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安靜的洞里，四人喘息聲越來越重，撲克臉走在最前頭，時不時回頭扶俞悅一把，俞悅體力不支，坦然接受。
阿慎背著沉重的巴圖爾，剛開始一直罵罵咧咧，口吐臟話。走著走著，再也沒有力氣說話，只是慢慢跟著撲克臉和俞悅走。
走了約一個小時，俞悅看看手表，“為什么我們走了那么久，這洞里還那么濕？”
“他娘的！”阿慎終于忍不住，手一松，把巴圖爾從背上卸下，“我們不會又走到迷宮了吧！”
撲克臉手上的火把已經(jīng)微弱地只剩一個火苗，他用微弱的火光往前探了探，“火就要滅了?！?p> 俞悅心跳地比任何時候都快，即使阿慎在身邊也不能讓她不害怕。這么狹小的洞里，前后都沒有盡頭。
“坐下休息一會兒吧?！?p> 俞悅顧不上太多，腿一軟，就在泥地上坐下。阿慎在俞悅身邊滑下來，看了看依然昏迷的巴圖爾，“你把他怎么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醒過來?！?p> “打暈了而已?！睋淇四樥f，“你們留在這里，我去前面看看?！?p> 俞悅舉著手電，阿慎干脆把火把扔了，借著俞悅手電的光，兩人開始休息起來。坐在阿慎身邊的俞悅，頓時沒了緊張感，臉上的表情跟著舒緩不少。
撲克臉轉(zhuǎn)身往前走去。
“這些洞怎么感覺怎么走也走不完似的。”阿慎隨口說了一句。
阿慎和俞悅緊挨著坐在地上，俞悅原來還有點害怕，突然她噗嗤笑了。
都這個時候了，這個姑娘還能笑得出來，他阿慎倒還是小瞧她了?！澳阈κ裁?？”他一向不羈又桀驁，失憶之后，性子沒變，偏偏在撲克臉和這個姑娘身邊會顧忌一二。
“我記得，你以前有個項目，在XJ，是關于樓蘭的。研究所派你到這里來研究太陽墓里剛出土的玉棺。你臨走前，我纏著你要你跟我講樓蘭古國還有XJ的一些事情。你就跟我說過，貫通TLF地下的坎兒井有上千條，被當?shù)厝朔Q作‘地下的萬里長城’，剛才你突然那么說，就讓我想起那個時候了。”俞悅垂頭一笑，臉上盡是懷春的嬌羞。
阿慎臉一紅，他根本就不知道俞悅說的這些事，“你真的覺得，我是阿慎？”
“阿慎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也不會把你認錯呀?！庇釔偠⒅⑸鞯难劬?，異常認真地說。
阿慎的臉微紅，幸好這里光線昏暗。他一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撲克臉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通道前頭。
阿慎連忙站起來，有點心虛，“怎么樣了，前面？”
“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同。先走吧?！?p> 阿慎和俞悅交換了個眼神，站起身就走。撲克臉想起什么，問，“巴圖爾呢？”
“在那里。”阿慎指指巴圖爾躺下的地方，那里竟然空無一人，“他什么時候不見的？”阿慎和俞悅完全沒有察覺到巴圖爾已經(jīng)溜走。
“他肯定是往洞的更深處去了。別管他了?！睋淇四樋戳丝窗⑸鳎砬楹軓碗s，“阿慎，你可以判斷，我們現(xiàn)在在什么方位嗎？”
阿慎想了想，“應該正在偏向艾丁湖的西南面。如果我們要回去，那應該就會回到艾丁湖的西北面，就是往這個方向。”
“西南面……”撲克臉陷入了沉思，隨后斷言道，“書上記載，XJ人當年開發(fā)出坎兒井的時候，為了使坎兒井的水具有流動性且起到節(jié)約用水的目的，特意在坎兒井的外圍開發(fā)出了一條暗渠，這條暗渠直通天山山脈?！?p> “也就是說，天山上的水流進坎兒井，最后流向是這條暗渠？”
撲克臉點點頭，“只是也許是因為經(jīng)濟的發(fā)展，使得坎兒井的利用越來越少，所以這條暗渠也就廢棄了。還記得我們剛才經(jīng)過的那個地底湖嗎？匯入地底湖的水應該就是來自坎兒井?！睋淇四槗崦@洞壁，“我一直詫異，坎兒井為何會是地下通道，根據(jù)你剛才的方位描述和這條通道在地層的走向，我才想起來，這應該是暗渠?！?p> “說了半天，我們到底應該怎么出去？”阿慎聽了半天，只聽明白他們所在的地方不是坎兒井的正道?！鞍登覀兂鋈ビ惺裁搓P系？”
