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夕兒推開落霜的房門,卻驚奇的發(fā)現床上空無一人。
“誒,去哪兒了?”夕兒皺了皺眉,卻似乎放下了心,在昨天那樣的結果之后,她還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落霜。
“夕兒?!笨侦`的聲音從夕兒的身后傳來。轉身,落霜正站在她的身后,臉上掛著暖暖的笑容,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樣叫著她的名字。
可是,她們都知道,事情真的發(fā)生了。
“小姐……”夕兒明顯的被嚇到了。
“夕兒。”落霜撫了一下滑落的發(fā)絲,“你去幫我找一下江塵過來,我有事情和他說?!闭f完也不管夕兒什么反應,落霜便徑自離開。
夕兒無奈的笑了笑便轉身向落府外走去,有事情?還能什么事。
我竟是為了那件事去找他嗎?我果然,不過是一個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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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府,說是府,其實不過是個大一些的院子。
凌云風并不是一個喜好炫耀的人,凌江塵也不是。若不是熟悉他們的人,旁人就算是知道凌云風住在這里,也斷不會想到是這樣一處普通的院落。
夕兒此刻就站在凌府的門前。
真要說來,夕兒也算是從小就聽說了凌云風的事跡,所以當她第一次來到凌家時,不禁被凌家的簡樸弄呆了。
老天,這就是傳說中的,凌家?怎么看著不像啊。
其實說它簡樸也不對,任何一個懂點行的人到了凌家一定會被內里某些東西的珍惜程度弄得和夕兒一樣,呆了。
這里的某些物品其實不過兩樣。
一樣是凌家的茶。
凌云風好茶,這已是眾人皆知的,曾經有人試圖在他的茶中下毒,是那種無色無味,毒性強勁的毒藥。
一切準備就緒,只待他飲下一口,誰知,就在凌云風將茶杯送到嘴邊時他突然皺了皺眉,而后手腕一抖,滿滿一杯茶便傾灑在地,灑落的茶水泛著白色的泡沫,一只貓跑過來添了一口便倒地不起。
事后有人問他何以知曉茶中有毒,凌云風卻是淡淡一笑:“毒無味,但茶有味,不過是聞著茶味不似向前,起了疑心罷了,再者,近日的刺殺已經讓我風聲鶴唳了,當然是小心為上?!?p> 這樣知茶者,除卻凌云風,也不過是江楓和落霜的娘,而尚在人世的,卻只剩凌云風一人。
高山流水,知音難尋。
說著茶,便不得不說一說凌云風自創(chuàng)的一杯茶,茶葉并不是什么絕品,但喝起來絕對的心曠神怡,讓人有一種思念的感覺。而這杯茶出名的原因有三:一為這是凌云風創(chuàng)的茶,單是為了其莞爾一笑便大打出手的女子們面對這杯茶當然更是日思夜想;二是這杯茶煮茶的過程可以說是美到了極致,茶霧繚繞,人如畫中謫仙,交相呼應,不可方物;三便是——這杯茶是有名字的,茶名。
春時。
而另一樣是一件人們從未見過但又確實是凌家的東西,說是凌家的也不太對,因為那樣東西是一件衣服,而穿著它的人是凌云風已故的愛人。據說衣服是當年最出名的巧手束煉設計并制作的,在他完成之后他便宣布再不制衣,因為那件衣服用盡了他的所有心血,他的雙手再也沒辦法碰觸別的衣服。
沒有人知道凌云風是怎樣得到這件衣服的,但人們知道,這中間一定有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艱難困苦。
據說那是這個世上最奪人眼眸的衣衫,不華美,但讓人舍不得離開視線,太陽的璀璨遮不住它的柔美,月亮的嬌媚擋不住它的耀眼,就像是這個世上最奪人心魄的光芒,不張揚,單是靜默的放在那里,便足以照耀整個世界。
千金難求。千年難遇。
只屬于那個叫春時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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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長脖頸,夕兒在小小的花園里尋覓著凌江塵的身影,摹的,一個身著白衣的背影出現在夕兒的視線里,是他!
