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臉上閃過一絲陰郁,手里從袖中抽出一塊竹片,那是皇后之前傳來的消息“妾不知外間發(fā)生何事,已禁閉宮門,待詔椒房,萬安”匆匆?guī)讉€字,娟秀清麗。武帝看了看手里的竹片,又看了看膝下抱著點心盒子玩耍的劉據(jù)。心中閃過一絲不悅,頭也不回的說道:“誰說要調(diào)大將軍?誰說的?”
蘇建一慌,跪倒在地上:“陛下,臣……”
公孫弘不忍直視,這蘇建政治斗爭經(jīng)驗幾乎沒有,哪里知道這其中的味道。這李廣跪在哪兒?椒房殿,椒房殿里住著衛(wèi)皇后,衛(wèi)皇后有個弟弟,乃是漢軍統(tǒng)帥。三軍之首。這里面有根線牽連著呢,還不知道風(fēng)往哪邊吹。丞相目前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誤會之上,正努力把風(fēng)往那邊吹呢,你個倒霉玩意兒倒好,馬屁拍在馬腿上,好不容易給摘出去,非得重新提出來。
武帝臉色陰郁,幾欲滴出水來。整個宣室之內(nèi)一片壓抑,只有劉據(jù)兒一人玩得不亦樂乎。宣室殿外,數(shù)百羽林衛(wèi)如臨大敵。風(fēng)聲鶴唳。
那邊雪晴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事情在皇后道來撲朔迷離,在雪晴看來倒是十分簡單。無非是個無心之舉造成的哭笑不得的局面。
雪晴只能說道:“無妨,娘娘開門放妾出去,妾去找李廣將軍聊聊?!?p> 皇后著急了訓(xùn)斥道:“放肆,這局面險象環(huán)生,一個不慎便是血流成河,你當(dāng)真是驕縱慣了,哪里知道這里面的深淺,莫要惹禍?!?p> 這還不好解釋了,關(guān)鍵是時間來不及啊,別一會兒真打起來了,亂糟糟的誰說得清,誰打誰都不知道,到時候人腦子給打出狗腦子,還分得清誰是誰么。轉(zhuǎn)念一想:“妾是出去尋據(jù)兒,要不從側(cè)邊開了小門放我出去,繞過前面也就是了?!?p> 一提劉據(jù)便扎在了衛(wèi)子夫的死穴之上,衛(wèi)子夫一怔,隨即說道:“那好,你把劍帶上,還有本宮的符節(jié)?!?p> 雪晴接過寶劍,都快有脖子這么高了。抱著劍還是有些滑稽,但哪里還有時間爭論。便從側(cè)門出去。才出去便被后面緊緊關(guān)上了門。
角落里各處都有目光注視著殿前,只見一個十二三的女官穿著襦裙,抱著一柄長劍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雪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走路總愛跳,可能是小女孩的思想殘留吧。
目光們更顯凝重,緊盯著不放,同時往各處傳播著消息。
雪晴蹦著蹦著心想我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愉快的,真是,還是趕緊走吧,匆匆走到椒房殿正門前,在李廣面前停下了腳步。
殿門門縫里閃忽著幾只好奇的眼睛??匆娧┣缗艿角伴T李廣面前。便大驚失色一面喊道:“娘娘,內(nèi)司大人又發(fā)癔癥了,直接拿著寶劍沖李將軍而去了?!被屎蟠篌@失色:“天哪,快分發(fā)武器,準(zhǔn)備沖出去救人?!?p> 宮女哭喪著臉:“娘娘,咱們宮里沒有多的兵刃了,剪刀,錐子倒還有幾把?!毙l(wèi)子夫接過一把錐子,愣愣的看了兩眼,這玩意要捅死人是不是有點不科學(xué),皇后也沒干過這事兒,沒經(jīng)驗啊。
李廣見雪晴終于出來了,大喜過望:“內(nèi)司答應(yīng)了?”
雪晴一張粉嫩的小臉神情肅穆,帶著冰冷:“李廣將軍,妾敬你是大英雄,可妾若是告訴你,你并非是個合格的良將,行兵布陣你毫無建樹,唯有沖鋒在前,身先士卒,真正的作用無非是個勇武過人的武夫而已。你信不信?”
李廣一愣:“你憑什么這么說”
雪晴冷哼一聲說道:“你若現(xiàn)在退役,還有榮光在身,若是一意孤行,莫說是封侯拜將,就是身敗名裂也有未可知你信是不信?”
李廣怒吼道:“某不信,某馳騁疆場無往不利,放眼天下誰人能敵?!?p> 哎呀呀不得了,李將軍發(fā)怒了,所有的眼線趕忙回報,整個未央宮的防御又提升了一個級別,要是有個異動,真不知是個怎樣的天崩地裂。
皇后聽聞李將軍在殿外發(fā)狂咆哮,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握著錐子,攥的緊緊的。
雪晴也被氣著了:“你不僅要身敗名裂,還要九族被誅滅,你若不信,待你拔劍自刎那一刻,想起妾此時之話,便叫你冷汗直流,悔不該當(dāng)初,你信也可,你不信也可,或許等不到那一天,便是今日一個行差踏錯你便要血濺當(dāng)場,再也見不到明日朝陽……”
雪晴一口氣罵完,心中感嘆,還是罵人得勁兒,總算是找到這個時代的語言特點了。
李廣有點不知所措,這是詛咒么,還是預(yù)言么,還是自己惹了什么禍而不自知,反正這樣的事情自己也不止干過一次。
雪晴把劍矗立在地上,杵著劍柄厲聲問道:“衛(wèi)尉李廣,你帶兵器長跪椒房殿前,可是要逼宮?”