“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的方向沒有錯，因為暗渠并沒有岔道。但是剛才巴圖爾可以把我們的豎井口堵住，很可能是把最近的兩個都給堵上了。我們要找到另一個豎井出去，最少要走幾十公里，也可能，以后的通道里再沒有豎井直通地面?！?p> 俞悅沒有插話，聽地認真，唯恐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幾十公里，我們花兩天總能走到，到時候上地面就行了。這地下也不缺水，三天我們不至于餓死。”阿慎激動起來。
“是不是有什么困難……”俞悅看撲克臉沒有反應，小心翼翼地問。
在蒼白地手電筒光照下，撲克臉抬起眼，一字一句地說，“我們沒有時間了……”
“什么叫沒有時間了？”阿慎心急如焚，可是面對冷靜的撲克臉和極力克制的俞悅，他也不好發(fā)作，只能壓制著自己，問。
“原來這條通道，我們一路走來并沒有這么潮濕。本來我也以為是因為我們逐漸在往地底下走，所以沒有在意?？墒莿偛磐刈吡诉@么久，地面還是潮濕的。我剛才再往前走一段，已經(jīng)可以聽到水聲。說明我們離地底湖不遠?？墒菫槭裁赐ǖ览飼兊眠@么潮濕？”
阿慎不明所以。倒是俞悅慢慢地回答，“是因為，這條暗渠，本來就是用來疏導坎兒井的水的?！?p> 撲克臉眨了眨眼睛表示贊同，接著說，“如果我沒有猜錯，很快，這條暗渠就會被水淹沒?！?p> “為什么？”
“大概是因為，滿月要到了。”
俞悅接過撲克臉的話，“滿月的時候，月亮和太陽施加引力，產(chǎn)生潮……但是，條件是地下要有很多很多水……”剛說完，俞悅就打斷了自己，“天山……”
天山，就是一個天然的冰凍了的水庫，一到滿月，地表上一片平靜，但是地底下卻是波濤洶涌。
三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那我們怎么辦？”
“暗渠的通道上不去，我們只能通過坎兒井的豎井上去，坎兒井四通八達，豎井有很多，一定可以在大水來之前，找到豎井上去?！?p> 不知道為什么，俞悅此刻竟變得異常堅定。眼前的男人雖然年輕，但有著和阿慎一樣淵博的學識，對于地理方面的知識也可與阿慎相較一二。她不禁仔細打量起撲克臉來。
阿慎見俞悅不再猶豫，盡管心里一直感覺發(fā)毛，還是咬咬牙，“死就死！走吧！”
很快，他們來到地下湖的地方，水位已經(jīng)明顯升高，原本是陸地的地方，漸漸正在被水淹沒。
“會游泳嗎？”撲克臉看著平靜卻暗藏洶涌的湖水。
俞悅點點頭，她從小就和阿慎一起學過游泳。阿慎卻開始搖頭退縮，“我不會……”
俞悅驚訝，“你不會游泳？”
“我就是不會。”阿慎還沒說完，就已經(jīng)被撲克臉推下水。撲克臉沖俞悅點點頭，俞悅心領神會，一起跳下水。
水從每個縫隙鉆進阿慎的身體，他本能地蹬了幾下腿，大口大口吐出氣泡，很快渾身開始僵硬，往下沉。
撲克臉和俞悅一人一邊把他撈起來，把阿慎的頭控在水面上，往前面游去。
“老子……老子不干了……我說……”阿慎慢慢醒轉(zhuǎn)過來，咳出幾口水后開始虛弱地碎碎念，“這真是比上刀山下火海還要艱難，早知道，老子就不該下那該死的井，早知道……”阿慎接連嗆了好幾口水，依舊不愿意消停。
俞悅和撲克臉在兩邊拼命地逆水而上，還要駕著阿慎，兩人更加吃力，速度也漸漸慢下來。忽然俞悅掙扎了兩下，就往水下沉。
“老子生平最怕水，老子雖然失憶，但是……”阿慎左右手臂上的力道先后松開，他順勢往下沉，話還沒說完，一口水就直嗆到嗓子眼里，疼地他在水里齜牙咧嘴。他張開手臂使勁撲騰，卻還是感覺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往下面沉。
而此時撲克臉已經(jīng)抓住正在往下沉的俞悅，俞悅有些脫力，她的腿被水草纏住，怎么也掙脫不開，撲克臉順著俞悅的腿摸到水草，用盡力氣扯開，扶起俞悅往邊上去。俞悅探出水面，一手扶著石壁，一手推開撲克臉，示意他趕緊去救阿慎。
撲克臉沒有應答，轉(zhuǎn)身又沒入水中。
三人浮在水面上，嘩啦啦的水聲在三人頭頂澆下來。頭頂三米處就是坎兒井?！斑@該怎么上去？”俞悅問。
“順著樹根往上爬，然后越過坎兒井的圍欄?！卑⑸鹘ㄗh說。
撲克臉思考了一瞬，手抓住樹根，慢慢帶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