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服下子陽送來的湯藥,原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覺,沒成想半夜里還起來,抓了兩個刺客,這一審問,知道是李醯買兇殺人,更想不到的是這天還沒過晌。
李醯的兒子李歸就來了,估計是放心不下,來看看這神醫(yī)扁鵲是不是已經(jīng)駕鶴仙游了,一看這神醫(yī)扁鵲,依舊在那里坐堂問診,自己花錢買來的刺客,也是不知所蹤,自然是一陣惱火,才會惹出事端。
屈凌在自己的大腦中,不斷的將支離破碎的印象,整合出來,使其能夠完整的還原當時的情形,事實也確實如此。
李醯進宮之前,將李歸喊道自己的房中,父子二人,將門緊緊的關上,吩咐仆人不得靠近。
李醯問道:
“歸兒!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
“回稟父親大人,花了一千兩金子請的墨家孟說。確保萬無一失!”李歸對自己的父親說道!
“嗯…”李醯一邊端起桌上茶水喝著,一邊問道:
“方才你說是誰?”
“墨俠孟說!有何不妥嗎?父親!”李歸回答道。
李醯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陷入沉思之中,估摸有半柱香的功夫,李歸也不敢言語,待在一邊等著自己的父親發(fā)話,半柱香過后,李醯睜開微微閉著的雙眼開口問道:
“歸兒!可曾聽說過《墨子.公輸》的故事?”
“孩兒愚鈍,未曾聽人說起過!不知何意!”李歸怯生生的回答道。
“讓你平素多讀些經(jīng)書,你偏偏不聽,非得仗勢欺人!這秦越人沒來之前,秦人不知藥價,方子,你自己肆意抬價,還能賺取不少的利潤,而今這秦越人來了,醫(yī)術本就在你我之上,再加上藥材便宜,你看看咱自己的藥店里,還有幾個人?。俊崩铛禋夂艉舻睦^續(xù)說道:
“要是哪天傳到秦王的耳朵里,這秦越人早晚會將我取而代之,你也就等著被咸陽的百姓罵死吧!”
“父親,孩兒已經(jīng)派人去刺殺秦越人了,估計這時候都該出殯了!”李歸此時見父親發(fā)怒,老早的跪倒在地,別看體態(tài)臃腫,這跪在地上的功夫,可是歷練的爐火純青,討好人的功夫,也是登峰造極,否則李醯這么多兒子,為何偏偏選中他來把持這藥店的生意。
“哎!歸兒糊涂啊!”李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別看這李醯對待別人,絲毫沒有一絲憐憫,滿眼都是金錢,但是再怎么說,眼前跪著的還是自己的孩子,對待自己的孩子,每一個作為父母的,那份心思都是不變得。
聽過一句流傳在西北地區(qū)的民諺‘父母的心長在孩子身上,孩子的心長在石頭上。’別看孩子們很少掛念自己的父母,父母對于自己的那份愛,是亙古不變的。
李歸看到自己的父親生氣,也就不敢言語,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聽自己的父親呵斥。
李醯雖然生氣,但也不忘借機教育教育自己的兒子,其實他心里早就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歸兒,你到書架上,將那本《墨子》給為父,拿過來!”壞人之所以壞,并不是說沒能力,沒能力的壞,根本掀不起來大風浪,這李醯既然能做到秦國的太醫(yī)令,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諸子百家的文章典籍,也是多有收藏。
李歸艱難的爬起身來,在書架子上來回的找尋。有些字自己看著還有些吃力。
李醯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生出無限的凄涼,心想‘這該死的秦越人,你那里不好去啊?偏偏要到秦國來,這不是搶我們父子的飯碗嗎?我還不要緊啊,沒幾年的活頭了,我這些兒子,孫子們該怎么辦?。壳卦饺瞬怀缤矶际堑満Α?。
等了半天也不見李歸將竹簡拿來,無奈的嘆息一聲說道:
“在最左面的架子上,從下面數(shù),往上第三落,最右面的那卷竹簡就是!”
李歸此時滿頭大汗,如同從河里撈出來一般,急的如同熱鍋里的螞蟻,聽到自己的父親告訴自己竹簡所在,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趕緊來到最左面,按照父親的指示,找到了那卷《墨子》。而后如獲至寶一般,雙手捧到自己父親的面前。
“不用了,找到墨子論戰(zhàn)公輸班一章!”李醯說道。李歸此時又重新跪倒在地,艱難的翻閱竹簡,過于肥胖的身軀,壓迫著自己的雙腿,額頭的汗珠,噼里啪啦的落在竹簡上。
李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讓他起來吧,又怕他不長記性,不讓他起來吧,又心疼的不得了。
“找到了父親!”李歸抬起頭來說道。
“你站起來吧!不要跪在地上了,你坐在那里”說著用手一指身邊的座墊,李歸早就累得不行,趕緊一屁股坐在墊子上。
“讀一讀,聽一聽,想一想”李醯吩咐道。
“是!父親”李歸答應道,趕緊將竹簡上的內容讀了出來。
“
公輸盤為楚造云梯之械,成,將以攻宋。子墨子聞之,起于魯,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見公輸盤。
公輸盤曰:“夫子何命焉為?”
