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祭拜

　　至于豆腐的框架，書敏告訴她們那不是必須的，也可以用家里的籃子等容器代替的，不過沒有豆腐框架做出來的豆腐，模樣就沒有那么好看了，所以村民們還是傾向于打造一套放在家里備用的。

　　一時間，柳溪村的木匠生意興隆，他們笑的合不攏嘴。

　　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書敏終于教會了大家如何做豆腐，不過她還會在村里面多逗留一天。

　　村民們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得開始做豆腐。

　　學(xué)的時候看著挺容易的，可是自己一動手就發(fā)現(xiàn)很多步驟都開始變得似是而非起來。

　　于是那個下午，書敏和大小李氏就沒有歇息過，時不時的有人跑過來問一些問題。

　　書敏和大小李氏也很有耐心，遇到那些實(shí)在是不怎么聰明的，她們還上門手把手的教了起來。

　　相比較幸苦的她們，程晟樹德兩位衙差就幸福多了。

　　他們先是在村里面閑逛了一會兒，又回到房間打了個盹。最后在樹德的苦苦糾纏下，兩人在空曠處切磋起武藝來了，吸引了一群男孩子過來圍看。

　　“明日我們就要離開了?！毙谐贪才诺镁o，小李氏回到住所就開始收拾起來。

　　“惠兒娘，你不收拾嗎？”看到書敏站在院中發(fā)呆，小李氏好奇的問道。

　　“我想在離開前去我爹娘還有大哥的墳前祭拜一下?！边@么些年，她都極少過來祭拜父母，如今已經(jīng)來了柳溪村，斷沒有再不去祭拜的道理。

　　“那是應(yīng)該的，我給你準(zhǔn)備些元寶蠟燭去?！毙±钍厦靼讜舻男那椋x開了院子準(zhǔn)備去找些元寶蠟燭過來。可是出了院子她才想起如今不是在百里村，在柳溪村，她連路都認(rèn)識不得，上哪里去找這些東西呢？于是她去找了秦永煥的媳婦。

　　“應(yīng)該祭拜的?！鼻赜罒ǖ南眿D聽小李氏說明來意，連忙將盂蘭節(jié)祭拜先祖時候剩下的元寶蠟燭都找了出來。眼下離冬至還有一些時候，家里還沒有備下這些祭奠死人的東西。

　　“就這些了?！鼻赜罒ǖ南眿D將所有的都找了出來，莫約一個小籃子那么多。

　　“謝謝伯娘。”小李氏看著那淺淺的一籃子金紙缽折成的元寶，一對蠟燭，還有幾支香。雖說不多，但該有的也有了，于是便放心了。禮貌的謝過秦永煥的媳婦，拎著籃子就回到了住所。

　　小李氏剛走，秦永煥就回來了，看見小李氏提著籃子從自家離開，便問媳婦發(fā)生何事了。他媳婦就把小李氏來的目的跟丈夫說了。

　　還沒有說完，秦永煥大叫“糊涂！那點(diǎn)金箔做的元寶如何夠？！還不趕緊去買。買的越多越好！”

　　如今侄女也算是衣錦還鄉(xiāng)，今后搞不好他還得靠著她，如今她想上墳掃墓，那正是自己討好她的大好時機(jī)，這婆娘竟然這么沒有眼力見，竟然將盂蘭節(jié)剩下的一點(diǎn)東西送過去！那點(diǎn)金元寶，哪里夠！

　　他又差人去將三弟永銘找了過來，讓他帶著自家兩個小子趕緊去將二弟秦永鐫和二弟妹葉氏還有他們的兒子書桓的幕好好地整理一下，除下雜草，整理一下前后的亂石之類的。

　　二弟家人丁單薄，他們的墓長時間沒有人看護(hù)，早已經(jīng)雜草遍地，亂石呈橫。因?yàn)樗麄兌紝儆谝蚰暝缡?，沒有福氣葬在祖墳一起，因此也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有被整理過了。

　　若是明日書敏祭拜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光景，他們對書敏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好感馬上就好消失殆盡了，搞不好還要得不償失，令她記恨自己。

　　所以他安排了三弟連夜帶著自家的小子去將二弟的墳?zāi)购煤玫卣硪槐?，又連夜與婆娘一起折了許多的金元寶，剪了許多的“銅錢”，還特別做了幾個白幡，明日插在墳前用。

　　秦永煥做的這些，書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此時正在房里，與小李氏大李氏一起折金元寶。之前小李氏拿回來的，雖說東西都齊全，可是自己不在村里，父母那里少了不少祭拜，如今好不容易去一回，定是要多燒些給他們的。

