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輸了!”
蕭察哥喘著粗氣,惱怒地從侍從手中接過鞭子,然后狠狠抽打起另一個侍從來。
那侍從被抽得在地上翻滾呼號,旁邊的周銓看得都有些不忍,哈哈一笑道:“何必如此,輸給我是正常的吧,貴國所出的六支隊伍,我可是個個勝了。此人看上去是個壯士,你何必為這必輸之事毆辱勇士?”
“女真蠻子,打了就是打了!”蕭察哥哼了一聲。
足球戲被周銓帶到中京,業(yè)已過去八天了。這八天中,契丹人組織了六支足球隊,與周銓帶來的宋使隊伍相爭,結(jié)果無一勝績。這讓爭強好勝的契丹人甚為惱怒,不過他們對宋使,特別是對周銓,倒是越發(fā)地客氣起來。
被蕭察哥抽得在地上直滾的那女真人,用胳膊護著臉,他似乎聽不懂漢語,因此面上沒有任何異樣。
周銓卻看了他一眼,心里微動了一下,只不過念及如今自己的處境,將那個念頭壓了下去。
耶律章奴在旁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然后似笑非笑地道:“今日球也踢了,不如去射獵?”
周銓抿嘴看著蕭察哥,蕭察哥也聽出耶律章奴的意思,既然足球上贏不了,那么就在他們契丹人擅長的射獵上找回場面來。
“好,就去射獵……周小郎,一起去?”蕭察哥在周銓這輸了好幾回,心中憋悶,也想著找回場子。
“那是自然!”周銓笑道。
他確實不擅射獵,可是有周侗這伯父、周儻這父親,對于弓箭并不陌生,準頭差了些,穩(wěn)定性差了些,所以在與這些契丹貴族們射獵之時,收獲雖少,卻也不是什么都沒有。
更何況,他帶了武陽與狄江。武陽射術(shù)傳自周侗,自是不必說了,狄江能在西軍中充任斥候,除了大膽之外,射術(shù)更是精湛。
有這二位在,他也挽回了些面子,馬前馬后,掛滿了收獲。
但紫騮馬被約束的時間久了,這一次出來撒歡,少不得放足狂奔,周銓也想看看遼國中京周圍的風光,便沒有限制,片刻之后,他才發(fā)覺,除了武陽狄江,那些契丹貴族們都不知在何處。
“這倒是奇了,他們也放心我們?”狄江笑嘻嘻地道。
“是瞧見你們所獲頗多,怕輸給我們,所以散開去收獲了吧?”周銓道。
雖然現(xiàn)在和遼國的貴族們混得很熟,可是長時間離開這些人視線,引起疑心畢竟不好。所以他們想要依著原路返回,但就在途中,看到一只狐貍,渾身通紅,驚慌失措地往這邊趕了過來。
它與周銓三人迎面碰上,周銓彎弓搭箭,嗖的一下射了過去。
其實周銓射術(shù)一般,這一射只不過是好玩,但偏偏有風吹來,將這一箭吹偏了些,正中那狐貍之眼。
“這么準?”周銓自己把自己嚇住了。
“大郎好射術(shù)!”狄江明知道周銓是瞎撞著的,卻還是諛辭如潮,旁邊的武陽卻是默不作聲,只是微笑。
這一箭正中要害,紅狐貍頓時斃命,周銓心里也是極興奮,催馬便過去想要將獵物取來。
但就在這時,在一邊奉承他的狄江突然閉嘴,然后先是躍下馬,貼著地面聽了聽,緊接著上馬道:“大郎,有人過來了!”
周銓以為來的是契丹貴族,不以為意:“過來就過來,莫非他們還要搶我的獵物不成?”
話聲才落,就聽得那邊傳來了馬蹄聲,一騎棗紅馬自林邊轉(zhuǎn)了過來,馬上騎著的,卻是一個小小身影。
待得近了些,發(fā)現(xiàn)是一個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但契丹女子生長得早些,因此這小姑娘的身量不矮。渾身貂裘皮草,頭上戴著碩大的珠飾,手中挽著雕花小弓。再仔細看面貌,彎眉如黛,眼似曉月,膚色勝雪,再襯著粉紅的櫻唇,倒是個漢地都少見的美人胚子。
“咦……”
來射獵的契丹貴族,周銓都與他們照過面,卻不曾見到此女。
這女郎所乘的馬也不錯,她看到周銓等人,遠遠的便用契丹話嘰哩咕嚕說了幾句,周銓雖然學了一些契丹語,可那女郎說得又急又快,周銓根本分辨不出她說的是什么。
只是覺得,她的聲音相當好聽。
“漢人?”那女郎見周銓沒有反應(yīng),突然改口,用漢話問道。
“大宋使臣周銓,見過貴女?!敝茔屧隈R上彎腰示意。
那女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周銓,好一會兒才道:“你們南國之人,都長得這么漂亮么?”
