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淳帶著二蛋在山中狂奔了一天,只有在堅持不住時才休息片刻,別說睡覺,連獵一些野味都怕被那些人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看到坐落在深山中的古剎,便一頭扎了進(jìn)來。只盼著出家人慈悲為懷,能讓他們賞些齋飯,睡個囫圇覺。
二蛋望著普善寺中的故人,激動之余還有些尷尬,當(dāng)初可是揮著拳頭威脅人家來著。不過小和尚好像不記仇,興高采烈地將他們領(lǐng)到正殿中。
枯瘦老僧記性不差,還記得這個幫他贏了那盤棋的少年,又長又白的眉毛向旁邊舒展開,對于先前的事情只字不提,笑道:“小施主,還真是有緣?!?p> 二蛋訕訕一笑,望著肉香四溢的大鍋,不用仔細(xì)分辨,輕輕聳動鼻子,就知道里面燉的是野豬肉。他在婁家村時可沒少跟這種獵物打過交道,光是家中又尖又長的野豬獠牙就收藏了不下十幾對。鄂師傅不太中意這種賣不了幾兩銀子的獵物,根本不會下手,大部分是大淳的功勞,徒手獵到五百斤以上的大型野豬對這位武道奇才來講,不算難事。
二蛋?
只負(fù)責(zé)烹飪和吃。
老和尚看到兩位少年疲憊的樣子,沒有多問,慷慨說道:“貧僧最討厭吃隔夜的東西,失了鮮味。正愁著這鍋東西該怎么處置,你們倆來的正好,就幫貧僧拾掇了這鍋野豬肉可好?”沒等他倆答話,沖著師弟吩咐道:“”無劫,去拿倆雙碗筷?!?p> 小和尚答應(yīng)一聲,走出大殿。
二蛋正想答應(yīng),可望著殿中供奉的三座寶相莊嚴(yán)的佛祖雕像,不由得撇了撇嘴。他對佛祖可是由衷的敬畏,這當(dāng)著佛祖的面吃肉,怎么說也是犯了大忌吧?想到十八層地獄的慘狀,竟然不太敢下口。
大淳沒有那么多的忌諱,在山中奔行了一天一夜,早已是饑腸轆轆,別說當(dāng)著佛祖雕像的面吃肉,就算真正的佛祖現(xiàn)世,他也該怎么吃就怎么吃。
大淳向老僧道了聲謝,盤膝坐在鍋旁,無劫腿腳麻利,轉(zhuǎn)瞬間就拿來碗筷,放到兩位客人面前。
大淳也不客氣,夾了塊最大的肉放入碗中,三口兩口吃完,筷子又再次夾入鍋里,吃相很是難看。
老和尚看著二蛋不停仰望殿中佛像,猜測到他不肯吃肉的原因,解釋道:“小施主年紀(jì)不大,沒想到卻對佛祖這么虔誠,真是佛心可嘉。不過老衲都在佛像前吃了一輩子肉了,也沒見到佛祖懲戒老衲,相反,還讓老衲虛活七十多年,百病不侵。正如小師弟剛才所言,肚中有肉,心中有佛即可。若是太在意那些面子上的功夫,小施主可就著相了。”
“多謝大師教誨?!倍半p手合十感謝道,轉(zhuǎn)臉向無劫問道:“肚中有肉,心中有佛,小和尚,你怎么不吃肉呢?”
小和尚憨憨答道:“小僧肚中有饅頭就行?!?p> 二蛋看到老和尚都不介意,那自己也不客氣,蹲在那里夾了塊肥瘦相間的野豬肉,放入碗里,大口咬了起來,嚼了幾口還評論道:“里面只放了姜和蒜,土腥味太重,要再放些肉蔻、八角、桂皮、香葉,才能去除腥味,肉燉的也會更爛些。”
老和尚雙眼放光,他這輩子對參佛修行不太感興趣,唯一的愛好就是吃,要不然也不會做出在佛祖面前燉肉這樣挨雷劈的勾當(dāng)。不過他這輩子大部分是在閉門造車,只是自己反復(fù)鉆研美食,因為整個佛門中烹制肉食的高手,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老和尚停下碗筷,放下身段問道:“哦?沒想到小施主還是此中高手,那老衲可要請教一番,那些佐料要以哪種順序放入鍋中,才能使得肉質(zhì)更加鮮美?”