　　“這些差不多了吧。”看著滿滿的一桌子的金元寶，大李氏伸伸懶腰，說道，今日一整天都在村子里跑，她累壞了。

　　“嗯，差不多了。你們都去休息吧。幸苦了。”書敏很感激她們陪自己?！拔以僬蹘讉€就好?！?p>　　一宿無話，第二天天一大早書敏就起來了。

　　她沒有驚動睡夢中的大小李氏，將昨夜就準(zhǔn)備好的飯菜還有酒與元寶蠟燭一起放進(jìn)一個大籃子里，準(zhǔn)備祭祀的時候用。

　　父母的墳地離村里很遠(yuǎn)，她必須要走上半個多時辰才能到。

　　這幾天一直艷陽高照，不知為何，今日卻下起了綿綿細(xì)雨。書敏的心情很沉重，她沒有打傘，任由冬雨淅淅瀝瀝地落在自己身上。

　　“父親，母親，不孝女書敏來看你們了?！?p>　　山路崎嶇，書敏走得很幸苦，可是她沒有一絲怨言?？吹礁改傅膲?zāi)沟哪且粍x那，書敏便直直跪了下去。

　　墳很干凈，連一根雜草也沒有看見。書敏有些訝異，仔細(xì)一看，原來是有人在自己之前搶先將這畝地前后都打掃整理了一遍。

　　“定是大伯叫人做的?！睍粜南鲁爸S，不過又立即釋然：若是他們對自己的討好能換來父母的光鮮與體面，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秦永鐫與葉氏是合葬，畝地比較大。秦書桓則是葬在他們的旁邊，墓地稍稍小一些。

　　書敏默默地點(diǎn)燃白燭，將準(zhǔn)備好的燒雞，煎蛋還有白飯并排地放在墳前，又拿出酒來，對著墓碑說：

　　“父親，母親，大哥，吃飯了?！?p>　　“父親，這你愛喝的燒酒?！睍魧频惯M(jìn)杯子里，在墓碑前輕輕倒了。

　　“大哥，你也來陪父親喝一杯。”說著，書敏又添了一杯，對著秦書桓的墓碑倒了下去。

　　“大哥，你莫要擔(dān)心，如今豐安在我那里，我定會好好地將他撫養(yǎng)成人?！贝蟾绲膲烆^竟然殘留著一株野花，也不知是什么花，冬日里都開著白色的小花。一陣風(fēng)吹過，小花頻頻點(diǎn)頭，仿佛大哥往日燦爛的笑容。

　　看著那株野花，書敏忽然有些心虛，她突然想到了自己。

　　自己是異世一縷孤魂，真正的書敏早已經(jīng)香消玉殞，她的魂魄是否早已經(jīng)到了地府？是否早已經(jīng)與她的父母大哥團(tuán)聚？她是否會與父母和大哥告狀，說自己霸占了她的軀體，令她再無生還的可能？

　　野花依舊在風(fēng)中搖弋，此刻它的笑容卻像是在嘲諷，看得書敏一陣眩目。

　　不知是不是被雨淋過，書敏的手腳冰冷，臉色有些蒼白。

　　她覺得她再也裝不下去了。其他人的面前她可以作為農(nóng)婦書敏生活下去，可是在她的已故親生父母與兄長面前，她如何還能裝？

　　淚水有些冰冷，書敏在墳前祈求原諒。

　　原諒我以你女兒的身份繼續(xù)活在人間，原諒我以她的身份繼續(xù)做惠兒的母親，原諒我以她的身份做豐安的姑姑。

　　一陣猛烈的風(fēng)吹過，吹在書敏的臉上，似刀割一般。

　　蠟燭吹滅了，元寶也隨風(fēng)飄散了。就連那些香，也似乎滅了。

　　“你們不肯原諒我么？”她想再次點(diǎn)燃蠟燭，可是風(fēng)太大，打火石根本打不著。

　　“你們不原諒我也沒有關(guān)系，惠兒如今還需要我，豐安也離不開我。我將他們好好撫養(yǎng)成人，也當(dāng)是賠罪了?！?p>　　半響，書敏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對著兩塊墓碑各磕了三個響頭。

　　“若是你們不愿意，便要書敏來找我吧，她若是想要回來，我二話不說將身體還給她！”

　　說完便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準(zhǔn)備下山。

　　風(fēng)吹雨淋，她的狀態(tài)似乎不是很好。還能走下山么？

　　這時候，大伯秦永煥帶領(lǐng)著一大家子人來到了這偏遠(yuǎn)的墓地。一大早，他就去找書敏，希望全家人陪同她一起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替書敏辦一場掃墓儀式。誰知道書敏天沒亮就獨(dú)自出門了。

　　沒有接到書敏，他便急忙帶領(lǐng)全家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這里走來。

　　希望我們到的時候，書敏還沒有祭拜完！他心里默默地禱告。

　　運(yùn)氣真好！當(dāng)他們趕到的時候，書敏才剛剛起身，準(zhǔn)備離去。

　　“書敏，先別走，我們一直對你們一家充滿了愧疚，今個兒，大伯帶領(lǐng)了全家的人，來祭拜你的家人，給他們賠不是?！?p>　　書敏見他那么大陣仗，簡直比父親他們下葬的時候的陣仗還要大，不好拒絕，只好強(qiáng)忍著搖搖欲墜的身體，陪他們重新祭拜一次。

　　“二弟，我對不住你啊，你走后也沒有幫你看住家，大哥以前糊涂?。　卑胝f半唱，大伯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幸好書敏現(xiàn)在出息了，她做得豆腐縣令大人都很賞識，現(xiàn)在她奉縣令大人的命令到處去傳授這個技藝，這可是光宗耀祖的榮耀啊。二弟你有福了.....”

　　或許是風(fēng)小了，又或許是人多擋住了風(fēng)，大伯他們點(diǎn)蠟燭香火的時候非常的順利，連燒元寶的時候，飛走的元寶都沒有幾個。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吹了風(fēng)又淋了雨，書敏遙遙玉墜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眼前竟然迷糊起來。

　　倒下的那一剎那，她似乎真的看見了書敏的父母還有大哥，他們立在墳?zāi)沟纳项^，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