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為天,土地是農(nóng)民的根本,在古人的思想里,富足殷實之家,要大量購置田地。而賣房押地,則是家業(yè)破敗的象征。這個尖銳的問題,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再無人理會一臉苦相的薛信。
會場上沉默良久,仍是無人出言。這是要冷場??!張英心中泛起些許憂慮,她將眼睛盯向了王仁:“懷德,你對征地建城持什么看法?”
作為太平村的首戶,王仁家有良田百頃,其中三成在村莊與小河之間,是建城必占的土地。自聽到這一策略,王仁心中便是一動:建城是對敵的唯一途徑,已是大勢所趨,那幾百畝良田是保不住了,如何換取些利益呢?他暗暗打起了小算盤。
王仁還未想出良策,便見張英目光如炬,盯得他渾身上下十分的不爽。而隨即王仁成了大家的焦點,眾人都心知肚明,只有王仁松了口,才好對其他人言明此事,否則怎好侵占別人的耕地?
在眾目睽睽之下,王仁意識到箭在弦上,而不得不發(fā)。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人言我王仁仗義疏財,那已是從前。而自從三位師父二入太平村,其聲望日隆,而他們兢兢業(yè)業(yè),其態(tài)勢明顯要在太平村扎根。如今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了,我又該當(dāng)如何呢?
王仁性情使然,讓他原地急轉(zhuǎn)彎,那也是難為他了。區(qū)區(qū)幾百畝地,與前途命運相比,可說是無足輕重!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王仁躊躇片刻,他打定了主意,微笑道:“土地?zé)o價,情誼更無價,王仁愿獻出村西田產(chǎn),用于建城御敵!”
“幾百畝地,說不要就不要了,這可真是個大手筆!”
“王大哥為人真是仗義!”……
其話音未落,會場上便響起了一陣唏噓之聲。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王仁的高尚情懷。
“無價有兩種解釋,其一為一文不名,其二是價值連城!不知你這是哪層含義?”張英聽出來其話中有音,立即追問了一句。
王仁本意是刀切豆腐兩面光,在眾人面前說下漂亮話,在暗中點醒師父,這地也是有價的,沒想到被張英當(dāng)眾戳穿。
“幾畝薄田而已,如何談得上價值連城?”王仁干笑了一聲:“那自然是前者了!”
張英微微一笑道:“聞懷德行事磊落,今日果然名副其實!懷德對一村鄉(xiāng)親恩同日月,我便在此謝過了!”
師父的行事光明磊落,今日怎么風(fēng)格大變了?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這么耍無賴嗎?王仁懊悔不已,他心中暗罵:真是吃人不吐骨頭!但表面上仍若無其事,王仁強擠出一絲微笑道:“王仁只是盡些微薄之力,豈敢當(dāng)此夸贊!”
“有懷德的以身作則,鄉(xiāng)親必積極響應(yīng),若救下幾千百姓,你將功不可沒!”與張英對視了一眼,于冰微笑著說道:“形勢迫在眉睫,咱們需分秒必爭,薛信,你這個筑城行家里手,陪我走一趟吧!”
薛信不知所為何事,但他建城負(fù)責(zé)人已然確定,什么事都不能放過他,也只好凝著鼻子喏了一聲,跟著于冰離開了會場。
“筑城御敵,也需要擴大軍隊的規(guī)模。為了盡快訓(xùn)練出一支合格的守城兵,王仁,你負(fù)責(zé)招募新兵,并盡快投入訓(xùn)練!”見于冰的離去,沒有引起他人特別的注意,張英嘴角上流露出一絲笑容。
王仁還在為自己的草率而糾結(jié),忽聽叫他的名字,忙稀里糊涂的喏了一聲,方才聽出是讓自己募兵操練。軍權(quán)是重中之重,只要把軍隊掌控在自己手中,終會有翻身之日,王仁回過神來后,他強打著精神,領(lǐng)命而去了。
“李通,你負(fù)責(zé)物資調(diào)配供應(yīng),保證工程進度,若出現(xiàn)閃失,將拿你是問!”張英語氣毋庸辯駁,但神色卻和顏悅色。
李通答喏了一聲,也自行離去。
“宋智,你組織現(xiàn)有百姓,按照鄉(xiāng)、亭、里為單位,有序進入工地,保證筑城質(zhì)量和進度!”張英的聲音逐漸低沉下來。
管理數(shù)千百姓,宋智所肩負(fù)的擔(dān)子,也極為沉重,不過經(jīng)這一段時間的鍛煉,他已大有進境,逐漸走向成熟。宋智點頭答喏,召集三老、嗇夫、游徼、亭長等安排事務(wù)去了。
眾人相繼離去,只剩下李恒等人,李毅一笑道:“所謂水漲船高,隊伍壯大了,軍職才能攀升!你們還等什么,趕快隨王仁招兵訓(xùn)練吧!”
李恒、張盛等已是軍中主力,他們聽李毅之言,都是滿面春風(fēng),在歡聲笑語中,離開了太平客棧。
“純手工作業(yè),勞動效率十分低下,制造些簡單機械,倒是可以幫上忙。時間不等人,快一刻就多一分勝機。我去找王衡,跟他研究一下,盡快把機械弄出來!”與王衡合作密切,其能夠心領(lǐng)神會,默契配合,李毅對這個合作伙伴十分欣賞。
張英微微一笑道:“哥哥,去忙你的吧,我關(guān)注一下談判的進程,若是談得順利,今天便可以破土動工了!”
趁著王仁未及反應(yīng),帶領(lǐng)薛信找到諸位臨近村落的鄉(xiāng)親,于冰便開門見山,把利害關(guān)系擺到眾人面前:筑城可以與敵一戰(zhàn),并能輕松獲勝。若是與敵野戰(zhàn),將全軍覆沒,失去子弟兵的保護,地道直接暴漏在胡人面前,將失去隱身作用。到那時,誰都無法幸免!
于冰講了清晰明了,她最后說道:“鄉(xiāng)親們出讓土地,便可保全一城人的平安。若是惜土如金,我們將面臨絕境!何去何從,大家快給個主意!”
“各位叔伯兄弟們,你們不用擔(dān)心,把胡人趕走,拆除了城墻,田地還原封不動的還給所有者!”薛信翻騰著大眼睛,甕聲甕氣道:“王仁大哥已經(jīng)應(yīng)承了!”
王仁的地最多,有他抻頭,還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保命最重要,命若是沒了,要土地還有什么用?有幾人沉不住氣,先后在合同書上簽了字。
就在此時,張英笑盈盈的來了,她拿起單子掃了一眼,環(huán)視了眾人一圈后,便已心中有數(shù),她微笑道:“王仁言分文不取,他這樣好爽的精神可以稱頌,但不能讓這種具有奉獻精神的人寒心,我們將視情況發(fā)給一定金額的補償,其額度將不少于與之相鄰?fù)恋氐漠a(chǎn)出!”
甄家所贈錢財雖多,但面對迅速膨脹的人口,以及不斷擴大的軍隊,各種消耗直線上升,三人沒有能力即刻付賬,只能先把這筆賬推遲到下一年,期望紡織廠等手工作坊開始運轉(zhuǎn),用收入填補這巨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