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夏老漢駕著馬車,來到了東扈縣。
東扈縣位于龍陽郡以東,方圓五十里,人口十多萬,在南部各郡中,算得上是一個人口大縣。該縣手工制造業(yè)比較發(fā)達,經(jīng)濟水平在龍陽郡排名也是靠前。
只見街上商鋪密集,行人如梭,好不熱鬧。馬車沿著街道,一路向西,小心避讓著熙熙攘攘的路人,不多時,在一間作坊門口停了下來。
也許是趁著中午收工,那作坊里幾個匠人忙里偷閑,正聚在一起下棋娛樂。
“哎呀,你這棋下得可真臭,兵進到底線,不就沒用了么?!敝宦犚粋€濃眉男人說道。
“是啊是啊,人家車守住將門,你永遠都贏不了的?!迸赃呉粋€干癟的老頭也說道。
正在下棋的那個男人身體干瘦,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哎,走糊涂了,我怎么會把兵走到底線去呢?”
“哈哈,這棋搞不好就和了?!逼溆嗳思娂娖鸷?。
只見棋盤上,紅方一車加一個底兵,黑方只有一個車,并且守住肋道,那個干弱男人執(zhí)著紅棋不知如何是好,正自發(fā)呆。
“這棋紅方的車占著中路,可以形成‘老兵撈車’之勢,紅方必勝的?!?p>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引得眾人全都轉(zhuǎn)過頭來。
原來是王帥見那瘦弱男人神色懊惱,忍不住給他支了一招。
“小伙子你剛才說什么,這棋能贏?”有人問道。
“紅方把車進到底線,借著底兵在黑將的背面進攻,這棋就贏了?!蓖鯉浻终f了一句。
那幾個人盯著棋盤分析了一下,好像明白什么,一齊抬起頭來,朝著王帥投來驚訝的目光。
這時夏老漢走上前來,“諸位,打擾了,請問陸掌柜在嗎?”
獲勝后的干瘦男人臉上洋溢著喜悅,朝著屋里大喊一聲,“陸掌柜,有人找你!”
不多時,一個身穿青衣的中年男人便走了出來。
“呀,原來是夏兄來了,快請進,快請進?!蹦莻€被稱作陸掌柜的中年男人看到夏老漢,連忙舉手相迎。
“陸伯伯,我也來了?!毕霓眱禾萝噥恚蛄藗€招呼。
王帥見狀,也機靈地跟著打了個招呼,“陸掌柜好?!?p> “薇兒好久不見,竟然長這么大了,真是越發(fā)漂亮了呢?!标懻乒駥ο霓眱嚎滟澮环?,然后指向王帥,問:“這位是?”
“他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那位,王帥?!毕睦蠞h連忙介紹。
“原來你就是王帥,”陸掌柜打量王帥片刻,笑著說,“聽說你小小年紀便給夏薇兒教棋,看來你下棋一定很厲害啊?!?p> “還算湊合吧?!蓖鯉洿筮诌值刂t虛一句。
客套一番后,陸掌柜與夏老漢兩人說說笑笑地進屋去了。他們兩人是故交,見面之后免不了有一番話要說。
王帥聽了一會兒后覺得無聊,于是便在屋子四周走動起來。
“咦,這些是什么?”
王帥目光一亮,站在旁邊一間小屋門口觀察。
只見進門的地方,堆疊著大量的象棋棋盤。這些棋盤有的作工精細有的作工粗糙,有的棋盤九縱十橫線條齊整,也有的棋盤上面線條只畫了一個邊框。
而靠窗的桌子上,放有刻刀,刨子等工具。桌旁的木架上,掛著粗細不一的毛筆,幾個盒子裝著墨汁染料,一字排開,分別是紅白綠黑四種顏色。
屋里地上更是滿處可見各種大大小小的棋子,車馬炮兵滾得滿地都是。有些棋子上面的字只刻了一半兒,有些甚至連字都還沒有刻上,只有光禿禿的棋面。
呵呵,王帥樂了,原來這個地方是一家制作象棋棋具的作坊!
