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凌非煙從內屋端出一壺熱茶,和其他茶客銅壺粗茶大海碗不同,而是一方木質托盤,上面放著一套紫砂茶具外加一把玉石水壺。
從茶壺中隱約透出的芳香沁人心魄,就算不懂茶的粗漢一聞也知道是好茶。
頓時,茶棚中有幾位對茶道略有研究的茶客立刻伸長了脖子,用力抽動了幾下鼻子,仔仔細細了聞了聞茶香,一個個都是一副嘴饞的樣子。
好茶對好茶之人的誘惑力,不亞于美酒對愛酒之人的吸引。
這處茶棚雖然簡陋了些,可所有??投贾肋@里的茶卻并不粗劣,相反還是有些相當能上得了臺面的好茶。
也是這個原因,平日里一些富商往來的時候,多半都會來此點上一壺好茶細細品味,順道休息片刻。
無論茶客的品味有多高,這店家拿出來的茶總是能讓茶客滿意,只不過這種有能力消費好茶的茶客很少見罷了。
說來也怪,曾有那種滿身銅臭的暴發(fā)戶為了博佳人一笑,一擲千金的吆喝著點最貴茶,可每次都會被這凌霄姑娘婉拒,端上桌的也不過就是尋常粗茶罷了。
時間一長,大家伙就都知道,這位非煙姑娘不僅懂茶,而且還是行家里手,招呼客人端看來人品味以及是否懂茶,絕不愿茶客肆意糟蹋好茶,若非同好中人,千金也難求一茗。
“客官,茶來了,請公子品鑒?!绷璺菬熞贿呎f著,一邊玉指如蘭的將茶具一一輕置逸風身前,并親自為其斟了一杯香茗。
逸風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神,端起茶盞從鼻端緩慢劃過頓時忍不住道:“淡雅清香茶上佳,清茗一杯情更真。凌姑娘泡的一手好茶?!?p> 凌非煙溫婉一笑,淺淺一禮道:“公子果真是懂茶之人?!?p> 逸風細細的品了一口含在嘴中回味一番后方才咽了下去,許久逸風常常吁了口氣,微笑回禮道:“茶香清洌、醇厚,內中隱含清甜。入喉之后茶香慢慢從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說不出的輕松快慰,齒頰留香。如此都不算好茶的話,在下實在不知道何為好茶了?!?p> 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淺笑,凌非煙剛想說話,卻見沈逸風皺著眉頭,目光越過自己看向身后的方向,凌非煙扭頭看去,正看到六個身穿各色服飾卻統(tǒng)一頭帶斗笠的男人背影,看方向正是向江州方向。于是不解問道:“公子怎么了?”
“僵尸?”
“客官您說什么?”
“哦,沒什么。”
逸風將手中香茗一飲而盡后站起身來,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柔聲道:“凌姑娘抱歉了,在下有些要事,只能辜負凌姑娘這一手茶藝了,待事情辦妥,必當再來品這一杯香茗,告辭。”說罷起身離開。
“公子,這......茶錢太多了?!绷璺菬熌闷疸y子便要還給逸風,豈料轉身時發(fā)現(xiàn)逸風已經遠去,正追著方才幾人的逸風頭也不回道:“姑娘茶藝,千金難求?!?p> 眼見已然追之不及,凌非煙輕嘆了口氣,微微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語道:“還沒請教公子名諱呢?!?p> 這句喃呢聲音極其微弱,莫說逸風,就連身邊近在咫尺的其他茶客也未必聽的清。
可凌霄這句話剛一出口,逸風的聲音便遠遠傳來:“在下姓沈,單名一個云字,自逸風?!?p> “沈云,沈逸風?”凌霄輕輕念叨這個名字,表情從失望重新轉為淺笑,嘴角又恢復到溫婉的笑意。
就在這時,凌霄聽到旁邊一桌幾名江湖裝扮茶客的交談,“沈逸風?這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凌霄一怔,移步過去問道:“幾位客官,方才那位公子你們認識?”
方才說話的那位中年漢子連忙道:“不認識,只不過沈逸風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只是一時記不得了。”
這中年漢子對面的一位年輕劍客笑著道:“豪叔叔您可是老江湖了,怎會連個人名都記不住呢?”
“老啦,比不得你們年輕人啦,哈哈哈?!?p> 被叫做豪叔的中年人爽朗大笑,又和這說話的年輕劍客互相調侃了幾句,凌非煙見狀無奈搖頭,微笑著回到茅屋中去忙活去了。
話說逸風追著那幾名頭戴斗笠的神秘人物而去,一路上遠遠的吊著,跟的不松不緊,那幾個神秘人一路上盡管十分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逸風的追蹤。
入的江州城,幾名神秘人一路似乎毫無目的的閑逛,直到入夜才在一家客棧開了幾間上房住下。
逸風隨意找了間客房入住,之后便盤膝端坐木床之上,運起《長生訣》將自己的感知和聽力提升到最強狀態(tài),立刻就聽到自己一路跟蹤的神秘人此刻正聚在一起商量事情。
房間中,六人摘去斗笠正圍坐在一張圓桌前。一名留著锃亮光頭的大漢,用毛巾用力擦了擦光頭上的汗珠,光頭上紋著密密麻麻類似圖騰一般的細紋,沉聲道:“何兄,咱們此次不遠萬里前來江州,究竟所為何事?”