子墨子曰:“北方有侮臣者,愿籍子殺之。”
公輸盤不說。
子墨子曰:“請獻十金?!?p> 公輸盤曰:“吾義固不殺人?!?p> 子墨子起,再拜曰:“請說之。吾從北方聞子為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荊國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殺所不足而爭所有余,不可謂智;宋無罪而攻之,不可謂仁;知而不爭,不可謂忠;爭而不得,不可謂強;義不殺少而殺眾,不可謂知類。”
公輸盤服。”
“父親您的意思是?”別看這李歸不學無術,為人卻是很是機敏,心中盤算自己的父親總不會平白無故的讓自己讀這么一段文章啊,其中肯定是內藏深意,等到讀完自己的心中,多少已經(jīng)有了一些判斷,但是自己一時也無法說明,所以趕緊問自己的父親。
李醯也不答話,只是反問了一句:
“這個孟說,你是在那里遇見的?”
李歸低下了頭,對自己的父親說道:
“是在前些日子,孩兒到齊國采購藥材,遇到的!”
“胡說!這墨家又不是藥販子,你怎么可能遇到墨家的人,說實話!”李醯面有怒氣的說道。
李歸一看糊弄不過去,趕緊的撲通跪倒在地,說道:
“是孩兒,在臨淄的青樓里遇到的!”
“歸兒糊涂啊!這墨家,自來禁欲苦行,平日里連飯都吃不飽,穿著粗布的衣服,打著草鞋,墨家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青樓里?。?p> 再說方才你也聽到了,墨家一門倒懸天下之急難,又怎么會收受你的錢財,成為買兇殺人的刺客?。?p> 我那一千兩的黃金?。?p> 哎!”
李醯生氣的坐在坐席之上。
“搞了半天,那人居然是騙子啊?”李歸局促不安的開口問道。
“這還用問!算了事到如今,既然已經(jīng)和他秦越人撕破了臉,也就沒那么多的顧慮了。
你現(xiàn)在就到秦越人的醫(yī)館去看看,要是死了,最好,一了百了,要是沒死,你就給我弄出點動靜來,讓他別安安生生的賺錢,懂了嗎?”
“孩兒明白,孩兒這就去準備!”說著起身要走。
李醯在后面喊道:
“回來!”
“怎么了父親?還有那里不妥嗎?”李歸詢問到。
“多帶著幾個家丁,免得動起手來,吃虧!”李醯囑咐自己的兒子。
李歸看看自己的老父親,微微一下,說道:
“知道了!父親!”
李醯最后還不忘囑咐一句道:
“那一千兩金子?”
“事辦成了,殺人滅口!一千兩金子物歸原主!事辦砸了,一千兩金子完璧歸趙!殺人滅口!”李歸瞬間變得陰森可怕。
李醯搖搖頭說道:
“不可!留著,自然還有用處。死了就沒價值了,懂嗎?”
“明白了父親!”李歸和顏悅色的說道。
“去吧!小心一點!”李醯再三囑咐道。
看著自己兒子遠去的背影,李醯的心中百感交集,如此做法是好,還是不好?。孔约侯櫜涣四敲炊嗔?,自己百年之后,李歸他們根本不是秦越人的對手,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
李歸的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雖然方才提到了臨淄青樓,幸好父親沒有問起自己新納的小妾,自己新納的小妾,是花了五百兩金子買來的!其實就給了刺客五百兩,害怕自己的父親問起來,不好辯解,所以謊稱給了刺客一千兩黃金。
出了門,喊著自己的小妾,帶著一群家丁,趾高氣昂的往扁鵲的醫(yī)館走來,路上路過自家的藥店,冷冷清清,把門的看著李歸來了,討好的迎了上去,諂媚的說道:
“吆!大爺今天怎么有空過來?。∥堇镎?!屋里請!”說著伸手來請李歸進門。
“我說!最近這買賣咋樣?。俊崩顨w出門可不是自己走路,是被好幾個下人,抬著坐在上面。小妾和丫鬟在一邊伺候著,嘴里含著牙簽,臉上帶笑不帶笑,陰陽怪氣的問道。
“嗨!大爺,您又不是看不見,自打秦越人來了以后,咱這里幾時還有過好買賣啊!”把門的無奈的說道。
“廢物,自家沒本事,還怪到別人頭上了。”李歸氣不打一處來。
把門的心里還納悶那,心想‘嚯!說誰沒本事啊,你自家的藥鋪,我們就是扛活的,我們要是有本事,還在你這里受你這份子窩囊氣?。 睦镫m然這么想,但是嘴上不能這么說啊,把門的得把自己面子找回來的同時,將矛頭轉移,否則怪罪下來,自己今年估計就白干了。
“是!是!是!大爺教訓的是,我這就囑咐下去,大伙好好的學習藥材知識。只是這一時半會兒,估計收效不大!再說,我聽街坊說,這秦越人可神了,估計會法術,是個巫醫(yī)?!?p> “噢!原來如此!我這就去看看這秦越人有何法術!”李歸說著,帶人氣勢洶洶的奔著扁鵲的醫(yī)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