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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花事盡

第060章 李代桃僵

一朝花事盡 秋風(fēng)竹 2206 2021-04-04 06:17:44

  酉時(shí)末刻,徐芷儀剛從浴池中起身,凌昭的小廝懷冬便來傳話,說王爺邀請她去后院蓮池水榭賞花。

  “賞花?”徐芷儀不禁愣了一下。凌昭素來繁忙,不是忙著接見客卿就是忙著調(diào)制香薰,這幾月去御書房協(xié)理政務(wù)后,更是忙得不見人影。便是每月初十約定的行房之日,他也是來去匆匆,完成任務(wù)一般敷衍了事。今日,居然相約賞花?!

  “我們昨日去過水榭,那千重錦才剛剛打了花苞,這會兒賞什么花啊?”玉珠一邊用巾帕替徐芷儀擦拭濕發(fā),一邊笑著揶揄錦屏外等候回復(fù)的懷冬。

  “稟王妃,今日不是賞蓮花,是有外地香料商給王爺送的孔雀曇要開了。王爺念著您沒瞧過這稀罕東西,特意命人在水榭布置了果食酒水,讓小奴前來相邀?!?p>  “你且回稟王爺,我這邊收拾好了便過來。”徐芷隔屏吩咐了懷冬,便拿起妝臺前的菱花小鏡照看起來。

  “不用看了,王妃生得這樣美,連我看了都眼熱。”玉珠笑著道:“讓我替王妃綰一個(gè)時(shí)下最流行的雙螺髻,再配上貴妃娘娘賞賜的白玉珠花,定然會比那曇花還好看……”

  徐芷儀盯著鏡子不置可否,只由著玉珠打扮,腦子里卻反復(fù)在想:凌昭為何會突然邀請自己賞花?

  上次玉瑤生辰會上,自己告知和靜縣主凌昭想要娶她之事,她斷然拒絕離開。之后不久便聽姑姑傳回宮里消息,說舒世安辭謝了皇上的賜婚。凌昭會不會是知曉了這背后原由?若他問起此事,自己如何辯解?那日自己明明主動示好,可又怎能料到和靜縣主喜歡凌勵呢……

  “今日的妝容雅致嬌俏,若王妃一直這樣愁眉深鎖,便有些像怨婦了……”玉珠梳理完妝容,一邊替她換上素雪絹千水裙一邊笑著提醒。

  徐芷儀這才收束了心神,壓下心底諸般雜念,取了妝臺上她慣用的香囊系在腰間,吩咐玉珠掌燈出門。

  已經(jīng)入夜了,府內(nèi)下人已將各處屋宇、廊檐下的風(fēng)燈點(diǎn)亮,偌大的昭王府在燈光明暗層疊間顯得格外靜穆森嚴(yán)。每每在這樣的夜色下,她便覺得壓抑沉悶。只是今日,她無心看燈,只疾步朝水榭走去。

  懷冬早已候在水榭外,一見玉珠提著風(fēng)燈引著盛裝的徐芷儀走來,便主動推開了水榭的雕花門,掀起門內(nèi)的錦簾恭敬道:“王爺已在里面等候多時(shí)了。”

  徐芷儀點(diǎn)點(diǎn)頭,邁步走進(jìn)了水榭。

  玉珠正欲跟進(jìn)去伺候,懷冬抬手?jǐn)r住了她,朝她笑著眨了眨眼,隨即便輕手輕腳關(guān)上了雕花門。玉珠當(dāng)即心領(lǐng)神會,跟著懷冬退回到蓮池岸邊的木廊之中等候。

  徐芷儀一走進(jìn)水榭,便有一股馥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她忍不住皺眉用絹帕輕輕捂住了口鼻。

  “芷儀是覺得這香味太濃了么?”凌昭斜靠在水榭中的錦榻之上,一雙如淵星眸直直地看著徐芷儀的一舉一動。

  徐芷儀被他這般專注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亂,忙轉(zhuǎn)移了話題:“這便是孔雀曇嗎?”

