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勤政殿
今日的早朝看上去似乎與平日的早朝有些不同，就連久不經(jīng)朝的舒棣都來了，聯(lián)想起前段時間京城里鬧得沸沸揚揚的穆陵一事，百官心中似乎有有所察覺，看來今日的早朝似乎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眾卿有事啟奏”李和看了看沐淵，向前大步跨出，聲音極其洪亮。
話音一落，沐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殿下的眾臣，原本想著先處理今日的政務，然后再將冊封雪瑤的事情昭告天下，可是卻見百官紋絲不動，沒有任何人出列，心中不免一絲苦笑，看來這些人都是些老狐貍了，這察言觀色的本領都已經(jīng)是爐火純青了。
“既然眾卿都無事啟奏，那李和，你就宣詔吧”沐淵也不猶豫，示意李和宣讀詔書。
“咱家遵旨”李和將手中的明黃圣旨緩緩打開，又環(huán)顧了一下殿下的百官，開始宣讀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陳氏雪瑤，太子生母，與朕相知十余載，端莊賢惠，深得朕心；然為大越之江山，朕之宏業(yè)，曾棄錦衣玉食，于南山苦寒之地，替朕祈福昌盛；今我大越繁榮昌盛，惜已天人相隔；所作所為，為婦孺之典范，朕念其功德，著將其靈柩入檢穆陵，追封為崇仁皇后，與朕百年，欽賜”
雖然百官對沐淵與雪瑤的事情都不甚了解，可是聽到這份詔書，也顯得有些驚訝，時隔多年，沒想到沐淵還會將舊事重提；畢竟當年所發(fā)生的一切所有人都心如明鏡，其中的原由也都是一清二楚。
而此刻，在百官之中，身為戶部尚書的張弘文悄悄的向禮部尚書吳天杰使了一個眼神。
“啟稟陛下，臣有事啟奏”吳天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不緊不慢的走出隊列。
“哦...吳卿有何事奏報啊”看著身為禮部尚書的吳天杰跪倒在大殿之上，沐淵心中明白，該來的還是會來，無論如何都是逃避不了的。
“啟稟陛下，微臣覺得此事萬萬不可”此話一出，沐淵雖然眉頭微微一皺，可是依舊保持著帝王的風范，饒有興致的看著吳天杰。
對于吳天杰的反對，朝堂眾人卻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驚訝；趙天明、張弘文等人低頭不語，一臉鎮(zhèn)定，而舒棣、石乾等人卻顯得有些惱怒，可是見沐淵沒有說話，也都強忍著不語。
“吳卿覺得此事為何不可？”沐淵的聲音低沉而洪亮，熟悉沐淵的人都知道，這是沐淵發(fā)怒的前兆。
“回稟陛下，當年陛下與雪瑤姑娘的事情天下皆知，雪瑤姑娘為了陛下，不惜遠走他鄉(xiāng)，此等作為，臣十分欽佩；可是即便如此，陛下如今追封雪瑤姑娘為皇后，于禮不符，想我大越之太祖開國以來，皇后之位只能是陛下發(fā)妻，除非是廢后另立；崇明皇后雖然先陛下而去，可是卻是陛下發(fā)妻，早在隆慶元年便冊封為了皇后，國只能有一后，更何況雪瑤姑娘乃一介草民，就算皇后之位空缺，也不能立”吳天杰雖然知道沐淵心中不樂，可是依舊緩緩道來，絲毫沒有給沐淵任何面子。
看著義正言辭的吳天杰，沐淵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一直環(huán)顧著殿下的百官。
“還有誰與吳卿的想法一致的？”
“臣，復議”
“臣，復議”
......沐淵話語剛落，一時之間，約莫有一半的大臣出列，聲援吳天杰。
“好，不錯，今日倒是讓朕打開眼界了啊”沐淵從龍椅之上起身，緩緩的走到高臺的邊緣。
“如果今日朕一定要追封雪瑤為皇后，你們又如何？”許久，大殿之內(nèi)一片寂靜，沐淵的話一下子打破了原有的肅靜，態(tài)度十分堅決，不容置疑。
“臣等食君俸祿，為君擔憂，如果陛下一定要一意孤行，臣等只能以死明志，就算阻止不了陛下，也不至于以后落一個不忠不臣的罵名”面對沐淵的執(zhí)意，吳天杰沒有一絲退縮，這一切與當年李默如出一轍。
“吳天杰，朕依稀記得你是李默的學生，同樣是為了此事，當年是李默以死明志想阻止朕，現(xiàn)在又是你，你們這對師生，是不給朕活路啊，要逼朕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啊”沐淵一息長嘆，有許多的無奈。
“臣不敢”
“你都這樣了，還有什么不敢的啊”沐淵突然一聲怒斥，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陛下息怒”剩余的百官見沐淵勃然大怒，也紛紛下跪。
“陛下息怒，此事還望陛下從長計議，吳大人一片忠君忠國之心，還望陛下明察”
