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便是碧空如洗。
迎著柔和的晨曦,二蛋緩緩睜開惺忪睡眼,手腳盡展?jié)M足的伸了個懶腰,順便打了個蕩氣回腸的哈欠。
二蛋這一覺睡了足足有七個時辰,還略微有些迷糊,甩了甩沾著少許露水的頭發(fā),右手準備拽著一根粗大的樹藤,想要站起身來。不料那樹藤竟然像細柳的嫩枝似的,輕輕一扯,‘啪’的一聲,斷為兩截。
少年還以為那根粗藤久經風吹日曬,沒了韌勁,于是又拽起旁邊兩根樹藤,交叉纏繞在一起,向上起身。
那兩根樹藤瞬間被蹦的筆直,連帶著其它繁茂的樹枝一起下墜,可是還沒堅持多長時間,那樹藤就雙雙斷作兩截,上面茂密的樹葉向上撩去,抖落出一蓬昨日的雨水,霧氣彌漫。
二蛋覺得蹊蹺,便重新坐回樹冠上,仔細打量,望著右臂突然‘咦’了一聲。
只見昨日遍布擦傷的痕跡,此刻已經全部消失,就連血痂都無影無蹤,裸露出的肌膚好像比沒受傷前還要白嫩細滑。只有偶爾污泥般的東西覆蓋在上面,散發(fā)著輕微的臭味,觸手油膩,輕輕一劃,就和肌膚輕易脫離,沒有任何粘連。
而且,還長高了…?
二蛋以前的身高在同齡人中算不得出眾,甚至連妞妞都比他猛出一些,這時望向腿部,褲腳都短了許多。少年撓了撓濕漉漉的頭發(fā),嘀咕道:“這他娘的咋回事?!?p> 仔細檢查一番,更加蹊蹺。
對于五根靈敏,神氣充沛這樣的詞匯他不懂。只覺得目所能及處,能看到遠方的景色,豎耳聆聽,能聽到細微的鳥鳴蟲叫。全身上下仿佛有著使不完的力氣,連身邊粗大的藤條用兩指輕輕一錯,就能輕易斷開。
“難道我夢里吃的甜瓜是神仙種的?”
二蛋盤膝坐在樹上,摸著下巴,開始胡亂尋思。
他記得看過《神魔志異錄》上寫過這么一個故事:從前有個書生,趕赴國都趕考時遭遇大雨,便在一處破廟內留宿,不料在角落里,發(fā)現個滿身膿瘡的瀕死老乞兒。由于書生心地善良,對老人身上惡疾不以為意,每日里喂食喂水,還特意跑到十幾里外的小鎮(zhèn)里去抓藥。在他衣不解帶的悉心照料十余日后,老人終于轉危為安??墒堑R這么長的時間,已經錯過了會試的日子,書生只能黯然的準備返回家鄉(xiāng),等待三年之后重新趕考。
哪曾料到那老乞丐是位貨真價實的神仙,為了引渡世人特意裝扮成這個模樣,看看哪位有緣有心之人,會對他施以援手。
書生在老乞丐的授意下,服用了一顆入仙丹,隨后他的體內污垢被清洗一空,充滿清靈之氣,在仙人撫頂后,飄搖升天,直達白玉京。
二蛋感覺現在的身上狀況,和書中描述的入仙丹服用后效果相近,才猛然想起這個故事來??墒亲约汗庠诖謇锲酃吠惦u了,哪里做過救人性命的好事?細想起來,除了給別人地里“施肥”,其他的連半個好事都沒做過。
實在想不通,少年就去準備他的下樹行動了。
一個多時辰后。
在二蛋不懈的努力下,雙腳終于踩在了地面上。
望了望身后如天梯般的長藤,他也是喘了口粗氣。這將樹藤全部綁在一起的活兒可不好干,由于他有些心疼自己小命,于是在每個樹藤與樹藤之間,都是小心翼翼綁在一起,再加上這幾十丈的高度,實在是個體力活。幸好自己力氣大漲,要是換成以前,估計擺弄一天也下不來。
大禍之后必有大福。
這話說的真沒錯,還沒站穩(wěn)腳,二蛋就瞅見大樹前面擺放著一個長形桌子,上面都是些瓜果點心,色澤還較為艷麗,像是剛擺放那里時間不久。
饑腸轆轆的少年看到可不客氣,抓起來就往嘴里塞,味道什么的他也就不挑挑揀揀了,只要能祭飽五臟廟就行。
二蛋邊吃邊打量了著周邊的環(huán)境,暴雨將一切破壞的混亂不堪,到處是從山上沖刷下的石塊和樹木的殘骸,向遠處眺望,依稀可以辨別出婁家村所在的山峰。
他可不會暴殄天物,將桌上剩余的食物一股腦的揣入懷里,順著這條僅有的道路緩緩而行,向身邊不斷呼喊著妞妞和大淳的名字。
在泥濘的路面上走了沒多久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草叢里傳來細細的喊聲:“相公哥……”
順著喊聲仔細看去,發(fā)現小丫頭正可憐兮兮側坐在草叢里,蓬頭散發(fā),眼睛又紅又腫,平日里嬌嫩的小臉也是黑乎乎,身上衣衫破爛不堪。
二蛋飛奔跑去,蹲在妞妞身前,抓住她的小手關切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小丫頭泫然欲泣,搖了搖頭。
二蛋長出口氣:“嚇著了?”
