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便是一個女子。”李顯原本在那女子從殿外沖過來之時,鼻子中便嗅到了一股清香,頓時便感到來者當(dāng)是一名女子,現(xiàn)在聽此人開口,雖然對方刻意更改聲音,卻也能夠確認(rèn)對方必然是一名女子無疑,只是覺得這聲音好像在哪里聽過,只不過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
而就在李顯思慮對方身份的時候,忽然聽得武后喝道:“爾想如何?本宮警告于爾,爾便是藏得再深,亦能被識破行藏,若敢傷害我兒,本宮定要爾九族盡滅,無一存活?!?p> 武后雖然受制于人,卻也并不服軟,話中反而透著深深的威脅。
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絲毫沒有動搖,反而緊了緊手中寶劍,冷冷笑道:“既如此,那便試試,用某一命換取此人一命,嘿嘿,某乃一介草民,能夠帶走一位皇子之命,也算是值了。少說廢話,速速打開殿門,放某出宮,此人尚能保住一命,否則的話,今日皇后殿下便為令郎收尸吧?!?p> “住手,本宮放爾出去便是,丘將軍,放其離開,不過爾要記得留我兒性命,否則的話,便是爾逃到天涯海角,本宮亦不會放過爾及爾族人?!笨v然武后再如何心狠,卻也不忍心傷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更何況李顯方才還舍命救她,這讓心中正在為之感動之余也更加舍不得,所以雖然斬草除根的機(jī)會便在眼前,可為了兒子卻還不得不投鼠忌器,下令放走刺客。
見到武后竟然能夠因為自己而放棄斬殺仇人的機(jī)會,便是李顯明明知道其心腸一向狠毒,現(xiàn)在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絲的感動,只想著立即便露出自己的底牌,下令混在衛(wèi)士之中的張無塵將刺客一舉擊殺,但是理智卻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這樣做,否則的話即便自己沒事,他這些年所結(jié)交的那些人也定然會因之而遭受災(zāi)禍,甚至帶來滅頂之災(zāi),而這絕對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更何況,自己也絕對不愿意像歷史那樣做一個傀儡皇帝,即便是武后對自己再親也不行。所以李顯只好繼續(xù)等待機(jī)會,等待著一個不僅可以脫身,更可以將那刺客一舉生擒的機(jī)會,因為他越來越感覺到這個刺客有些熟悉,越是這樣就越想知道對方的身份,否則的話,萬一此人知曉自己的某些秘密,從而將自己的秘密泄露給一些關(guān)鍵人物,那樂子可就大了。
所以,李顯只好在那刺客的挾持之下,同時也在丘神績率領(lǐng)的衛(wèi)士們緊緊跟隨下,被迫的離開皇宮。
由于是受到刺客的挾持,李顯自然不會在層層戒備的南衙諸司穿過,而是選擇了從玄武門離去。
“奉皇后殿下諭令,打開此門?!鼻鹕窨兠鏌o表情,舉著武后賜予的令牌,下令守門將士打開宮門,放刺客離去。
那刺客見大門開了,也不多言,提著李顯便走出了玄武門,然后笑著說道:“這位將軍,承蒙遠(yuǎn)送,某感恩不盡,就此別過吧?!?p> 說完之后,那刺客帶著李顯快步向前而去,不知在何處竟然尋到了一匹馬,然后乘著快馬,向暗夜之中潛逃。
“追?!鼻鹕窨兎蠲Wo(hù)李顯的性命,并且要乘機(jī)將那刺客斬除,如今一件事都沒有完成,如果就這么回去的話,大發(fā)雷霆的武后一定會把怒火發(fā)泄到他頭上,那這樣一來,自己得老爹丘行恭之利而獲得的這個左監(jiān)門直長就保不住了,這還不算完,恐怕自己這一輩子的前途也會因為此事而葬送殆盡。
所以,丘神績毫不猶豫的下令衛(wèi)隊順著刺客的方向追去。
可是他卻沒想到,那刺客座下竟然是一匹快馬,只是一眨眼間,自己這一干人就再也無法找到馬匹和主人的蹤跡。
“隨某前往洛陽府尹處,這一次定要封鎖全城,命所有武侯坊丁連夜排查,哼,如今正在宵禁,那刺客又身上有傷,某不信其能跑到天邊去?!?p> 丘神績的反應(yīng)倒也不慢,所做出的決定也是最為恰當(dāng),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名女刺客絕對會落網(wǎng)。
但是事情卻恰恰出了意外,而且那制造出意外之人更加令人不敢置信,因為那人竟然是被挾持者李顯!