“小伙子我要開工了,請讓開一點哦?!眲偛畔缕宓哪莻€干瘦男人走過來,說道。
“我就看看,不打擾你的?!蓖鯉淈c頭,退后一步。
那個干瘦男人也沒再理會他,拿起刻刀,撿起地上一枚只刻了一個“火”字的棋子繼續(xù)雕刻起來。
另外幾個人也都回到工作崗位,有的拿著毛筆蘸了墨汁開始給棋子的字面上色,有的拿著尺子和細筆在方方正正的木板上比劃,反正都是各種忙碌。
王帥雖然下了這么多年象棋了,但還是頭一回觀看象棋的制作過程,一時看得津津有味。
他東張西望,正打算把整個作坊細細看個夠,卻聽到夏老漢在隔壁屋里正在叫他。
“來了來了?!蓖鯉洿饝?yīng)一聲,連忙跑回隔壁屋里。
夏老漢對他說道:“王帥,我已經(jīng)跟這位陸掌柜談好了,他待人很不錯的,你就先在他這里安頓下來吧?!?p> “好?!蓖鯉洓]怎么猶豫便點了頭,他在東扈縣人生地不熟,確實需要一個立足之地。
夏老漢又說道:“另外夏薇兒若是在棋藝上有什么不懂的,她也會到這里來向你請教,還有勞你繼續(xù)給她開開小灶?!?p> “沒問題?!蓖鯉浂挷徽f就答應(yīng)了,夏村長一直都對他關(guān)照有加,怎么說也要回報人家的。
陸掌柜也看著王帥說道:“我這里呢還差個人手,從明兒起,你就到我這里當(dāng)個學(xué)徒吧,我管吃管住,另外再給你一月七百文的工錢,你看怎么樣?”
說起來一個學(xué)徒一月能有七百文薪水已經(jīng)很高了,更何況還包吃住,他也是看在夏老漢的面子上才開這樣優(yōu)惠的條件的。
王帥也知道這里面的人情世故,他態(tài)度謙遜應(yīng)允下來,“好的,以后就承蒙陸掌柜關(guān)照了?!?p> 就這樣,王帥以棋具制作學(xué)徒的身份,在東扈縣落下了腳。
事情談妥后,夏老漢便與夏薇兒離開了。
陸掌柜把后面的庫房騰了一間出來,并且搬來一些家具,供王帥住宿。
一番折騰,王帥將房子里外打掃干凈,終于把被褥鋪好。
躺下的時候屁股卻擱了個東西。
站起來一看,原來鋪板上面遺落著一枚棋子。
我了個去,貌似我不管走到哪兒都與象棋脫不了關(guān)系……
王帥揉著屁股,暗自心想。
……
夏老漢駕著馬車離開象棋作坊,帶著夏薇兒來到金鵬棋院。
門前是燙金大字的牌匾,門內(nèi)是青磚黑瓦的樓閣,再加上走廊兩旁花紅葉綠,整個棋院看上去景致頗有韻味。
棋院里面人流不息,早已有從棋童從四面的鄉(xiāng)鎮(zhèn)趕來,正在辦理著入院手續(xù)。
走在鋪滿石子的小路上,夏薇兒心情喜悅而又激動,終于來到了這個向往已久的地方。
她觀望著金鵬棋院里的每一個角落,卻見轉(zhuǎn)角處一個石桌旁有人正在下棋,邊上還圍著兩三個人正在觀戰(zhàn)。
咦,那不是羅小奇嗎?
夏薇兒看到熟人,好奇地朝石桌走過去。
“鄉(xiāng)下來的小子,你輸了!”
一個尖銳的聲音,從石桌傳來,而這個聲音,源自羅小奇的對手,一個穿著華麗的少年。
羅小奇一聲也不坑,目光死死盯著自己的棋盤,身子也微微有些發(fā)抖。
棋面上黑方兵臨城下,他的紅帥已經(jīng)無路可逃了。
“怎么樣,你還有何話說?”那個穿著華麗的少年站起身來。
“算你……狠!”羅小奇一臉紫漲,艱難地回應(yīng)一句。
夏薇兒睜大眼睛,想不到羅小奇在選拔賽上一場未敗,但是進入棋院的第一天,就落了個慘敗收場。
也不知這個穿著華麗的少年是何方神圣,剛才他們?yōu)楹屋^量。
“水平這樣差勁,真不知道你們這些鄉(xiāng)巴佬是怎么通過選拔賽的?!蹦莻€少年輕蔑地丟下這么一句話,轉(zhuǎn)身走了。
走時他大擺大搖,把夏薇兒都給撞了一下。
你們這些鄉(xiāng)巴佬……
那不也包括了我么?
夏薇兒皺著眉頭,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就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