小丫頭繼續(xù)晃著腦袋。
二蛋皺眉道:“難道是大淳哥遇到不測了?”
還在抽泣的妞妞指了指身后茂密的草叢,哽咽說道:“大淳哥在那呢?!?p> “那你哭什么?”
“餓…”
二蛋嘴角抽搐了下,趕忙將身上吃的東西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拿了出來,隨后扒開草叢,看到了躺在那里不知生死的大淳。這讓他心里頓時一驚,驚慌失措的奔到大淳身邊。
只見高大的少年臉上全是血痂和污泥,已經看不出原先的相貌,左臂扭曲成駭人的形狀,身上遍布如丘壑般的深痕。
“大淳哥!”二蛋隱約帶著哭腔。
雖說和大淳經常沒事耍嘴皮子玩,那也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他早已將大淳當做親哥哥看待。多年時被那毒蛇咬到手指,是大淳奮不顧身幫他將毒吸了出來,若是再晚上片刻,自己就得嗝屁玩完。昨日遇到巨熊,也是大淳頂在前面,讓自己先跑了出來,雖然不說,可二蛋將這份勝似兄弟情義,早早埋在心間。
見到大淳躺在那沒有反應,二蛋更是著急,前去晃了下他的身子,然后伸手放到鼻子下,感覺到強勁的呼吸之氣,少年心中的大石這才終于落了地。
若是以前的話,背著大淳回村子肯定是不能完成的任務,可是現在力氣暴漲,對他來說絲毫沒什么難度,輕松至極。
小丫頭已經將那足有幾斤重的食物消滅完,眼睛還在不斷打量著相公哥的懷里,琢磨著那里是否還藏有余糧。
看著她銳利的眼神,二蛋搖搖頭,示意懷中已經空空。
妞妞才有些幽怨的站起來,噘著嘴,手搓著衣襟,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二蛋邊走邊暗自腹誹:“找個這么能吃的媳婦,到底是對也不對?”
……
婁家村中。
東頭的小院內并不寧靜。
“你這個禍害看把你大淳哥弄成啥樣了!”
鄂老頭伸著粗壯的手臂,時不時戳下二蛋的頭,大聲的吼道。
都九江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不斷注視著闖禍的人,神色怪異。
大淳性子穩(wěn)妥,不會不打個招呼就隨便亂跑,更何況是那危機四伏的鶴鳴山,用腳后跟想想就知道,這進山抓鶴的主意,肯定是這個禍害出的。
二蛋此時心中也滿是愧疚,知道全是自己一意孤行,才捅出這么大的簍子,他沒有像平常那樣栽贓嫁禍巧言詭辯,只是默默的低著腦袋認了這罪行。
都九江站起身,對著鄂禪使了個眼色,兩人出了屋去。
剛跨過門檻,鄂老頭就開口問道:“老狐貍,大淳傷勢頗重?”
“沒什么大事,他修武已經有了一定的底子,只是流血過多昏了過去,左手斷了養(yǎng)些時日就能好,身上也多是外傷?!闭f罷都九江頓了頓:“你沒發(fā)現二蛋不一樣了嗎?”
鄂老頭愣了一下,想了想回道:“是有點不一樣了,平常咱們說他一句他能回十句,今天說他,這家伙嘴也不還了?!?p> 都九江無奈的看著這個莽夫,懷疑這碩大如斗的腦袋里裝的都是爛谷子,沉聲說道:“我是說他身上,你沒看到他身體似乎長高了一些,肌膚還透著溫潤的顏色?”
鄂禪瞥了瞥屋中坐在馬札上低頭反思的少年,轉身驚異道:“還真是不一樣,好像高了些,這兔崽子平常身上不是黑就是灰,今天倒是干凈了許多?!?p> 都九江疑惑問道:“聽說肌膚泛出晶瑩之色乃是某些功法大成之相,這小子難道偷偷練功了?”
“拉倒吧,我教了這臭小子三年了,內力一點都沒長進,那刀法還沒林中的猴子耍的好,不過有個功倒練的出神入化”鄂禪大嘴一咧笑道。
“什么功?”
“彈弓?!?p> “……”
聽到都九江的提示,鄂禪仔細看了二蛋幾眼,爆喝一聲:“不對!”長腿沒兩步就走進屋中,一把抓住驚慌失措的家伙檢查起來。
片刻后。
老人爆出一聲巨吼:“臥槽,你他奶奶遇到仙人了??。。 ?p> 因為二蛋這丹田中的內力已經聚水成絲。
本來連內力都沒有練出來的少年。
已經踏過感水,直達若溪境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