李廣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小女子放屁,某是未央宮衛(wèi)尉,忠心耿耿,如何會逼宮?”
雪晴反駁道:“不逼宮你跪這兒干嘛?”
李廣一愣:“這不是跪在這兒求你調(diào)教么”
雪晴眼皮一翻這話咋這么別扭?。骸澳阒?,別人知道么,別人看到你跪在這兒會怎么想?你讓人家怎么想?”
李廣順著這思路想了想,不僅冷汗直流,說都說不出來:“某,……并未……我……冤枉啊……我是來……”
雪晴嘆了口氣:“你是未央宮衛(wèi)尉,掌管整個宮里的衛(wèi)士,莫名其妙來個這么一招,誰也看不懂,怕是陛下已經(jīng)調(diào)集了軍隊過來,不消片刻大軍一到,便是你的大限了?!?p> 李廣慌了:“冤枉啊,屈死個人啦。內(nèi)司快救我,快救我?!?p> 雪晴嘆了口氣,咋傳說中的李廣這樣子呢,其實是雪晴錯怪李廣了,他李廣要么死在封侯之后安逸的榻上享受晚年,要么死在封侯的路上,和匈奴大戰(zhàn)一場,用他的話說,手中長劍碎成千萬截,然后我這蓋世英雄方可隕滅,這莫名其妙的以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搞死在這兒,這算是怎么回事兒?
雪晴表示完全看不起這倒霉玩意兒:“自己救自己吧,快快棄了劍,自縛雙手,往宣室去請罪吧,千萬收著點脾氣,可別再惹禍了?!?p> 慌忙醒悟的李廣趕忙脫掉盔甲,露出精壯的上身,找了找沒繩子,便扯爛了披風(fēng)大氅把自己捆了個五花大綁,用牙咬著收口,那布條掛得七零八落,撒腿就往宣室殿跑去。
簡直沒眼看了,絕對沒眼看了。這穿越過來才幾天,先把霍去病給打了個雞飛狗跳,再是差點手癢殺了李敢,現(xiàn)在又親眼目睹了飛將軍裸奔。話說這大漢朝的名將咋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就衛(wèi)青還好點,沉穩(wěn)安靜,至少是不折騰啊。
轉(zhuǎn)身敲殿門:“李廣已經(jīng)走了,沒事兒了。開門哪,開門哪,你有本事?lián)屇腥?,你有本事開門哪”里面卻傳來聲音:“內(nèi)司,皇后讓你先去找找皇子殿下,再去皇帝陛下那邊問安,娘娘說了,在陛下有消息之前還是不安全,你若是找到了殿下,看是宣室近些還是椒房近些。哪兒近就帶哪兒去?!?p> 唉,這膽小怕事的。算了算了,找劉據(jù)?這么大個未央宮鬼知道小屁孩兒跑哪兒去了,你們嚇個半死,老娘可是清楚這里面根本啥事兒沒有,怎么可能有危險嘛,還是那句話,等他玩累了餓了,自然就回去了。
那怎么辦,也回不去啊,那算了,干脆去宣室吧,雪晴抱著劍就往那邊走,心想那邊的人會不會不認(rèn)識自己,別到時候一句話沒說就被捅死就劃不來了,可這李廣說都見過自己不下百次,為何那日宮門前的一干人等都不認(rèn)識自己?可能是因為他們級別太低,不認(rèn)識我們這些混在最高層身邊的吧。
宣室就在前面,一眼能望到,可沒去過,這個方位是后門了,好家伙,烏央烏央的全是人,老遠(yuǎn)就盯著自己,雪晴左右看看,可不得看自己么,就這么孤零零的一個人,話說這皇宮的人都死哪去了。為什么平時總是耀武揚威陰陽怪氣兒,一打起來就吱哇亂叫,四散逃命去了。
小心翼翼的上前,左手抱著劍,右手高高的舉著皇后的符節(jié)高聲道:“我乃皇后陛下派來使節(jié),持符節(jié)來探望皇帝陛下平安?!?p> 那邊的一個羽林校尉,把長劍收回腰間,雙手在嘴邊作圓筒狀喊道:“你走近些,那么遠(yuǎn),看不到也聽不到?!?p> 雪晴一愣,可不是么,隔著幾百米,看得清楚倒有鬼了,這小身板也沒有穿透力十足的嗓音啊。柔柔弱弱的。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隔著幾百米就開始喊千萬別誤傷,有這么怕么?
有,雪晴小心翼翼的舉著符節(jié)一步一步靠近。十余步外站住腳步又喊道:‘我乃是皇后陛下派來的使節(jié)。持皇后符節(jié)來探望?!?p> 說得好像人家十幾米就能看清小小的符節(jié)上的字一樣,一個羽林無奈,還是直接收了劍跑了過來,抱拳道:“內(nèi)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李將軍到底怎么了?”一邊接過雪晴手里的符節(jié)仔細(xì)驗看了一下,又還給了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