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林長生與陳躍及其各自手下的四名快手,再加上陰十七,計十一人。
他們在捕快吏房的一張長形方桌旁圍著,探討著王憶中被謀殺一案。
在一陣等待驗尸結(jié)果的沉悶之后,終于迎來了石仵作的驗尸報告:
“段可,女,二十三歲,死于窒息,勁部有勒痕,應(yīng)是被人生生勒死,死者生前氣血極虛,最短一個月或更長時間之前,應(yīng)曾大出血,而根據(jù)尸斑的程度,被殺應(yīng)也只在十二個時辰到二十四個時辰之間?!?p> 石仵作現(xiàn)年五十有五,與呂典吏一般是個半百的老頭子,他在縣衙當(dāng)仵作已當(dāng)了三十多年,較之呂典吏還要長上幾個年頭,其驗尸的經(jīng)驗及老道無需質(zhì)疑,絕對精準(zhǔn)可靠。
他話剛下,便聞捕快吏房外有人喊他,眾人尋聲看去,竟是展顏大捕頭。
石仵作出去下再回來時,便言道展顏有事尋他,林長生與陳躍這邊若是再有何疑問,可到仵作房尋他,最后又道:
“我已喚了珍穩(wěn)婆給死者驗身子,想必過不久,她便能過來與你說說所驗得的結(jié)果?!?p> 眾人點頭應(yīng)好。
珍穩(wěn)婆現(xiàn)年四十有三,乃縣衙的穩(wěn)婆,專門負(fù)責(zé)給女尸檢驗一些石仵作不便檢驗之處,處事沉穩(wěn),經(jīng)驗豐富,時不時總能從女尸上驗出案件的突破點。
石仵作一離開,林長生與陳躍兩組人馬也都對案情七嘴八舌起來。
張炎道:“王漢,你還說王憶中指不定是情殺呢,這段可也死了,還怎么個情殺法?”
王漢駁道:“也不能這么說,這段可死了,不是還有林金花、秦雙雙、楊冬兒三人么!”
林金花便是王憶中明媒正娶的妻,秦雙雙與楊冬兒便是他后納的妾室。
趙小越在陳躍手下四名快手之中是年數(shù)最小的,僅有十六歲,時常皆是他留守吏房,整一些案件文書的工作。
不過陰十七要真成了陳躍手下的快手,那他便不是最小的一個了。
于是乎,對于陰十七的到來,他是最為雙手雙腳歡迎的一個。
趙小越想了想,也發(fā)表了他的看法:
“王大哥此話說得有理,這王憶中在外養(yǎng)了外室,卻對家中妻妾隱瞞甚深,可疑的是,這王太太及兩個姨娘卻是早已知曉的,但她們卻明顯未曾因此吵鬧過,反而隱忍不發(fā),這其中定有我們不知曉的緣故?!?p> 陳躍道:“她們?nèi)舜_實可疑,可她們最可疑的是,她們是否是殺害段可并埋尸的兇手,而非王憶中?!?p> 林長生點頭道:“沒錯,向來當(dāng)家太太在知曉自家老爺在外養(yǎng)了外室之后,反應(yīng)無非有三,一是如自家老爺?shù)囊?,迎外室進門為妾室,二是在自家老爺面前假裝不知,全當(dāng)沒這回事,這三是最為可怕的,她會隱忍不發(fā),暗中卻花大價錢雇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了那個外室!”
林長生不愧為眾人當(dāng)中最為年長的,一下子便將三個可能性皆給擺上明面。
眾人聽罷,皆頗為傾向他所言的第三。
楊水跟林長生的年頭最長,年歲也僅小林長生一歲,已三十有一,他的辦案經(jīng)驗可謂與林長生一般豐富。
他戳出段可失蹤到死亡這段時間里的一個疑點:
“這兩日我們一直在查找段可的下落,可任我們再怎么查問周邊的鄰里,或段可可能去的地方,連段可早已成了空屋的老家,我們也都去過了,卻始終未能找出半點段可的行蹤。
石伯方才也說了段可的大概死亡時間,十二個時辰到二十四個時辰之間,也就是說在一日前到兩日前之間,段可還活著……”
他頓了頓:“你們說說,這段時間之前,段可是在哪兒?”
坐在楊水身邊的木楠遲疑地說道:“或許……她根本就從未離開過她自已的家?”
這個或許,立馬讓林長生與陳躍同口異聲地否決了。
開玩笑!
他們兩組人馬好歹也有將近十人,前前后后進了段可家三回,要段可真藏在自已家中,他們會沒發(fā)覺?
不可能!
那絕不可能!
木楠低聲喃喃道:“也不是沒可能啊,你們想,我們雖是前后進入了段可家三回,可誰發(fā)現(xiàn)了段可的尸體的?就算前兩回段可可能還未被埋尸于老樹下,可今早這一回呢?我們不是也沒發(fā)現(xiàn)么……”
末了,他看向陰十七。
接著,眾人一個兩個看向陰十七。
陰十七正想著問題,突然感受到強烈的視線,她方抬起首來。
可一抬起首來,她一片茫然。
怎么了這是?
個個這樣又愛又恨地瞧著她是怎么回事?
她不解地看向身邊的陳躍。
陳躍輕咳了一聲:“十七,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段可家那顆老樹后面的可疑之處的?”
哦,這事啊。
憑感覺啊!
她剛說出這個答案來,眾人皆以一種鄙夷又頗為不屑的眼神殺她,殺她個遍體無完膚。
陰十七表示很無辜,她感知的能力比常人要強上百倍,察覺得老樹下后面的土有異,真的只是憑感覺。
她默默地低下頭去,她有點委屈。
陳躍見她可憐的小模樣,一一瞪了幾眼他手下的王漢、張炎、趙小越三人。
林長生也察覺不好對一個年僅十五歲且剛?cè)胙瞄T的少年太過嚴(yán)厲,遂示意起自已手下的楊水、木楠、曲少子、林清等快手,莫要太過份了。
何況陰十七沒什么辦案經(jīng)驗,或許真的是憑感覺,如同瞎貓撞到死耗子那般,并無對他們說謊。
感覺到那種要殺她的目光皆沒了,陰十七方慢慢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瞄了幾眼對桌的林長生等人,又瞄了幾眼她這邊的陳躍幾人。
見真的再無人拿壓迫的眼神瞪著她,她方松了口氣。
陳躍問:“剛才在想什么,想得那般入神?”
陰十七覺得陳躍這么一問,正好是她將功補過的機會,雖然她不曉得自已到底有什么過,但補補總是不差的。
于是她端正坐好:“方才我在想,木大哥所言不無道理……”
說到這,她覺得這岐義有點大。
好似是在說,她大力贊同責(zé)罵木楠說他們辦案無能,入了三回段可家還不如她入一回的功夫一說。
果然,兩組人馬除了陳躍之外,個個眼光不善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