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打,不會有事吧?”周銓心里有些擔憂,恰好此時,周母要去作飯,他便挪到了門口。
只見那便宜老爹,掄著一根白蠟桿子,正在抽一個黑臉漢子,正是說他得了失魂癥的那位。
也沒有人綁著按著,但那黑臉漢子只敢號叫,卻不敢閃避,更不敢反抗。他衣衫原本就薄,這幾桿子抽下去,一道道血印就印了出來。
這可是真下狠手!
見周銓出來,周父沒有停手,而是用力又抽了三下,這才止住,然后沉著臉對周銓道:“若不是你剛剛醒來,少不得也要抽你,別人唆使幾句,你就能去做蠢事,哪里半點象老子我!”
周銓原本對那挨打的杜狗兒有些同情,聽得周父這樣說,同情心頓時都沒了。
他剛才在水里看過自己如今的身體,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就算放在這古代,也未及冠,不算成年人。那黑臉漢子杜狗兒,唆使這樣的少年去做壞事,理當挨打。
“只是不知道,杜狗兒唆使‘我’去做了什么事情……”
周銓心中正想著,卻見那邊,一隊人快步走來,當先的幾個穿著一致,看上去是這個時代官府中人。
“周書手,這邊有些事情……”那些官府中人,為首的一個對周父拱了拱手,態(tài)度還比較客氣。
“書手?那是什么?”周銓心里有些莫名其妙,難道自己父親的名字叫周書手?
他卻不知,此時大宋在城市之中,實行廂坊制,所謂書手,是廂坊中的一吏職,管一些雜務,在一般街坊中,也算得上是頭面人物。
“駱虞侯,可是為我兒之事?”周父不慌不忙地道。
“正是,金錢巷那邊的李大娘,在軍巡鋪里告了一狀,說是令郎****……”
周銓聽得清清楚楚,雖然他自己還不能說此地之語,但努力點聽,還是聽得懂的。
一聽到自己頭上的罪名,周銓頓時慌了。
竟然是****……這個罪名可大了,在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砍腦袋!
他此時還摸不大清楚自己的處境,甚至連話都說得不利索,真被扣上了這個罪名,恐怕很難洗脫。
“****?笑話,這么半大的小子,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能****誰?”周父放好手中的白蠟桿子,冷笑了一聲。
這話聽得周銓心里舒坦,不愧是親爸,果然維護他!
“確實是胡說八道,但既然告了,小人總得來問上一問?!蹦侨伺阒δ?,對周父甚是恭敬。
“問問也好……你把他帶回去問問吧?!敝芨刚f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話。
原本趴在一邊喘氣的黑臉漢子杜狗兒,這個時候爬起來:“哥哥,這事情是小弟俺惹來的,當由俺替銓小郎去!”
“哼,你這憨貨,記打不記訓,你去有何用。駱虞侯,帶著這小子過去,把李大娘那邊應付了再說?!?p> 這個時候,周銓完全呆住了,剛才還在想著,周父不愧是親爹,哪怕是****的罪名都要替他頂著,沒想到,轉(zhuǎn)眼事情就變了,這位便宜老爹竟然要大義滅親,把自己送給那個什么駱虞侯?
難道這并不是自己這具身體的親爹,隔壁有位姓王的叔叔?
屋里忙著的周母也聽到了,大驚失色,扔下手中的活跑了出來:“你這殺千刀的,說什么話,怎么能把我兒帶走!”
“婦道人家,知道什么,兒子都快被你慣壞了!”周父哼了一聲,將周母推回屋里。
周母跳將出來,象是護雛的母雞,將周銓護在懷中,瞪著周父吼道:“我看哪個敢動我兒一下!”
周父見此情形,只得將那個駱虞侯拉到一邊,小聲嘀咕道:“駱賢弟,今日你帶我兒回去,做樣子走個過場,不過將你們軍巡鋪的諸多手段,在他面前亮亮,讓他曉得些厲害,以后不敢再大膽妄為!”
“小弟明白,周大哥只管放心,只是大嫂這里,卻不好交待?!眲e看剛才駱虞侯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現(xiàn)在卻眉眼溜溜,顯然,他與周父交情不錯。
“你且等著?!敝芨赣诌^去將周母拉進屋子,壓低聲音說道:“這小子給慣壞了,別人唆使幾句,就敢去扒墻看女人沐浴,若不給他點教訓,將來他還不知會闖下多大的禍!我讓駱賢弟將他帶去,嚇唬嚇唬,轉(zhuǎn)頭便將他領(lǐng)回來。”
周母聽到他這樣說,才稍稍安心,但是仍然有些擔憂:“當真如此,可別嚇壞了我孩兒,他落水之后,心里一直有些迷糊,連話都說不利落……”
“放心,駱信與我的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父這般說,周母才舍得,但出屋之后,猶自淚眼汪汪看著周銓:“我兒,你此去可要長些心眼……”
“大嫂,可得罪了,銓小郎君,得罪了,請隨我走一遭吧?!蹦邱樣莺钜娭苣覆辉僮钄r,笑嘻嘻向她拱手。
雖然是笑嘻嘻的,他身邊幾個大漢,卻是過來了幾步。
看在周銓眼中,那就是如果他不跟上,那么就要動手了。
周銓臉色發(fā)白,滿腦子里都是迷迷糊糊的。
原本以為攤上個好爹好媽,不料想,攤上的卻是個****的罪名!而且,這爹媽似乎都巴不得送他去吃牢飯!