“那得看什么東西的肉,若是單以野豬肉來說,就必須先用沸水燙上三次,每次半柱香的功夫,要記住必須是滾水,否則豬肉中的經(jīng)脈紋理不會松軟,佐料放的再多,滋味也進(jìn)不去……”二蛋侃侃而談,手中的筷子卻夾個不停。
老和尚不斷點頭,覺得這個少年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由于材料太多,步驟也較為復(fù)雜,生怕歲數(shù)大了記不住,還拿出筆來記在紙上。尋思著等到明天就去下山買些佐料,按照他說的這個法子燉一鍋肉出來,看看到底會好在哪里。
嘴邊沒毛的少年在說教,慈目善目的老和尚在聆聽,頗有些滑稽。
看到他倆這么褻瀆佛祖,旁邊的小和尚無劫緊閉雙目,不斷念叨著“南無阿彌陀佛”,卻有些不爭氣地從嘴角流出口水。
等二蛋說完,鍋里卻只剩下些肉湯。老和尚也不介意,一鍋肉換一門燉肉的秘法,對他來講絕對是穩(wěn)賺不賠。
吃飽喝足,小和尚領(lǐng)他們?nèi)チ藥?,房中像是許久沒有人來過,堆積了薄薄一層塵土,怕晚上睡覺太冷,小和尚問道:“山中風(fēng)寒,要不要給你們生一盆炭火?”
大淳說道:“沒事,我們以前也是久居山中,不怕冷。你們寺中可有金瘡藥?我弟弟不小心劃破了點皮,路上也找不到醫(yī)館,只是簡單包扎了下,傷口還沒處理過。”
他不敢講出被人追殺的事實,都師傅反復(fù)跟他強調(diào)過逢人只講三分話的道理,如果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那就一分都不要講。
小和尚點點頭:“有啊,你稍等下,我去給你們拿。”轉(zhuǎn)門走出屋門。
大淳將二蛋衣衫褪去,當(dāng)時鄂師傅只是將那劍刃碎片取了出來,隨意包扎了下,現(xiàn)在血跡已經(jīng)變?yōu)楹谏?,慶幸的是傷口沒再裂開。想到師傅說的那人陰毒內(nèi)力,大淳擔(dān)心問道:“現(xiàn)在身子可有什么不適?”
二蛋趴在那里搖了搖頭,答道:“剛開始還覺得一陣一陣?yán)?,從早晨起就沒事了?!?p> 對于他身上各種異象,大淳早就習(xí)以為常,天雷劈不死,吃丹藥跟吃糖豆似的,這些狀況在前,那人的隔空一擊對他沒有效果,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大淳被都師傅教導(dǎo)過一些《陰陽學(xué)》,加上勤修《易傳寶經(jīng)》,對于天地陰陽五行略有涉獵,知曉天雷之力乃是一切陰物克星,所以對二蛋平時不怕冷、挨了陰毒之力無事,也能摸清緣由。
查看完傷勢,大淳慎重道:“對于這倆和尚,你一句實話都不要講?!?p> 二蛋皺眉問道:“哥,他們不像什么壞人,沒有必要這么提防吧?”
大淳沉聲道:“我也不希望他們是壞人,不過現(xiàn)在事態(tài)緊迫,那些人不知道何時就會追上來,鄂師傅也不清楚怎么樣了,現(xiàn)在一切人都不能信任,甚至……”
“甚至什么?”二蛋詫異問道。
大淳憨厚的臉上浮現(xiàn)一股猙獰,咬牙道:“我想明早走了之后,殺掉這倆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