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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辰面容有些鐵青。
荀冉也不相逼，就這么靜靜看著他。
到底還是獨孤辰先按捺不住，長嘆一聲打破了僵局。
“荀將軍果然不是凡人，某便實話告訴你吧，這米價不是某一個人定的，也不是獨孤家定的，是關(guān)隴幾大家族一起定下的。荀將軍如今便是把刀架在某脖子上，某也不可能擅自降價，更別提拿出粟米賑濟災(zāi)民了?！?p> 果不其然！
這便相當于一個利益同盟，關(guān)隴各大家族都會選出一個族人作為代表。獨孤辰不過是獨孤家選出的一個明面上的傀儡罷了，實際上并沒有任何的決策話語權(quán)。
既然雙方已經(jīng)打開天窗說亮話，荀冉也好做了許多。少年淡淡說道：“獨孤先生這么說，似乎有些偏頗了。難道獨孤先生就認為獨孤家值得先生如此賣命嗎？”
“荀將軍這話是什么意思？”
獨孤辰有些警惕的望著荀冉，似乎對方話語間隱藏了諸多玄機。
荀冉對獨孤辰的反應(yīng)并不感到驚訝。畢竟隋唐人的宗族觀念極為強烈，雖然這個孤獨辰是庶出偏門，但畢竟是獨孤家的骨血，讓他一下子放棄獨孤族人的身份，實在不太容易。
“荀某的意思是，獨孤先生何不為自己謀劃一番呢？”
獨孤辰眼神閃過一絲迷茫，荀冉心道機會來了，連忙說道：“如今那些嫡出族人整日無所事事，每月就可以分得銀錢，先生卻得早起晚歸，這么做真的值嗎？”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這一點獨孤辰肯定也不會例外。他之所以沒有脫離獨孤家族，是因為他得倚靠獨孤家族的名望來拓展生意和人脈。換句話說，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給出他指出一條更光明的道路，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獨孤先生若是不棄，荀某也打算涉足米糧行，愿請獨孤先生全權(quán)負責(zé)。至于分成嘛，好說好說。獨孤先生七，荀某三，如何？”
如果說荀冉之前的話只是讓獨孤辰稍稍猶豫，現(xiàn)下真有些讓他動心了。
“荀將軍為何要給出如此讓利？”
荀冉卻是搖了搖頭，苦笑道：“荀某對這行懂得不多，先生理應(yīng)值得如此酬勞?！?p> 這些出身名門的人骨子里還是很自傲的，荀冉能夠承認獨孤辰的價值，這讓他十分自得。
獨孤辰拱了拱手：“荀將軍盛情相邀，某十分感動。但某畢竟是獨孤家的人，就這么分戶而出，怕是有些不妥了?！?p> 荀冉也不相逼，朗聲道：“分與不分，全在先生。不過荀某也要提點先生一句，朝廷對世家可不會永遠這么容忍?！?p> 這句話就像一柄利劍刺入了獨孤辰的心臟，他愣在當場，不發(fā)一言。
朝廷真的要對世家動手了？前些時日便有風(fēng)聲放出，言說朝廷不滿關(guān)隴世家跋扈，難得真的要動刀子了？
世家和皇權(quán)永遠就是對立在兩級的存在，不可能出現(xiàn)和解。但兩級有時會出現(xiàn)表明的平衡，這種平衡極不穩(wěn)定。一強一弱，就可能引發(fā)大的變故。
如今世家權(quán)力太強大，朝中要員多是世家子弟。
世家就像一顆參天大樹，無數(shù)的寒門子弟要想出頭就只能學(xué)做那藤蔓，攀附在這顆大樹上，期望得到一絲給養(yǎng)。久而久之，朝中要位都會被世家把持，皇權(quán)的旁落也在所難免，
當今天子英明神武，乾綱獨斷，尚且壓的下這些居心叵測的世家，但要是等太子繼位了呢，他能否壓得下這環(huán)飼左右的豺狼？
皇帝陛下肯定不會冒著這樣的風(fēng)險，最好的辦法便是在他有生之年將這些參天大樹連根拔起。
荀冉繼續(xù)說道：“真到了那時，便是先生想要跟獨孤家撇清干系也是沒有可能了。那些獨孤家的嫡出郎君自然是罪有余辜，但先生不覺得自己很冤枉嗎？”
付出和回報永遠有一個比值，當這個比值和一個人的心理期望產(chǎn)生過大的偏差，他的心態(tài)就會失衡。
顯然，獨孤辰認為自己應(yīng)得的東西被家族拿走了太多，他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失衡。
荀冉正是抓住了這點，便大做文章，希望能夠徹底擊潰獨孤辰的心理防線。
“荀將軍的意思是，你在給我機會？”
荀冉搖頭道：“不是荀某給你機會，是陛下在給你機會，是太子殿下在給你機會?！鄙倌隂_東宮的方向拱了拱手，神色頗為輕松。
該說的他都已經(jīng)說了，這個獨孤辰不是愚笨之人，下面就需要他做出選擇了。
事實上，獨孤辰對獨孤家的心態(tài)十分復(fù)雜。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經(jīng)商當然會被人歧視，不過也是因為獨孤家，他才能如此快的累積資源，做到長安城最大米商的地步。若說他對獨孤家完全沒有感情，肯定是不可能。但他確實對獨孤家有恨意，而這恨意如今被荀冉充分激發(fā)了出來。
仇恨這種東西有時候隱藏的很深，但就像一枚深埋的種子，一旦有清水灌下，便會瘋狂生長，成藤似蔓，絞死那些有負于己的人。
“荀將軍若是能夠保得某的安全，某倒是愿意一試?！?p> 荀冉聞言大喜，笑聲道：“這不是什么難事，如今荀某官拜游騎將軍，幾十人手還是調(diào)配的出來的?！?p> “如此，某這便去跟其余幾家米行商量，將米價下調(diào)至五文一斗。至于賑濟一事，還需要再做商議。不過某相信不出三日，便能給荀將軍一個答復(fù)。”
獨孤辰的回答讓荀冉很滿意。事實上，起初他只是想讓獨孤辰做出一個表率，其余家族經(jīng)商的庶出族人看到利益后肯定會爭相與家族劃清關(guān)系，投向自己。如今看來，獨孤辰在這米商行業(yè)的號召力還是很強的，這倒是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如此，就有勞獨孤先生了。太子殿下那里，荀某也會為先生美言的?！?p> 荀冉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既然獨孤辰愿意投向自己，他也不介意替他美言。
對于這些出身并不算好的庶出世家子弟，得蒙太子賞識無疑是一個翻身的絕好機會。
獨孤辰聞言沖荀冉拱手行了一記大禮：“荀將軍大恩，某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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