望著那幾個穿著古時制服模樣的人,他們腰下,可都佩著刀。
于是周銓只能乖乖地跟著他們走,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到自己那個便宜老爹,卻又將淚眼汪汪的周母拉入屋內(nèi)。
在屋外時,他一副大老爺兒們的模樣,說一不二,但一進屋里,頓時就陪上了笑臉。
“你這是何意?”周母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李蘊以往與我并無怨仇,明知是我兒子,卻還敢到軍巡鋪去報,我懷疑,她背后或許有人唆使?!敝軆?。
他說此話時,神情陰冷,如潛伏待獵的猛獸。
“便是沒有人唆使,也得要她好看,竟然敢告我家孩兒!”周母霸氣地說道。
周銓并不知道這背后還有貓膩,他此時已經(jīng)從最初的茫然失措中清醒過來。
看來那便宜的老子是靠不住,只有靠自己,要想法子脫罪……只不過,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沒有弄明白,如何脫身?
此時大宋皇都汴梁,乃是地球上最大的城市之一,規(guī)模宏大,人們穿街過巷,往往要租用車馬。但周銓沒有這種待遇,走了老半天,他被帶一處街口,看到這座建筑上有望樓,還有兵士模樣的人在巡視。
這便是軍巡鋪,極盛之時,開封城中,每坊巷三百余步便有一所。
“今日街市上抓著的那幾人還在么?”那駱虞侯到了這里,眉眼頓時不一樣了。
他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巡鋪之長,周儻稱他為虞侯,實在是高抬了他。問明白今日街上抓著的幾個游手還押著,他下令將這幾人帶出來。
論理來說,廂坊之中的大小事務,當押往由管勾廂公事官處置,但管勾廂公事老爺哪里能事無巨細都管理,便是四廂使臣,都無暇來管那些小事。因此,一般的爭執(zhí)、斗毆,還有小糾紛小違律,都是軍巡鋪調(diào)解處置。
不一會兒,幾個捉來的游手、潑皮給帶了上來,個個都是滾刀肉模樣,顯然都是這兒的??土恕?p> 駱虞侯正待發(fā)落這些人,突然間,一個兵卒從遠處跑來:“節(jié)級,節(jié)級,廂公事所那邊催你過去!”
駱信霍然一驚:“必然是出大事了!”
他看了周銓一眼,雖然有些為難,但還是公事要緊,當下拉著那兵卒交待了幾聲,匆匆離去。
因為事情匆忙,所以他交待得不甚清楚,只是說讓周銓見識一下軍巡鋪的手段,不過不是對周銓施展,而是對那些游手潑皮。
這軍巡鋪中,總共五名軍卒,被駱信帶走二人,還剩三人,興高采烈地對著那幾個倒楣鬼炮制起來,直看得周銓目瞪口呆。
“掉柴”、“夾幫”、“腦箍”、“超棍”、“鼠彈箏”……
每種方法,還都有各自的名稱,周銓可以肯定,無論哪一種,都會對人造成極大痛苦。
好在那三名軍士下手還算有分寸,每一種都是淺嘗輒止,饒是如此,一番折騰之后,那被捕來的幾個游手潑皮,此時也面無人色,悲嚎連天,賭咒發(fā)誓,再也不敢為非作歹了。
這邊嚎叫不止,那邊卻是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過來。這幾個巡鋪的兵卒玩得開心,倒沒忘了注意周圍,見來人儀仗,頓時驚了:“是李學士……他怎么來這兒了?”
他們連忙將那幾個潑皮無賴趕走,有個潑皮還待不走,想要在來的官長面前告狀,那兵卒冷笑了一聲:“這可是權(quán)知開封府李老爺,他老人家的聲名,你沒聽說過?”
那潑皮無賴頓時面無人色,剛才還喊冤的,現(xiàn)在也不喊了,撒腿就走,顯然,這位李老爺?shù)耐亓?,比起方才他們受過的各種處置都要可怕。
儀仗到了這軍巡鋪,幾個兵卒紛紛下拜恭迎,唯有周銓,有些茫然,他剛剛聽清楚了“權(quán)知開封府”五字,心里已經(jīng)懷疑,自己是到了北宋之時。
他一人直立,有些突兀,因此儀仗中間,一個濃眉鷹眼的官員掃了他一下,然后開口道:“那少年郎是怎么回事?”
這些兵卒不知道駱信與周儻的私下約定,因此回稟而來的,是周銓被金錢坊李大娘檢舉“****”,那濃眉鷹眼的官員聽了大怒:“****重案,豈是爾等可處置!就是各廂使臣,也只能決六十杖以下之刑,來人,將這****小兒給我?guī)ё?,押入開封府大牢!”
圣者晨雷
新書上來,迫切需要收藏和推薦,請大伙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