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南齊再一次見識到了永定帝的獨斷專行,說一不二。短短三日之內(nèi),大到朝中內(nèi)閣首輔,小到宮門守衛(wèi)統(tǒng)統(tǒng)被清洗了一遍!
而行刑之地菜市口也成為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屠宰場!
人們噤若寒蟬不敢出門,原本熱鬧繁華的建鄴西大街就同地獄沒什么兩樣。
緊閉著戶門的人們紛紛在家里祈求老天多下幾場暴雨,好將血跡斑斑的青石路清洗干凈,也將空氣中濃重的血腥之氣帶走。
可是,正值秋季,就算有雨,也不會大到哪里去。所以,數(shù)萬建鄴民眾在若干年后依舊記憶猶新,雙股打顫。
這一場大屠殺被后人稱之為“永定血案”,因其伏尸百萬、血流千里、哀鴻遍野載入史冊,而這一事件的導(dǎo)火索——“御史發(fā)難”一事中的御史到底在歷史的長河中找到自己的歸宿。
后人讀來或可惜或佩服。
李語薇的失蹤給永定帝找了一個清洗朝堂的借口,他早就看那群老迂腐們不順眼了,此番讓他們吃點苦頭,也讓他們徹底記住這個天下是誰的!
也正是由于此次清洗,讓滿朝文武對永定帝心生畏懼。從此,內(nèi)閣六部形同虛設(shè),中央皇權(quán)軍國大事高度集中在永定帝一人手中。
世家大族從權(quán)力中心分割出去,朝堂上官員的極度欠缺,給寒門子弟帶來一定的機(jī)遇,南齊的選官用官制度也得到進(jìn)一步的改善。
這一切變故既在永定帝的預(yù)料之內(nèi),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著實沒有想到打壓了世家大族之后,他的權(quán)力會走向一個巔峰,而大的動、亂也沒有發(fā)生??粗h政殿中虔心跪拜的官員,他的掌控欲達(dá)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若非說一件糟心的事情——那就是李語薇還沒有找到。這對永定帝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周賁和錢康的計策終是沒能引來老奸巨猾的天煞盟盟主。
若不是朝堂人才缺失嚴(yán)重,恐怕世上已無周、錢二人的立足之地。
當(dāng)初他們可是立了軍令狀的。
梁王李攸也是煩心不已。
一是心心念念的表妹還未找到,二是同永定帝的政見不和。
如果他有勇氣直面永定帝,當(dāng)著他的面說出自己的看法,或許就不會這么郁悶!
奈何,他不敢。
李攸以仁愛和恭謙立于朝堂之上,永定帝的嗜殺讓他很是看不上,換個人,李攸早就用先人之言壓死他!
奈何,這個人是他的父親,南齊的皇帝。
他做的最出格的事不過是告假在府,閉門不出,終日以酒為友。
宮里的沈皇后聽說了之后,也是恨鐵不成鋼,但因最終不是自己的兒子,也就隨他去了。
于是乎,李攸在擊殺刺客時的功勞基本上被抵得干干凈凈,永定帝甚至動過念頭奪了他的封號!
自己怎么就生出個這么不爭氣的兒子!
不過對于李攸這自暴自棄的模樣,也有人是樂見其成的。
比如,他的兄弟們。
永定帝起初對于李攸的表現(xiàn)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奈何朝堂之上對李攸的討伐之聲此起彼伏。
這一切怎么會沒有李仕和李仁的推波助瀾?
*??ね醺?
李仁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舅舅,這次那個孽種在父皇心里的地位算是一落千丈!”
跪坐在他對面的一位年紀(jì)稍長的男人撫著自己沒有多長的胡子,搖著頭道:“殿下,不可輕易掉以輕心。第一次交鋒,咱們只是險勝而已?!?p> 李仁黑密的眉毛一挑,“舅舅,宮里可是傳來確切的消息,父皇都要廢了他的王位!”