“凌少爺。”夕兒叫了一聲。
前方的白影微頓了頓又接著向前走。
“凌少爺!”夕兒提高聲調又叫了一聲,那白影終于停了下來,而后轉過身來,現在夕兒眼前的卻是子臨那張有著些許傻氣的臉。
“啊,子臨?!毕河行┬咔拥囊ё×讼麓?,真是害羞啊,怎么會把子臨看成是他呢?太緊張了吧,太,想念了吧。
“我還以為……”夕兒的話猛地止住了,她抬起頭,眉頭緊皺。目光在面前的子臨身上上下走了數趟,“你不是子臨!”夕兒向后退了幾步,“你是……”夕兒游離的目光終于停在了“子臨”的眼睛,夕兒輕笑了一聲,“凌少爺,不要玩兒了?!?p> “啊~~”凌江塵有些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這樣也被看出來,我的易容術就這么失敗么?”左手輕抬,一張薄薄的面具便落在凌江塵的手中,露出一張噙著笑的臉龐。
“哪有?!毕禾鹗治孀∽?,眼里是遮不住的笑意,“阿……凌少爺的易容術成功的很呢?!?p> “還不是被你看出來了?!绷杞瓑m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對了,你所來何事?”
“啊,差點忘了。小姐讓我請您去一下,說有事要說呢。怕是……”夕兒眼里的笑摹的散去,“怕是為著昨兒個的事?!?p> “這樣?”凌江塵微微一笑,又轉向一個方向,“子臨!”
許久不見人回答。
“這小子……”凌江塵含笑搖了搖頭,似乎并不惱,“如此,我們同去好了……”
凌江塵后面說了什么夕兒一句也沒聽見,她只記得凌江塵說“我們同去好了”。我們,我和他,我們兩個人!
待回過神,已坐上了馬車,凌家與落府相隔蠻遠的,若是用走的,不知要多久呢。
“那個......”似是怕了這沉默,夕兒打算說些什么。
“何事?”凌江塵收回迷離的眼神,眉毛輕輕一挑望著夕兒。
“你剛剛的易容術是怎樣一回事?”夕兒搜腸刮肚總算是想著一個可說的事。
“不過是最簡單的易容而已,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能瞧出破綻的,你剛不是看出來了么。對了,忘了問了,”凌江塵有些玩味地看著夕兒,“你是怎么看出的?”
“眼睛,還有眼神?!毕盒α艘幌?,“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變的,凌少爺你的眼神和子臨的眼神,不同?!?p> “哦?”凌江塵有些驚異地應了一聲,而后又恢復正常,“你剛問著易容,反正無事,我便講這易容與你聽。”
“易容,最簡單的便是你剛看的那種,在臉上貼上事先做好的人皮面具就可以,但是這種很容易被識破,還有一種則是通過手指敲打揉捏相關穴道來改變臉型,這是比較高深的,也比較實用,但是初學者操作起來不容易達到預期的效果。”
“而現今最精妙的易容術是一種名為死亡轉換的術,之所以說它最精妙,是因為施過這種術后兩個人會徹底轉換,外貌,特征,體型以至聲音,換句話說,除卻靈魂,記憶,思想,都可以改變?!?p> “如此神奇?”夕兒驚愕的睜大了眼睛,腦里卻似靈光一閃,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卻又像什么也不知道。
凌江塵含笑點了點頭卻不言語,只是看著夕兒似在仔細思索的臉龐。
她的眼睛......
“那么,”夕兒像是想起來什么,“這么厲害的東西,肯定有禁忌的吧?!?p> “那是當然?!绷杞瓑m換了個姿勢倚在車壁,“一旦施術,便不得回頭,直至其中一個人死亡。另外,若受術人在三年內不曾死去,那么施術人便......”
“便會怎樣?”夕兒軟軟的聲音里帶了一絲顫抖。
“煙消云散。”在馬車的車輪聲中,凌江塵撫平了衣袖上的一個褶皺,“所以才叫作死亡轉換啊,一旦施術,必有死亡?!?p> “天!”夕兒揉了揉額頭,“誰想出的這種術,也太毒了。”
“想獲得,就必須付出,想要變成另一個人,就要染上他的鮮血。這是死亡轉換的創(chuàng)始者說過的?!绷杞瓑m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東之素英么?”不待夕兒回答,凌江塵又自顧說到,“她是以易容而聞名的,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吧。只是可惜她已逝世十五年了,這死亡轉換也不知還有誰可以施出。原先倒是聽說她還有一雙兒女,不過十五年未出現在江湖,怕是......”凌江塵的話突然停在了那里,似在思考什么的夕兒并未在意,凌江塵淺淺地笑了一下,目光隨即又變得游離,頓了許久,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還活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