，有的術(shù)式甚至開始破裂，但他不管不顧，只是盯著眼前的長劍，他的短刀被壓得一寸寸后退，但最終在距離頭頂還有幾厘的地方停了下來。

　　“呵……”

　　他咧開嘴，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笑聲。

　　擋下來了……暫時。

　　自己身體的極限比想象的還要強，更讓他驚訝的是這把短刀。它不僅僅是鋒利，還難以置信的堅固，當墨離吃下它時，只用燃燒一點銅就能把它掰斷，此時這把短刀卻擋下了對方神術(shù)加持的全力劈砍。

　　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

　　但現(xiàn)在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對方壓下的力量還在持續(xù)增加。少女騎士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馬上就恢復(fù)了冷漠，然后劍上的火焰又盛了幾分。

　　墨離手上還能撐住，但腳下已經(jīng)慢慢陷進泥地之中。他猛地發(fā)力，將劍刃推開幾分，然后突然收刀，燃燒鈉，身體倏地后退。

　　下劈的長劍走空，但少女手腕一轉(zhuǎn)，長劍立刻又橫掃而至，墨離變退為進，突然縮短與少女之間的距離，想將長劍撇在外圍，但對方收劍一封，又將他擋了下來。

　　墨離只得連退幾步重新拉開距離。

　　“接著！”

　　身側(cè)突然傳來血族少女的聲音，他視線一掃，看見少女扯下手鏈上的一顆墜子，向他丟來。

　　他一把抄在手中，卻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顆普通的水晶墜飾，還來不及發(fā)問，就聽見血族少女說道：“把它吃下去，點燃它！”

　　什么？！

　　墨離大吃一驚，幾乎以為對方在開玩笑。所謂噬金術(shù)，就是只能吞噬并燃燒金屬，點燃水晶這種非金屬的東西，他從未聽哪個術(shù)偶說過，更不知道后果如何。

　　他又掃了少女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無比認真的看著他，少女沒有害他的理由，既然這樣拖下去，他必然輸給沫娜，不如現(xiàn)在賭一把。

　　他吞下水晶，用術(shù)式裹住它，點燃。

　　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在體內(nèi)擴散開，不同于燃燒銅的厚重堅實，也不同于燃燒鈉的迅猛暴烈，燃燒水晶有一種虛幻飄渺的感覺。

　　他還沒來得及問血族少女，燃燒水晶能獲得什么能力，燃燒著神術(shù)火焰的長劍，就已經(jīng)劈砍而至。

　　他向左側(cè)閃避，但異常就在此時發(fā)生，他看到“自己”還留在原地，而少女正將長劍揮向那個留在原地的自己。

　　那是幻象！墨離一瞬間明白過來，而自己——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卻只看到一層極淡的影子。

　　自己的本體隱形了，而少女還一無所知地攻向自己的幻象，這幾秒鐘，可能是他戰(zhàn)勝對方的唯一機會。

　　他只能同時燃燒兩種元素，燃燒了水晶后，最先燃燒的鈉就熄滅了。于是他握緊右拳，燃燒體內(nèi)的最后一點銅，在長劍砍中幻象的同時，他伏低身體，切入少女的空檔，一拳轟向?qū)Ψ缴细共俊?p>　　幻象如同玻璃般破碎，沫娜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緊接著驚愕就變成了痛苦的表情。她對神術(shù)的運用還不到如臂指使的地步，加持在長劍上的神術(shù)來不及收回來保護身體，再加上她只穿著皮革制成的輕甲，墨離這記重拳幾乎毫不受阻地貫進了人體最脆弱的胸腹之間。

　　這是生死相搏，墨離好不容易抓到翻盤機會，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他感覺到對方肋骨斷裂，聽見少女口中漏出窒息的痛呼聲，然后，對方的身體飛了出去，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后，便趴在地上昏迷不起。

　　他贏了！

　　一名三階騎士，一名實力在騎士隊長級別的騎士，此時都躺在墨離面前，失去了戰(zhàn)斗力。

　　剩下的兩名年輕騎士呆立在原地，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表情。沒有咒術(shù)師協(xié)會作為后盾的術(shù)偶，本應(yīng)是根本不用放在眼里的小角色，誰知實力完全超出他們的想象。

