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霄終究還是被阿壽拉走了。蘇容意望著他過去的方向,想到他和渭王府關(guān)系匪淺,他必然是要去見一些人的。
“這是什么人,表妹怎么會認識他?”
白旭問道。
他在問月樓幫自己解圍這不方便說,自己曾用血救他性命,這就更不好說了,蘇容意只能道:
“幾面之緣罷了,并不相熟。”
白旭也不是窮追不舍的人,只道:“恐怕此人有些來歷?!?p> 蘇容意點點頭。
“你也這么認為?”白旭突然笑得很開懷。
蘇容意不明白他笑從何來。
白旭卻比她自己更知道她,她連查都懶得去查一下這個人的來歷,必定就是不上心。
看來果真只是萍水相逢。
他突然掏出一件東西來遞給蘇容意。
“這是……”
蘇容意將一掌大小的木梳接過來,嘴角露出笑意,終于做好了啊……
白旭看她的表情覺得她應該很喜歡,說:“這是適才相熟的小師父給我的,我想著表妹或許會喜歡?!?p> 這是一把十分精致的木梳,用上好的檀木制成,上頭陰刻著筆力遒勁的兩個字“香積”,背面還有幾行佛偈。
“梳子瞧著倒也平常,說是寺內(nèi)大師開過光的,只是這香味聞起來格外不同,似檀香,卻更勝檀香?!?p> 白旭見她目不轉(zhuǎn)睛的。
蘇容意把梳子遞回給他,“表哥可以送給你母親和妹妹?!?p> 她不需要,她鋪子里還有很多……
白旭也不勉強她,又把梳子收回懷中了。
兩人終于走到了蘇家預定的客席,這里離講經(jīng)的經(jīng)臺不遠。
等陸陸續(xù)續(xù)的人都坐定了,便有人端上來一盞佛香。
蘇太夫人尋常不愛出門,卻也不肯錯過這次的法|會,因此難得一見地出府來了,此刻她奇怪道:“這次點的香卻是與往常不同,雖淡卻又很醒神,不知是不是新配的?”
旁邊的一個媽媽道:“小師父說,這是此次特地為此次盛會調(diào)制的香,外頭是買不到的,太夫人若喜歡,老奴去討些來,也好供咱們府里小佛堂里點?!?p> 蘇太夫人覺得為一盞香還特地去問有些不妥,正要回絕,鼻尖卻又有那股子淡香繞上來,當下也就點了點頭。
“祖母,”蘇容卉調(diào)皮地躍過來,獻寶似的將手里的東西給蘇太夫人看。
“你這丫頭,這是在外面,規(guī)矩不能忘,還不多學學你兩個姐姐。”
蘇容卉斜眼去看后方端坐著的蘇容錦和蘇容意,兩個姐姐?蘇容意她也配!
她笑著舉起手里的梳子,“祖母,你聞,這梳子真香,像又不像是檀木的味兒……”
蘇太夫人湊上去聞了聞,心想倒是和桌上點的香味道有些相像,“你這是何處得來的?”
蘇容卉指指外頭,“今兒大寶濟寺似乎朝女眷們派發(fā)了一些這樣的梳子,聽說是慧倫大師開過光的,倒也新奇,又漂亮又吉利的。不過祖母,這位慧倫大師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蘇太夫人看了看梳子上的刻字,“大寶濟寺的高僧,自然都是得道的,這很好,你幾位姐姐可都有?”
蘇容卉努努嘴:“祖母,這原是知客師父贈與母親的,母親將它給了我,又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這個“人人”,自然指的就是蘇容意了。
蘇太夫人瞧她愛不釋手的樣子,搖搖頭,“天佛濟世,佛法昌起,難為大寶濟寺的高僧們了,竟在你這等小女兒身上下了功夫。”
蘇容卉自然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只對這梳子不肯放下,想著如果用它篦頭發(fā),不知是否也能染上這香味。
蘇太夫人喚來一個仆婦近身,吩咐再往大寶濟寺添兩百兩的香油錢,末了又叮囑:“六小姐手里的梳子,能不能再去求幾把來,給府里諸位小姐都求個吉利才是。”
仆婦應聲忙又下去了。
蘇容錦和蘇容意坐在一處,兩人卻也沒什么話好說的。
蘇容錦主動開口,“三妹妹去鎮(zhèn)國公府替謝大小姐治病,真是辛苦了?!?p> 她提這茬又想如何?蘇容意見她笑意淺淺,仿佛只是閑聊,“我并沒有這么大的本事,謝大小姐命大罷了?!?p> “遇到三妹妹,才是她命大。”蘇容錦端起茶碗喝茶,語音依舊輕柔,“過猶不及,三妹妹此際鋒芒之盛,心中可曾覺得不安?”
蘇容意笑了,看看不遠處的蘇容卉和蘇容迎,她鋒芒盛不盛,也早就被她們所厭,她便是受到什么算計也不是因為她出了風頭。
蘇容錦這種永遠以圣人標準要求自己的名門閨秀是不會懂的。
“多謝二姐姐提醒?!?p> 連敷衍都敷衍地那么明顯。
蘇容錦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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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法|會上卻有一人比任何人都充滿怨氣。
“你到底有沒有說鎮(zhèn)國公府的名頭?!為什么……今日用的不是我們的香?”
薛婉咬牙切齒地盯著高臺上講經(jīng)的幾個老和尚,恨不得將怨氣都發(fā)泄在他們身上。
瑯玕齋的二掌柜也很委屈,“這慧倫大師一直拖拖拉拉的不給個爽快答復,到了前幾日才在咱們鋪子里訂了一批檀香,小的還想著法|會用的佛香怎么數(shù)量如此少,卻沒想……”
“好個奸猾的和尚,”薛婉冷笑,“鎮(zhèn)國公府的面子就值這個?他們將瑯玕齋當作什么了,要他來可憐我們,既然要用別人家的香,直與我們說就是了,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二掌柜勸她道:“小姐息怒,大寶濟寺未必就與咱們不是長久生意?!?p> 薛婉覺得一陣煩躁,“我自降身份,新進的這批檀香,難道是為了轉(zhuǎn)一道手賺和尚的銀錢?不就是沖著今日這盛會的!若非如此,我又何必!”
二掌柜知道小姑娘心性高,這會兒憋屈極了,也只好閉嘴等她發(fā)過這陣邪火。
薛婉問:“這香是誰家的,你打聽出來沒有?”
二掌柜回:“是一家叫做‘花月春風’的新鋪子,東家似乎是如櫞貨行那個五大三粗的胡漢邱晴空。”
薛婉當然不知道邱晴空是什么人,她只是覺得心里有種莫名的不安。
“去仔細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