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鳳儀亭里春風習習,湖邊的青翠楊柳蕩漾著鱗光閃閃的波紋。
昭原坐在凳子上,半倚著石桌,享受著身邊佳人的揉捏。
“唉···我這是要腐爛的節(jié)奏??!”昭原微瞇著眼睛,任憑和煦的陽光溫暖著身子。
“小蝶美女,你怎么還是這幅表情?。‰薏皇钦f過了么,朕不是因為好色才放了謝家姑娘的!”昭原看著小蝶眼眉低垂,神色幽怨的模樣,哭笑不得地嘆道。
“臣妾哪里敢管陛下!皇上乃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您能看上謝家姐姐,那是她的榮幸!臣妾唯有掃榻歡迎罷了!”小蝶翻了個嬌媚的小白眼,醋意十足地嗔道,原本溫順柔軟的個性也像是被烏云遮擋住了似的,一點痕跡都沒有存留下來。
昭原苦笑不已,暗道前世的宮斗劇誠不欺我。
就是寧小蝶這種對他百依百順的小妮子,也會醋海生波,大發(fā)嬌嗔!
“唉···女人心,海底針,說出這句話的人,果真不愧是一代宗師啊!”昭原無奈地想到。
也的確,哄女孩子開心這種事對于前世完全沒有戀愛經(jīng)驗,今生只有床上實踐的昭原來說,只能是望洋興嘆,徒呼奈何!
“太后娘娘到!”就在昭原還在思考怎么哄小蝶開心的時候,內(nèi)宦尖細的聲音突然在直抵鳳儀亭的曲道上響了起來。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撼紖⒁娔负螅。毙〉⒓词諗科鹎文樕系挠脑?,和昭原皇帝一同站起身來,異口同聲地問安道。
裊裊娉娉宛若十八少女,國色天香不輸絕艷小蝶,氣質(zhì)更是高貴典雅到了極致的賢德太后蘇怡梵款款走了過來。
“皇上,你快些坐下!身上的傷勢還沒有痊愈,要多加靜養(yǎng),少走動!”蘇怡梵連忙招呼昭原坐下,臉上滿滿的慈愛之色。
昭原微微一笑,問道:“母后,您怎么會有空來這鳳儀亭的?”
蘇怡梵握著小蝶的手,與昭原相對而坐,“這話應該是由哀家來問你才對!你不好好在順德宮養(yǎng)傷,跑到這鳳儀亭吹涼風,卻又是幾個意思?”
昭原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地說道:“母后,兒臣又不是重傷患者,長時間躺在大床上,肯定會發(fā)霉的!再說了,曬曬太陽也有助于康復啊!”
蘇怡梵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旋即換了一個話題,若有所思地問道:“聽侍臣說,皇上把昨夜的那個刺客給放了?”
昭原沏了沏茶,點頭道:“不錯!謝若雪并不是有心殺朕的,朕既是一國之君,當有包容和寬恕的美德。”
蘇怡梵抿了口清茗,不置可否地皺了皺好看的柳眉,“既然皇上愿意原諒她,哀家自然沒有什么好說的!只是···”
她看了昭原一眼,鳳眸里帶著一絲威嚴和凜然,“皇室的尊威不容挑釁!皇上雖貴為天子,但也得注意一下國家的律例和典制才行!”
昭原一愣,旋即有些不太自然地點了點頭。
一邊的小蝶神色復雜地看著太后和皇帝,兩只小手緊緊地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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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膳,昭原跟前幾日一樣,在小蝶的陪同下前往了文淵閣。
剛到樓閣之前的臺階處,昭原便一眼看到了在大門前等待著的歐陽旬和一位長相儒雅,風骨清俊的中年男子。
“陛下,寧昭儀!”歐陽旬這老頭兒也很快察覺到了昭原和小蝶的到來,連忙和那個中年人俯首躬身而拜。
“歐陽令史,這位是?”昭原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一旁的儒雅中年人。
中年人微微一怔,臉上分明露出了一絲尷尬,歐陽旬察覺到了他的窘迫,連忙恭聲介紹道:“皇上,這位就是太史院的太史令,范曄范蔚宗大人!”
昭原頓時傻眼了,“···你,你說這人是誰?”
歐陽旬重復道:“范蔚宗范太史令!”
昭原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一臉迷惑的范曄。
不可能吧!還真遇到了前世熟悉的歷史人物了?
不過前世那位編纂《后漢書》的范曄范大才子應該在公元445年左右就嗚呼哀哉了才對啊!
而且史料記載,范曄應該是出身河南,也就是現(xiàn)在的騰國才對,怎么會出現(xiàn)在公元510年的昭國?
“皇上,老臣昨日與范蔚宗大人商議了一宿!范大人在聽到皇上所提議的通史編纂一事時,當即便下定決心,愿意將余生皆付諸于這項偉大的事業(yè)中去!老臣也愿意協(xié)助太史令全力以赴,力圖完成一本史冊的集大成者!”歐陽旬沒注意到昭原臉上訝異的神色,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皇上可能不知道,范曄大人雖然剛至不惑之年,但三十余歲便完成了名動史學界的《昭國列傳》,其中更是以《強項令》一篇針砭時政,彈劾權(quán)貴,被先帝稱為‘史家一筆,勝若刀鋒’!老臣竊以為,昭國之內(nèi),再無人能比范大人更適合通史的編制工作了!”
昭原咂巴著嘴,腦袋里有些混亂,“《強項令》啊···歷史的巧合性真令人感嘆···”
“今日之前,朕的確從未見過范愛卿,但《昭國列傳》一書實在令朕深受啟發(fā)!先不說其文思詞藻如何,就是此書以論贊的形式明文評論史事,把史論作為重點的寫法便令人耳目一新!”昭原淺笑著稱贊道。
原本處于懵逼狀態(tài)的范曄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昭原皇帝竟然在夸自己的《昭國列傳》!?
要知道,自他冒天下之大不韙,違背皇室典制,在《昭國列傳》中宣揚無神論,鄙夷佛道,甚至披露政治中的黑暗面的時候起,他便成為皇親國戚和世家大族中人的眼中釘,當年若不是先帝欣賞他的才華,一力保下他,甚至還封他做太史令,他范蔚宗早就被處以叛國罪,曝尸亂石崗了。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昭原皇帝的認可讓近些年來只能“破帽遮顏過鬧市”的范曄差點沒痛哭流涕!
“陛下,微臣惶恐!”范曄神色動容地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地說道。
昭原撓撓臉頰,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這范大才子是弄啥呢?這么激動···”
“陛下放心,微臣和歐陽令史必定殫精竭慮,努力完成陛下交付給我們的任務!”范曄神情振奮地抬起頭,信誓旦旦地說道。
昭原鄭重地點點頭,認真地看著范曄和歐陽旬,緩緩說道:“朕不懷疑你們的能力,通史編纂一事,朕對于你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
此話一出,范曄,歐陽旬,還有一直沉默著的小蝶都是情不自禁地心里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