　　漸漸的，兩人心中的驚訝變成了恐懼，他們終于想到，如今要面對這個可怕的術(shù)偶的人，已經(jīng)輪到他們了。他們只是騎士侍從，不要說運用神術(shù)，就算和那名刀疤騎士相比，實力也差一大截，一旦動起手，結(jié)局可想而知。

　　墨離看著兩人，對方既不敢沖上來一搏，又不敢丟下頭領(lǐng)逃走。他心中感到一陣好笑，面色一冷，說道：“不想死的話，帶上這兩個人，滾！”

　　對方聽到這句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如蒙大赦，手腳飛快地將兩個昏迷的人放上馬背，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墨離轉(zhuǎn)身走到那名血族少女身邊，一手穿過她的腳彎，一手托著她的背，把她抱了起來。少女雪白的臉上微微一紅，但也無法反抗，任由墨離把她抱進屋里。

　　上到二樓，墨離將少女放在自己的床上。

　　“你受了什么傷？”他問。

　　少女搖了搖頭，只是低聲說道：“有血精嗎？我要一塊血精?！?p>　　血精是一種極夜之地特產(chǎn)的礦物，既是血族維持生命的必須品，也是被他們當作錢幣流通的通貨。

　　術(shù)偶本不該有血精，但墨離經(jīng)常和血族的武器販子做交易，因此身上常備有一定數(shù)量的血精。

　　他拿來一個皮口袋，從中抽出一片半透明的紅色晶體，放在血族少女手中。

　　“謝謝?！?p>　　少女勉強一笑，輕輕握住血精，也不見她怎樣動作，她的手掌便籠罩在一團紅光之中，手中的血精像一片冰一樣消融，被她吸收進體內(nèi)。

　　吸收完血精，少女的狀況變好了一些，她看著墨離的表情，說道：“說吧，你想問什么？”

　　“你是誰？”墨離干脆地問。

　　“被人口販子從伯德爾販賣到人類城市的人，我找機會逃了出來，卻在邊境上被那隊騎士發(fā)現(xiàn)了。”少女低聲說。

　　少女說的這種事情很常見，人口販賣不論在人類領(lǐng)地還是血族領(lǐng)地都存在，特別是血族的少女，由于樣貌相比人類女性有一種特別的美感，時常被販賣到人類城市，滿足某些男性的需求。

　　但墨離搖了搖頭，說道：“我剛見到你的時候，也是這種猜測，但那個刀疤臉騎士踢了你一下的時候，我偶然看到了你的大腿，腿上有一種紋路，我當時覺得很眼熟。”

　　“雖然我是術(shù)偶，但也去過血族的城鎮(zhèn)。”墨離繼續(xù)說道：“我曾在那里的酒館中聽人提到過一種東西，叫做錮血術(shù)，簡單來說，就是一種禁錮敵人體內(nèi)的鮮血之力的魔法，這種魔法的威力極大，但使用起來也異常繁復(fù)，一般只用在鮮血之力特別強大的貴族身上?！?p>　　“錮血術(shù)會在身上產(chǎn)生一種特殊的紅色紋路，聽當時的描述，和我在你腿上看到的十分相近?！?p>　　“這就是我之前決定救你的原因之一：如果你是血族某家貴族的女兒，又被晨星帝國殺死在這里，你的家族肯定會采取報復(fù)，那么接下來，我負責(zé)的這段銅刻線上，很可能就會有無休無止的沖突。而咒術(shù)師協(xié)會交給我的任務(wù)，是盡可能地維持銅刻線的和平，他們賦予我自主的判斷權(quán)，而我當時斷定，相比在一邊旁觀，還是把那幫騎士解決更能達成銅刻線和平的目的。”

　　“那么現(xiàn)在，能否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哪個血族家族的貴族？維米莉亞家族下的某個分家？還是維米莉亞家族某條嫡系中的一支？”

　　少女盯著墨離看了好一會，突然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第一次見到你這么特別的術(shù)偶，你猜得大體沒錯，但有一點不對——我不是哪個分家的女兒，也不屬于哪個嫡系分枝?！?p>　　“我是蘿姬?維米莉亞，維米莉亞家族的長女，鮮血議會的議長，赤鐵騎士團的最高統(tǒng)領(lǐng)，我本應(yīng)是極夜之地的下一任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