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尼加臉上恭敬的表情收了起來,冷冰冰地對突·尼加說:“娜巫傷勢未好,你快扶娜巫回去吧?!?p> 突·尼加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開了頭。
娜巫輕輕笑了起來,那聲音像從一個真正的老嫗干癟的口中發(fā)出,讓屠·尼加的頭皮莫名一麻。她示意突·尼加松開手,像個幽靈般沿著海面飄到屠·尼加的跟前,骨杖搭上了他的肩膀。屠·尼加渾身一震,條件反射地抽出骨刀格開了骨杖,匆忙向后退去,然后充滿戒備地盯著娜巫。
“呵呵,不敢接受我的加持嗎?族長?”娜巫淡淡地說,特意在后面族長兩字加重了音。
屠·尼加的心像被敲了一錘,她知道了!他在心中喊道,但臉上依然不動聲息。他敢下手前提是娜巫死了,用不了法術(shù)探查炎·尼加的死因?,F(xiàn)在她沒死,還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
“娜巫請回吧,我們還要清理戰(zhàn)場,救治傷員,就不奉陪了。”說完,帶著手下就要離開。
“你害死了族長!害死了他們!不用再假惺惺的了!”突·尼加忽然大喝一聲,撲上前來勒住了屠·尼加的脖子。
“你發(fā)什么瘋!”屠·尼加想用力扯開突·尼加的手臂,但這瘋子發(fā)瘋起來簡直力大無窮。眼中厲色一閃,屠·尼加反握骨刀,沿著腋下向后捅去--
“親弟弟你都能下得手去,難怪你會把炎殺了?!蹦任罪h過來,拿走了屠·尼加手上的刀,舉起來對著陽光照了照,點了點頭,似乎對刀刃的鋒利很滿意。
屠·尼加全身都被海水化成的藤蔓束縛住,在刀刃上折射過來的陽光刺得他的眼睛發(fā)痛,他知道娜巫是來殺他的了,不由得對他的手下大吼道:“還愣著干什么!把他們給殺了!”那些尼加互相對望了一眼,屠·尼加和娜巫、突·尼加的對話里信息太多,他們一下子還理解不過來。屠殺了族長?開玩笑的吧?
“你們是要背叛娜巫,背叛海神嗎?”突·尼加大喝一聲。
那些尼加本來心里就躊躇,現(xiàn)在被突·尼加一喝,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能煉制抑制劑的只有娜巫,族長可以再選啊,于是立刻倒戈,紛紛向后退去。
屠·尼加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看來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過去的這一段日子,簡直就像在夢中一樣,他站在了權(quán)勢的頂端,讓所有人都仰望他,再也不用因為混血的身份而被族人指指點點,其他的混血再也不用處于族中最卑微低賤的地位,可以擁有一般尼加的權(quán)利。但現(xiàn)在,夢醒了。
“總有一天我們混血會當(dāng)上族長的?!蓖馈つ峒記]有求饒,而是盯著娜巫堅定地說。
“可惜,你看不到那天。”娜巫將骨刀推進了他的胸膛,就像屠·尼加當(dāng)初殺掉尼加族長一樣。突·尼加木然地站在一旁,看著這個一直壓在他頭上的異母哥哥死去。他從小就不喜歡他,明明是混血卻什么都做得比他好,他聯(lián)合其他純血的尼加欺負(fù)他,卻折不斷他的翅膀,反而讓他越飛越高,最后竟然在最高處輕蔑地俯視著他。屠·尼加死了,突·尼加感到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那塊巨石終于搬開,身心都變得輕盈起來,像裝上了翅膀。突·尼加沒有為屠·尼加的死亡掉一滴眼淚,他只是有了片刻的茫然,但這感覺很快就被他拋到腦后去了,就像拂開咬他手指的一尾小魚。
空闊的海面一片死寂,云層散去,陽光又重新灑滿了海面,尼加和納加的尸體在海浪的涌動下互相磕碰著,像是死后還在進行決斗。遠(yuǎn)處那座巨大的冰山墳?zāi)?,像一塊巨石般壓在了娜巫的心頭。
“派人去搜救族人吧?!蹦任渍f,“還有納加,別傷害他們。”
“是!”
尼加們離去,娜巫才像失去支撐般跌到了海里,突·尼加連忙扶住了她。娜巫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陣,氣息才慢慢地理順了。她用力地喘了幾口氣,靠在突·尼加的身上“站”起來,她現(xiàn)在沒了尾巴,只能用外物支撐著不倒,法術(shù)用得多,這破碎的身體又承受不了。拖著羸弱的身體,每時每刻都要忍受疼痛的折磨,要是一般人早就尋死去了,但她還不能死也不敢死。
“加緊人手查探納加的去向,我的孩子應(yīng)該還在他們手里。”
“小殿下還活著?”突·尼加驚喜地問。
“嗯?!蹦任c了點頭。她還活著,她的小寶貝也還活著,只是他不在了。
安素等海水平靜了一些才重新游回海水里,周圍寂靜得只聽見她撥開海水的聲音,嘩啦,嘩啦,安素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兒。圖巫已經(jīng)死了,他答應(yīng)的事情也就泡湯了,她還能走出海洋找到大伙們嗎?安素干脆放松身體漂浮在海面上,閉著眼睛隨波逐流……
“安--安--安--”
一陣陣的呼喊聲從遠(yuǎn)到近,安素輕輕勾起嘴角,睜開了眼睛。
“我在這里!”