周銓頓時無語,他外貌確實是繼承了父母身上最優(yōu)之處,故此白皙清秀,雖然比不得潘安衛(wèi)介,但在這些不太講衛(wèi)生的契丹人當中,算得上是十萬中挑一了。
“有大隊人馬過來了。”周銓正想再逗這小姑娘說幾句話,狄江卻湊來低聲道。
周銓心中微凜,這女郎也不知道是哪家契丹貴族之女,他怕惹來麻煩,因此再度施禮,便要離開。
“不許走!”那小姑娘突然叫道。
周銓眉頭一擰:“不知貴女有何吩咐?”
那小姑娘眼珠一轉(zhuǎn),指著周銓馬身上掛著的獵物道:“你搶了我的獵物!”
周銓啞然一笑,他可不是那種為了點身外之物就愿意惹麻煩的,而且這小姑娘身份非同一般,輕易不能招惹,因此他將那頭紅狐交給狄江,示意他送過去。
“不許走,我說了不許走,你這漢兒!”
原本那小姑娘是要拒絕的,可是看到紅狐皮毛上佳,她心中也是歡喜,因此接了過來。不過才將紅狐搭在了馬后,就見周銓他們?nèi)蓑?qū)馬要離開,她頓時急了,催馬上前,對著周銓就是一鞭子抽了下來。
這些契丹貴族,無論男女,都是傲慢暴躁。那小姑娘一鞭子才抽下,心中頓時后悔:這般漂亮的漢兒,被鞭子抽了,會不會破相?
然后她就覺得眼前一黑,鞭子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卻是武陽突然出現(xiàn)在她與周銓之間,一把揪住了鞭子,未讓她得手。
周銓心中也是微怒,再怎么說,他也是宋使身份,對方即使高貴,也不能隨意鞭抽國使。因此,他抓住了對方的馬鞭,武陽松手之后,他直接發(fā)力,將馬鞭奪了過來。
這馬鞭倒是裝飾得甚為華麗,上面還鑲嵌了寶石珍珠。周銓哼了一聲,將馬鞭折斷,直接扔在了地上:“我們走!”
那小姑娘原本為自己抽出這一鞭后悔的,待武陽攔住鞭子之后,她心里轉(zhuǎn)為歡喜,可再見周銓折了她的馬鞭,頓時又轉(zhuǎn)喜為怒。
怒的同時,她心中還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身份高貴,又得長輩寵愛,因此在契丹人中頤氣指使慣了,從來沒有人敢違逆她的心意。此際周銓不但不聽她的,還奪走她心愛的馬鞭,將之折斷扔在地上。
這是莫大羞辱,卻也讓那小姑娘羞惱之余,也生出幾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敢有這么大的膽子,莫非倚仗的,就是他那個南國使臣的身份?
可這漢兒年紀如此輕,比自己只怕也大不了幾歲,就是一國使臣?
見周銓要走,她一夾馬,那馬撒腿過去,直接攔到周銓的馬前面。
周銓馬高,身材也比她高些,因此兩人再對視時,周銓居高臨下,目光里審視的味道就更濃了。
“我說了,不準你走!”小姑娘刁蠻地叫道。
“唔,我可不是你家家奴,任你打罵喝斥!”周銓哼了一聲,撥轉(zhuǎn)馬頭,紫騮馬極解人意,立刻轉(zhuǎn)開,就要繞過小姑娘的棗紅馬。
小姑娘急了,伸手去拉紫騮馬的韁繩,卻被紫騮馬一帶,直接從自己的馬上扯了起來。她脾氣倔犟,典型的契丹人,哪怕被拖起也不松手,還是周銓,看她要從馬上摔下去,怕摔出意外,伸手將她托了一把。
這樣一來,小姑娘就從自己的馬上,跑到了周銓的馬上,側(cè)著身體,與周銓正乘一騎。
“我要這匹馬!”小姑娘此時才注意到紫騮馬的神駿,她抱著馬脖子,歪著對周銓叫道。
“原來是位女強盜……見到什么好的都想要啊,不過這馬可不能給你,馬上的獵物,我全給你,你放過我們行不?”周銓都有些無奈了。
“不行!”
小姑娘蠻橫地一擰身子,好嘛,原本二人是共乘的,她這一擰,身體向周銓那邊滑去,馬背上空間狹小,于是整個兒變成她撞入了周銓懷里。
哪怕契丹人豪邁,可是因為身份的緣故,她也從未與血親之外的男子這么親近過。
小姑娘終于有了些羞意,不過她還是盯著周銓,仿佛要用自己那雙明月般的眼眸征服周銓。
只不過越是細看周銓,她臉上的紅暈就越深,到得后來,她雖然努力瞪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卻還是一顫一顫。
周銓有些無奈了,這小姑娘的心思很好猜,只不過,她的年紀……也太小了吧。
比師師小娘子要稍大些,可最多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模樣!
周銓還猜錯了,實際上這小姑娘只是十二歲,但契丹人吃肉飲奶,小姑娘長開得早,故此象是十四五歲。
而且此時可不是后世,此時十四五歲的小女郎嫁人也是常見的事情,十二歲情竇初開,也屬正常。
“喂,你還要在我馬背上賴到什么時候?”周銓受不住她的目光,開口問道。
圣者晨雷
今天可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