被成為何兄的是名看起來年近六旬的老者,這老者也不急著回答,而是自顧自的先給自己到了杯茶,在這老者仰頭飲下涼茶的時候,隱約間后頸部位有一只黑紋蜘蛛的紋身。
放下茶杯,老者方才開口說道:“老蔡,忘了臨行前將軍的命令了嗎?該你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不該你知道的,多一個字都別問,不然當心小命不保?!?p> 姓蔡的光頭男一怔,表情憤恨的用力錘了下桌子惡狠狠的說道:“何事理,你敢這么跟我說話?真要動手,當我蔡軍荼怕你不成?”
何事理也不惱怒,淡定的坐在那里朝左右四名表情木然,瘦如枯骨的同伴看了幾眼,冷哼道:“老夫知道你老蔡厲害,單打獨斗我何事理還真未必是你對手,可老夫也提醒你,此行是老夫主持,一切都要聽老夫的安排,不然老蔡你最好想想將軍的手段?!?p> 蔡軍荼梗了梗脖子,似乎想要發(fā)作,可看到坐在那里動也不動、甚至面無表情的四人,光亮的腦門冒出細密的汗珠,最終還是沒敢動手,強忍了下去。
“這就對了,聽話才是正確的選擇?!?p> 何事理給蔡軍荼倒了杯茶遞了過去,方才繼續(xù)說:“老蔡,你就放心吧,老哥我什么時候虧待過你,這次委屈點聽老哥的話,只要咱們這趟做成了這事,以后平步青云自然不在話下?!?p> 蔡軍荼無奈嘆了口氣道:“希望如此吧,只怪當初貪欲過重,一念之差踩了進去,如今卻落得如此......”
“住口”何事理大喝一聲打斷了蔡軍荼的話,沉聲道:“想死自己去死,別拉上老夫?!?p> 說罷大袖一甩,起身離去。那四名木然的漢子也緊跟著離開,獨留蔡軍荼一人,獨自嘆息。
逸風緩緩收回神識,睜開雙眼自言自語道:“黑紋蜘蛛是毒蠱門的標志,據(jù)說毒蠱門的副門主便是姓何,看來就是這何事理了,那個蔡軍荼倒不知是何人。還有他們說的將軍又是何人?傳聞這何事理修為不弱,居然能讓他懼怕成這個樣子?”
逸風起身在屋內來回挪步,思索片刻道:“這二人帶著四個高階僵尸來到江州必有作為,江州可是我義父故里,絕不能讓他們胡來,得盯緊了才行?!?p> 江州城外,此刻由于夜深,所以城門已經緊閉??稍诔菈ο拢瑓s出現(xiàn)兩大五小七個身影,一樣的鬼鬼祟祟,一樣的夜行黑衣,一樣的锃亮光頭。
“老大,咱們這樣似乎不太好吧?”一個瘦高身影壓低了聲音像前面城墻一般壯碩的背影嘀咕道。
“是啊。大哥說的對啊。”后面五個小光頭中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怯生生的說:“老大,咱們明明下午就到了城外了,為何一定要等到半夜三經偷偷摸摸的進城?還一定要穿成這樣?”
“都閉嘴,你們懂個屁?!?p> 最前面強壯的不像人類的大光頭豁然回身惡狠狠道:“自古以來但凡高人都與眾不同,一定要做些彰顯身份的事情,才能對得起高人二字。你們看那個沈逸風不也是跟蹤別人進城的嗎?”
空相哭笑不得,輕揉著額頭道:“我想還是很不一樣的,老大你何時見過高人如此猥瑣鬼祟?何況,既然是偷偷潛入,又穿了夜行衣,為何不順便蒙個面,把光頭遮一下?老大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等是和尚嗎?”
“哼?!悲傌埡蜕欣浜咭宦暤溃骸盀⒓揖褪窍矚g,你們奈我何???有種打贏灑家。我打!”狂僧收回拳頭,指著墻角一處洞口說:“看這里有個狗洞,正好可以鉆進城內。”
“呃.......老大,哪里是什么狗洞,分明是你剛剛用暴力打穿的?!笨障鄬裆@種拳頭決定地位的理論頭痛不已,無奈又真的打他不過,只得認命,搖了搖頭學著狂僧的動作,躡手躡腳的跟在身后。
后面空大五兄弟也是有樣學樣,模仿的惟妙惟肖,一行七人就這樣猥瑣鬼祟的貼著狂僧剛打出來的狗洞,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