這一戰(zhàn),損失慘重的是尼加,人數(shù)直接銳減了一大半,大多數(shù)都冰在了那個冰山墳?zāi)估?,這里面的最多是的和屠·尼加關(guān)系親密的尼加,屠·尼加讓他們先上戰(zhàn)場本來想讓他們得到榮耀功勛,沒想到圖巫的法力那么強大,竟然能發(fā)動“神降”,將他們?nèi)慷枷麥缌恕K赃@樣一來,尼加中屠·尼加的勢力就被鏟除了七七八八,娜巫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代理族長。待探聽到納加現(xiàn)在所在翡翠島,她就匆忙趕了過去和納加進行和談。經(jīng)過一番磋商,雙方達(dá)成了協(xié)議。之前的格姆巴訂下的條約依然有效,并且尼加一百年間不得進犯納加,尼加的小殿下要在這百年間在納加為質(zhì),娜巫享有一定的探視權(quán)利。一百年對于平均壽命有五百年的尼加來說,那時的小尼加還只是少年,所以娜巫最后還是同意了。
“我希望能得到你們的血液?!彼降紫履任渍嬲\地對納加族這個少年族長說,“如果沒有抑制劑,隕石的能量可能會失控。我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做出些不利于兩族的和平的行為來?!鳖D了頓,看了一眼小納加,“你可以提些條件。”
“可以。”
“什么?”娜巫以為聽錯了,她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爽快地答應(yīng)。
“條件?”她問。
“要她好好活著?!蹦贻p的族長唇角露出了殘忍而嗜血的微笑。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圖巫為什么不讓他殺了汐·納加,離開帕薩島的時候還要帶上她這個累贅。汐·納加是個純血雌性,這兩樣在過去曾經(jīng)使她高傲的東西今后只會成為她一輩子的噩夢。
條約重新簽訂后,娜巫離開時看到了正在海邊眺望遠(yuǎn)方的安素。
“謝謝你?!蹦任渍f。不管怎樣,娜巫都謝謝安素保住了她兒子的一條命,讓納加帶著她的兒子一起離開了帕薩島,沒有成為那座冰山墳?zāi)怪械囊粏T。
“不用。既然我答應(yīng)你的,就會做到?!卑菜厥栈亓四抗?,轉(zhuǎn)身朝島上走去。娜巫看著安素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個強悍的人類可能比她更孤獨。
“走吧?!蹦任渍f。
翡翠條約簽訂后,大藍(lán)海難得恢復(fù)了平靜。安素在納加族逗留了三年,輔助小納加成為了一個獨當(dāng)一面的族長,她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你要離開?!”小納加驚得將手中的石板都摔到了地上。
安素點了點頭。
“為什么?納加族不好嗎?”
“它很好?!?p> “那為什么還要走?”
“我們始終都會分離的,只是早晚的問題。”
“我不要你走!”小納加急得拉住了安素的手臂,眼里盡是懇求。
“洛卡,你的愿望是什么?”沉默了一會兒,安素忽然問。
“振興納加,統(tǒng)一大藍(lán)海!”
“那你知道我的愿望嗎?”
小納加低下了頭。
“我把他們帶來就要把他們帶走……”安素輕輕地說,仿佛在回憶,“洛卡,你有你的責(zé)任,我也有我的責(zé)任。他們,就是我的責(zé)任?!?p> “我知道的。”小納加悶悶地說,緩緩松開了安素的手,走到房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掀開石板拿出了一張卷著的皮出來。
“圖巫讓我交給你的,可是我一直不敢給你,我怕有了它你就走了。”小納加露出苦澀的笑,“但現(xiàn)在就算沒有它,你也會走的。起碼它能夠保你平安?!?p> “這是……”安素疑惑地接過。
“大藍(lán)海的海圖。”
兩個星期后,一艘單桅帆船靜靜地停泊在翡翠島的貝殼灣,那是安素三年時間里和納加工匠們做出來的,雖然還是簡單了些,但已經(jīng)初步具備了在海上航行的能力。
安素將要出海的那一天,差不多整個納加族都來送行。對于這個把納加族重新扶植起來的人類,他們心中已經(jīng)沒有了偏見。在這離別之際,每個人從回憶中捧出來的都是珍珠。他們沉浸在回憶中,只有一部分理智不得不接受安素離開的現(xiàn)實,不舍但祝福。安素第一次主動用力擁抱了一下小納加,摸了摸他已經(jīng)開始變得堅硬的觸角:“我走了?!蹦抗鈴男〖{加、達(dá)魯、潮等的納加臉上一一掃過,安素點了點頭,毅然轉(zhuǎn)身登上了船。
鋪天蓋地的鮮花撒入海洋,鋪就了一條五彩斑斕的花路。海螺聲起,納加一陣陣高呼:
“海神保佑!”
“海神保佑!”
“海神保佑!”
……
在一片真摯的祝福聲中,帆船緩緩駛離了翡翠島。
小納加最后還是忍不住撲進海里,跟在了帆船后面。
“母親--”
安素若有所感地回頭,嘴唇動了動,再見了,洛卡。
這一天,安素?fù)P帆遠(yuǎn)行,去神秘的大陸尋找隊友。
這一天,冰凍了三年的帕薩島開始解冰。
這一天,在遙遠(yuǎn)的聯(lián)邦,一輛飛車停在了聯(lián)邦研究院的秘密檔案館前,車門打開,露出了林恩那張陰郁的臉。
師梁
第一卷趕在奧運會開幕日結(jié)束~希望中國健兒們能多創(chuàng)佳績~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