  錦榻前的矮幾上,擺放著一盆含苞待放的奇異花卉,旁邊的桌幾上則布置了各色精致的點(diǎn)心、果脯,以及一套白玉酒具。

  “正是。芷儀以前可曾見過?”凌昭坐起身來,執(zhí)了酒壺緩緩?fù)媲暗挠癖姓宓咕埔骸?p>  “只是聽聞過,還不曾親眼見過。”徐芷儀面上顯出了幾分好奇,她湊近花盆,用手指輕輕觸摸那扁平修長的枝葉。

  “當(dāng)心,花葉上有刺。”

  凌昭隔著桌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徐芷儀的身子一怔,再看向凌昭時(shí),便見他唇角噙笑,眸光甚是溫柔關(guān)懷,猶如那日在落星池畔初見一般,瞬間讓她心跳加速。

  “我問過送花的朋友,說這花將在今夜戌時(shí)前后盛放。芷儀且陪我一起小飲幾杯,同待花開,可好?”凌昭含笑問道。

  “好。”如此模樣的凌昭,她如何能拒絕?

  見徐芷儀應(yīng)下,凌昭便牽了她的手,將她引至自己身旁坐下,隨即端起桌上玉杯道:“這酒是和這花一起送來的,據(jù)說叫曇花釀,卻不知是專等曇花盛放時(shí)喝的,還是用曇花枝葉釀的,聞起來很香,王妃嘗嘗?!?p>  徐芷儀早被他這一番舉止惹得心慌意亂,便紅著臉就著他的手一口喝下了滿杯。

  “覺得如何?”凌昭貼近她耳畔,輕聲問道。

  “清香甘醇,極好?!毙燔苾x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

  “看來送花的朋友果然沒騙我。”凌昭執(zhí)起玉壺,又為徐芷儀斟了一杯,“前些日子,父皇突然過問子嗣之事,我不得已答應(yīng)他求娶和靜縣主,好在后來是舒相出面推辭了。此事一直未告知芷儀,倒讓你平添了煩惱,我敬你一杯?!?p>  “臣妾嫁入王府多年,未曾為王爺誕下一子半女,這杯酒,應(yīng)是臣妾向王爺賠罪。”聽凌昭果然提起此事,原本內(nèi)心忐忑的徐芷儀更是不安,聽他要敬自己,便主動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子嗣之事,是我福薄,強(qiáng)求不得。”凌昭無奈嘆息一聲,隨即又強(qiáng)作笑顏,“此事,我亦從未怪過芷儀……”

  說起子嗣,便戳中了徐芷儀耿耿于懷的心事。她有滿腹委屈,卻又無處可訴。凌昭越說不怪她,她便越覺得他是在怪她。于是,她又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下去。

  如此幾番,她便覺得有些頭暈了,看向凌昭的目光也格外游離漂浮。

  “咿,這花苞似比起初蓬松了許多,想是就要開了。都說‘月夜賞曇’乃是人間至美雅事,今夜無月頗為遺憾。”說著,凌昭放下酒壺,站起身來,“你且等著,我去取一盞重錦燈燭進(jìn)來,聊充月色吧……”

  說罷,凌昭開門走出了水榭。

  片刻后,他便帶著一盞用素紗重錦包裹的風(fēng)燈進(jìn)來,燭光被層層素紗濾減,極其微弱。待吹滅了水榭中原來的燈燭,黑暗中那盞圓形的重錦風(fēng)燈,便如同一輪圓月懸置案頭。室內(nèi)一片瑩白微光,人影憧憧,正如月下光景一般。

  “芷儀,你看這月色可好?”

  “極好。只是,我覺得這水榭里有些熱……”徐芷儀只覺頭腦昏沉,渾身燥熱。

  “已是初夏,自然有些熱了,我替你解了裙裳罷。”

  “好。”

  之后,徐芷儀便覺得自己如竹屜里的包子,身心俱被蒸煮著煎熬著,恨不能推窗跳下蓮池之中尋得片刻清明。待得那火燒火燎的感覺退去,便又覺得自己如廚師手中的面團(tuán),黏糊混沌的攪作一團(tuán),任人摶壓揉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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