沈逸霖反問道:“陛下可有旨意?”
一語說中其中關(guān)鍵。陛下只是有心而已,怎么做還不知道。
沈逸霖沉浮官場多年,心智和閱歷都不是李仁能比的。
李仁哽住,父皇的確沒有明旨,不過母妃的消息應(yīng)該也不會有差。
“一日沒有旨意下來,就不能確定陛下不會改變心意?!鄙蛞萘刂噶酥富蕦m的方向,“畢竟梁王是她養(yǎng)大的。”
李仁似是而非道:“你是說姨母?”
不能夠??!雖然姨母是皇后,但是多年來都是母妃在協(xié)理后宮,每天吃齋念佛,淡然處世的樣子。
而且他母妃曾經(jīng)對他說過,自己這個姨母性子甚是涼薄,自私的很!這樣的話又怎么會一心一意幫著李攸?
沈逸霖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唆一口,不語。他作為沈家默認(rèn)的下一任家主,自持閱人無數(shù),但唯一看不懂的就是自己的這位堂妹。
沈云淺云英未嫁之時,大房上下無不對她俯首稱是,偌大的沈府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
先帝帶著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陛下微服出巡時,曾見過沈云淺一面,次日回宮之后沈云淺便被冊封為太子妃。
此事,在坊間被傳得繪聲繪色,各種版本都有。無論幾種版本,其中相似的總是對沈氏云淺的贊美之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云淺進(jìn)了太子府之后卻顯得太過平庸。
不僅沒有子嗣傍身,就連主持中饋都被剛進(jìn)門不久的沈家二小姐沈云溫奪去。
世人皆說沈云淺太過懦弱時,沈逸霖總是覺得這個沈云淺并沒有溫兒當(dāng)做是對手,要不這主持中饋之權(quán)不可能落到溫兒手中。
入住中宮之后,沈云淺種種作為更是讓沈逸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看她十年如一日的潛心寡欲,他對她的監(jiān)視也稍稍放松下來。
常伴君側(cè)的他也甚是了解永定帝的心思,這后宮女子不可計數(shù),然而時時被永定帝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沈云淺。
單看她無子多年,而中宮之位仍屹立不倒。
自高祖皇帝建制以來,大齊朝便講究“嫡庶”二字,只有嫡子即位才名正言順。
中宮無嫡子便是對先祖的大不敬。
若不是永定帝打壓,這廢后的折子怕要堆成山了。
若說永定帝對沈云淺無情,他沈逸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沈逸霖單手扣著案幾,陷入沉思,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難道真的是無欲無求?
不行,他得先回沈家一趟。試著同祖父口中套出話來,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他不信祖父也不知曉。
沈逸霖如是想著便起身了,臨走之前,他還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囑道:“這些日子,讓你母妃多盯著點立政殿?!?p> “舅舅放心,此話我一定帶到?!崩钊势鹕硐嗨?,道:“舅舅好走?!?p> 李仁在送走沈逸霖后,進(jìn)了書房的暗室,對一俊朗的青衣男子道:“如何?你都聽到了?”
那男子俯身道:“殿下,沈大人是您的親娘舅,自然是值得信任的?!?p> 沈逸霖領(lǐng)著右丞相的官職。
言下之意,他贊同沈逸霖的觀點。
“那是自然?!崩钊什豢芍梅竦奶裘?,叮囑道:“記得通知卓文,讓他繼續(xù)為咱們的梁王造造勢!”
那男子把玩著手中的琵琶玉骨扇,笑著應(yīng)了,“我那兄弟辦事殿下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p> “告訴他,千萬不能露出馬腳?!崩钊室幌氲缴蛞萘匕逯橂x去,心里就直打鼓,一向沉穩(wěn)的舅舅這樣匆匆而去還是第一次。
沈逸霖回到沈府,便急急的往老太爺?shù)脑褐腥ィ瑳]想到卻在老太爺?shù)闹窳中∥堇镆姷搅松蛞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