“張弘文，你以為朕不知道嗎？你與李默，吳天杰曾經(jīng)都是太子的黨羽，雖然太子逼宮你與吳天杰二人沒有直接參與，難不成你們二人就能脫得了關系嗎？朕只不過是年紀大了，不想再多造殺孽，難不成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了你們嗎？”此刻，沐淵似乎有些急火攻心，整個臉顯得有些通紅。
“臣等不怕陛下殺了臣等，太子逼宮之事，臣等的確一無所知，如果臣等提前預知，豈有不報之禮；如果陛下非要因為冊封皇后一事，將太子逼宮之罪強加于臣身上，臣臨死不屈”張弘文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混賬，什么叫朕強加于你，你這么說豈不是映射朕是昏君？”沐淵此刻殺意已起，昏君，這個詞語對于沐淵來說無疑是把刺刀，自己的一世英名豈能又昏君二字。
“臣并沒有此意，臣只是就事論事而已，陛下貴為天子，我等貴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臣冒死相諫，就算死，也會名留千古”張弘文沒有絲毫畏懼，在大殿之上慷慨陳詞。
“就你還名留千古，來人，將張弘文，吳天杰拖出去斬了”沐淵此刻突然感覺有些氣血上涌，胸口有些沉悶。
“陛下，萬萬不可啊，陛下”趙天明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出面了。
“趙天明？難不成你也要與朕作對”在沐淵的印象之中，趙天明是個公正不阿的官員，從來不依附黨派，一向按照律例辦事，這次突然站出來，讓沐淵有些詫異。
“臣并非與陛下作對，臣只是認為，張大人和吳大人都是我大越的良臣，冒死直諫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越，情急之中才沖撞了陛下，還望陛下開恩”趙天明見沐淵的語氣越來越陰沉，趕緊俯首磕頭。
“是嗎？他們二人是我大越的良臣？哈哈，笑話，別以為他們做了什么朕不知道，不要把朕的仁慈當做軟弱，看來朕年紀大了，心也軟了，你們一個個都就把朕當做可以魚肉的老頭了是吧？告訴你們，今日，朕不管誰來，這追封皇后的事情，誰也攔不了朕”沐淵的語氣陡然提升，雖然看上去中期十足，可是仔細觀察，卻能看見沐淵額頭直冒虛汗，整個人顯得有些氣虛。
“臣等不敢，陛下息怒”
“臣等萬死，吾皇保重龍體”
......百官見狀，趕緊磕頭謝罪。
此刻眾人都跪在大殿之上，趙天明悄悄的回過頭向吳天杰遞了一個眼神，吳天杰雖然有些心虛，可是依舊點了點頭，計劃到此，可不能前功盡棄啊。
“陛下，臣作為禮部尚書，不管陛下如何看待臣，認為臣是奸佞之臣也好，勃逆之臣也罷，今日臣必須阻止陛下，陛下身為一代明君，萬萬不可為了一介民女，背負千古罵名啊”吳天杰的話頓時震動朝堂，在這節(jié)骨眼上，百官萬萬沒有料到吳天杰還敢頂撞沐淵，一個個的現(xiàn)在都自冒冷汗。
“吳天杰，你放肆，雪瑤姑娘乃是太子生母，將來太子即位，自然尊奉為太后，現(xiàn)在陛下追封為皇后，有何不妥，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石乾率先反應過來，急忙呵斥到。
“不錯，太子登基，尊奉其為太后，這符合法典；生為太子生母，則為太后，與理有據(jù)，臣自然不敢反駁，可是陛下追封皇后則萬萬不可，國只能有一后，則是崇明皇后，祖宗法制，豈能輕易修改？”吳天杰也是來了性子，索性就一抗到底。
“這......”一時間，石乾被吳天杰的話反駁得竟然無言以對，不錯，大越百年以來，太子之位一般先為嫡子，如果出現(xiàn)意外，也可以冊封其他皇子為太子，所以非嫡子的太子登基之后追封太后，前朝都有不少先例，這眾人皆知；可是一朝二后，在整個大越卻還從來沒有過，這一點上，吳天杰確實是有理而據(jù)。
“吳天杰，你是真的想朕殺了你嗎？”沐淵極力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整個人開始有些不穩(wěn)，李和在一旁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趕緊來到沐淵身邊，隱蔽的將沐淵攙扶住，生怕引來朝臣的恐慌。
而這一幕，卻被跪倒在地的趙天明看見了，不知為何，趙天明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陛下，臣赤膽忠心，還望陛下明察，臣不明白陛下為何非要追封這雪瑤姑娘為皇后，如果陛下追封雪瑤姑娘為妃，哪怕是貴妃，臣也不敢有絲毫阻攔啊，陛下”吳天杰頓時痛哭流涕，在外人看來確實是一片肝膽，忠心為君。
“朕...朕...殺了你”沐淵頓時氣血攻心，甩開身旁的李和，順手從宮衛(wèi)手中抽出一把佩刀，直奔吳天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