事情其實也很簡單,就在那個女刺客上馬之際,李顯突然認(rèn)出了對方的身份,因為他記得非常清楚,他們騎著的那匹馬其實就是在不久之前,李顯在南市選中、并被他人出重金搶走的那匹瘦馬。而那個與他爭奪馬匹的,便是那個出手豪綽的冪籬女子。
所以,幾乎在第一時間,李顯便已肯定,這個女刺客便是當(dāng)初的那個冪籬女子,同時也恍然大悟,那女子為何不惜千金買馬,目的竟然是為了刺殺武后,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人。
“難道是老爹高宗派來的?”這不可能,李顯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推斷,因為他深深知道高宗的性格,對于武后是既依賴又防范,可終其一生,最多也就是搞了個廢后之舉,結(jié)果還被武后一番哭鬧而中止,至于派人刺殺,以高宗這爛好人和懦弱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的。
“或許是魏國夫人賀蘭氏母女?”這也不可能,因為她們雖然對武后專寵心存不甘,可現(xiàn)在的矛盾也沒有計劃到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更何況宮中如今還有楊老太太榮國夫人坐鎮(zhèn),肯定不可能這對母女這樣干。
“那便是王皇后或者蕭淑妃的族人?這就有些不清楚了。不管如何,我都要試圖從這名女刺客身上探查出其身份,可也不敢保證將其擒獲并審訊之時,她會不會對我的事胡說八道,萬一真的因此而讓我的秘密有一絲泄露的話,那這一回可就得不償失了,嗯,我需將其擒獲之后親自審訊,不能讓丘神績插手,嘿嘿,雖然不知道這廝在年輕時是怎么一副模樣,可既然將來是有名的酷吏,那就不敢保證其現(xiàn)在不動用酷刑。而要想不讓丘神績插手,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也就是不讓他知道此事。”
李顯只是一轉(zhuǎn)念間,便已經(jīng)對那女刺客的命運做好了安排,可憐那女刺客竟然還認(rèn)為李顯的性命掌握在她手中。
其實這也不怪女刺客,畢竟其并不知道李顯的身手,也不知道李顯身邊還有一位江湖一流高手追隨,此人輕功更是卓越,若是全力施展,短時間內(nèi)絕不在女刺客這匹烏云蓋雪之下。
而在洛陽城的夜里,也就注定了女刺客的逃走只能是在短時間之內(nèi),因為不多時,在大街上已經(jīng)布滿了洛陽府尹派出的武侯和各坊的坊丁,在這樣一個布防嚴(yán)密的地方,即便是一只蚊子都難以飛走。
而女刺客因為之前受了傷,早已經(jīng)是體弱心虛了,只不過為了能夠獲得一線生機(jī)這才勉強(qiáng)支撐,可等到騎馬逃走之后,身體終于有些支撐不住了,便用全力勒住馬匹,然后緩緩栽倒到路邊。
由于擔(dān)心李顯逃走,這女刺客一直將其挾持在胸前,而隨著在馬鞍上的起伏,李顯也時不時的感到頭上傳來一絲絲的柔軟,心中正自愜意之時,卻被對方挾裹著栽到地上,不由得心中暗驚,生怕自己這么一摔,再被那女刺客一壓,自己這一次雖不至于喪命,可傷筋動骨恐怕還是免不了的。
可是等了好大一會,李顯都沒有等來預(yù)料中的疼痛,反而感覺腦袋所觸之處軟綿綿的,不由好奇地睜開眼,這才發(fā)現(xiàn)那刺客竟然是仰面朝天的摔到地上,而自己則被墊了一層肉墊,沒有受到半點傷害,連一絲疼痛都沒有。
而那個女刺客卻是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然后猛然暈倒過去,之后竟然不省人事。
看到這一幕情景,李顯不由得暗暗嘆了一口氣,很明顯,那個女刺客正是因為害怕他摔傷,這才不顧性命,強(qiáng)行墊在他的身下,導(dǎo)致傷勢加重,昏迷不醒。
“汝倒也并非無情,先前刺傷我那一劍便是手下留情,我豈看不出來?當(dāng)時尚不知原因,后來想想當(dāng)是因為識得我之故,可汝既有情,為何偏偏要做出刺殺皇后這等事來?要知道皇宮禁地,豈是汝想要闖便能闖得的?今日幸虧叫我撞見,否則的話一旦受擒,不但汝枉送了性命,詳查之下豈不是連我都受到連累?罷了,既是汝救了我一次,我便也救汝一次罷?!?p> 李顯略略嘆息了一下,卻也不敢耽擱,當(dāng)即便發(fā)出暗號,將尾隨的張無塵召喚出來,然后低聲吩咐了一聲,令張無塵將他和女刺客帶往王府西南處的密宅之中。至于那匹千里明馬,如今也顧惜不得了,只好將其殺死,然后撥了皮毛,否則的話,一旦被人認(rèn)出,將會給自己引來無窮的麻煩。
殺馬剝皮這類的事情對于一流好手張無塵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只是瞬息之間,他就揮劍將馬殺死,連一聲鳴叫都沒來得及讓它發(fā)出,而剝皮也非難事,前后加起來也不過是盞茶的功夫罷了,在完成這一切之后,張無塵將馬的皮毛進(jìn)行了一番處理,又挾裹著李顯和女刺客,只是輕輕一縱,便越過了不算太高的坊墻,然后幾個起落間便已經(jīng)消失在暗夜之中。
漢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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