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意識到移動過來的影子是個人,并且看清了他的模樣,整個人就定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固下來,瞬間找不到存在感,耳朵里聽不到任何聲音,周圍的世界消失了,只有眼前的人是真實的。
這一刻我才清楚的感受到他口口聲聲“我的世界”是怎樣從現(xiàn)實中突然被剝離,這個世界不同于以往,前所未有的真切,也許他身上藏著根魔法棒,隨時會念出一聲咒語,我就會從現(xiàn)實世界里瞬移到這邊,無論我在哪里,不管什么時候,他都能輕易找到我、控制我,永遠逃不出去。就像他曾經(jīng)說過的“我是你的世界里的主宰者!”
我從他的凝視中感受到無限的悲傷、眷戀,我想告訴他,我愿意接受他甚至嫁給他、或者接受懲罰、咒罵,怎樣都行;我想告訴他以前是我錯了,是我自私,是我沒有正視那段感情,我現(xiàn)在很后悔,痛不欲生;我想告訴他,我可以拋下一切與他相守,只要他還活著……
傾刻間,他的眼角、鼻子和嘴巴不斷流出血液來,臉上漸漸布滿血污,他的目光也變得猙獰、不羈又霸道,兇狠地瞪向我,突然伸出雙手向我撲了過來。
我被這風(fēng)云突變震驚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驚懼讓我現(xiàn)實世界中的本能重新回到身上,不由自主地向后躲閃,那雙美麗的鞋子這一刻成了唯一的羈絆,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上,“呯”的一聲!兩只鞋子被摔得很遠,右邊腳踝被狠狠崴了一下,鉆心的疼痛,比身體更疼痛的是再一次被撕裂的內(nèi)心。再看向窗外,什么也沒有,了無痕跡。
最先跑到我身邊的是張皓和遲旭。我癱坐在地上,拼命抑制著內(nèi)心深處源源不斷的恐懼和即將決堤的淚水,良久都沒有從驚嚇中恢復(fù),目光呆滯地看向張皓,這個世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他,唯一知道我正經(jīng)歷著什么的也只有他。
他們立刻朝窗外看,可是什么也沒有,風(fēng)平浪靜,一幅歲月靜好只是有霧霾的尋常景觀。
大家也迅速圍了過來,看到我的樣子非常不解。窗簾被人用遙控器拉開。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能說什么、不能說什么,還好理智尚存,盡管還沉浸在巨大的恐懼與震驚中,但是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沒事,只是剛剛看走眼了,被嚇了一跳,腳下打滑就摔倒了?!蔽胰龌诺募寄苡痔岣吡耍皇锹曇粲悬c微微顫抖,好在沒人注意。
呼!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我試著站起來,可是右腳一用力就疼得不行,直出冷汗。
張皓果斷把我抱起來,在大家注視中大步走回客廳,把我輕輕放在沙發(fā)上。
“文靜以后小心點吧!時候不早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們先撤了。”他們向我打了招呼,陸續(xù)離開了,嬌嬌出去送他們到門外。
“你騙不了我!”遲旭看嬌嬌出了門立刻質(zhì)問道:“到底看到什么了?”
“沒什么,也許是一只野貓吧!”我不愿多說,特別是對他。但這個說法,顯然在他那里是沒辦法過關(guān)的,他一臉不信的表情,看向張皓。他們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遲旭再看向我的時候,貌似一切已經(jīng)了然。
我真恨他們這些聰明人。
“你都把我嚇了個半死,文靜你這膽子也太小了,看你這慘樣,我可不敢留你了,張警官快送她回家吧?!眿蓩蓮耐饷嬉贿M門就喊道。
上樓去拿來我包包、鞋子,還有一個裝衣服的袋子,把東西遞過來,我忍著痛穿好鞋子就準備走了??蓻]想到,坐了這么一會兒,似乎并沒有恢復(fù)過來,腳踝比剛剛疼得更厲害,火燒一樣,而且漫延得范圍更大,腿也酸軟得站不起來。但是,我決不能再讓張皓抱著,太丟人了,特別是在楚嬌嬌和遲旭面前。
這樣一急,就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他們?nèi)齻€都在等著我站起來。
“嬌嬌,我的鑰匙好像放在你的梳妝臺上了。”我心虛地撒了個謊。
看到她轉(zhuǎn)身走向樓梯,我忙把包包斜挎好,抓緊裝著衣服的袋子,嬌嬌消失在樓梯口,我立刻看向張皓想讓他搭把手扶我站起來。
遲旭嘆了口氣彎下腰伸出了雙手,但張皓反應(yīng)迅速搶先一步抱起了我,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走。
我的臉?biāo)查g燒了起來急急地說:“放我下來,你扶著我就行了!不用你抱著!”
“抱緊點!”他淡定地說:“我抱著你摔倒,姿勢一定很難看!”
后面?zhèn)鱽韹蓩傻妮p笑:“我說呢,根本沒找到你鑰匙,死丫頭!敢情你是把我支開啊!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哎呀,你這性格我也真是服了!”
我不敢回頭看他們,怕一回頭就又開始新一輪的眼淚展示。
“張警官,別忘了資料??!”她走過來把一個文件夾塞到我懷里。
“遲旭!他們都走了,我調(diào)些酒,咱們再戰(zhàn)三百回合吧!”嬌嬌柔柔地輕笑著說。
“你也早點休息吧!我還有重要事要做呢,當(dāng)個合格的路人!88了!”遲旭無視了嬌嬌的挽留,說出這句聽上去莫明奇妙的話跟了出來,我知道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聽了他的話,我身體越發(fā)感到麻木,好像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想掐死我?”張皓在我耳邊小聲說,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攬著張皓脖子的手那么用力的抓著他,松了手,淚水突然就洶涌而出,剛剛受到的刺激這一刻終于可以發(fā)泄出來。
走到了別墅區(qū)的路口剛站定,遲旭就攔到一輛出租車,他沖我們擺手示意過去。張皓毫不猶豫就走了過去,我們陸續(xù)坐進了出租車。我一坐上車就趕緊翻出紙巾把眼淚擦干,遲旭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去北郊!”他對司機說。
“先去你家吧,我送文靜就行了?!睆堭┑卣f。
遲旭忽然從副駕回過頭來看著張皓:“張警官!你這人民警察的服務(wù),不是我說有點太到家了,實在感激不盡!不過,文靜說把我當(dāng)路人,你千萬別當(dāng)真!她現(xiàn)在還甩不掉我!我跟你說,如果沒有錦南的話,她早就是我老婆了!”
出租車司機嗤嗤笑出了聲:“嘿!哥們!我挺你!”他拍了拍遲旭的肩膀,以示支持,還跟著瞎起哄,快速地回頭看了張皓一眼說:“人民警察怎么了!人民警察隨便搶人家女朋友啊?我們?nèi)嗣襁€不答應(yīng)呢!”
聽了他們的話我真是哭笑不得,張皓剛想開口說什么,我打斷了他。我對遲旭狠著心冷漠地說:“遲旭你聽好,不管怎樣,我跟你絕不可能在一起!如果你希望我徹底消失的話,你就鬧吧!”
說完,我看向窗外,再不作聲,車里的人都沉默著。
“停車!”遲旭突然大喝一聲,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出租車司機一腳剎車,停得很急,車子滑出去很遠,輪胎與地面響起了一片尖銳的磨擦聲。
車子還沒停穩(wěn),遲旭就打開車門,“咣”的一下用力摔上了門跑遠了。
司機看向遲旭遠去的方向愣了幾秒,嘆了口氣沒說什么,還是默默地把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