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葛曉云分手后，張為民的身體，大腦，以及心情都是沉甸甸的。他是打車一直將她送到部隊后，才返回公寓的。這時候?qū)⒔妩c半了。同事小王剛從樓下澡堂上來，張為民抱歉的跟小王說：“中午是我一個以前的同學喊吃飯。本來要喊你一起去的，結(jié)果你睡的太沉，喊了幾次，沒喊醒你。我就想，還是讓你好好睡吧，吃一頓好飯，不如睡一次好覺，呵呵?！靶⊥跽f：”現(xiàn)在領(lǐng)導都瘋了，這樣干活要死人的?！皬垶槊裾f：“唉，領(lǐng)導都是要政績的人，群眾的辛苦在他們眼里沒有什么重要的。再熬熬，熬過這次戰(zhàn)役的時間就好了。”因為感覺困的不行，張為民對小王說：”今天夜班我們不搞雙班了，還是像以前那樣。你上半夜，我下半夜吧。另外我現(xiàn)在要稍微睡一會，困的不行。你6點半叫我，我們下去吃飯！“小王說好。
下午六點四十，在公寓的食堂，張為民和小王叫了饅頭包子和玉米粥。小王吃的挺香，張為民知道他中午肯定沒吃飯，從上午一覺睡到了下午。他也胃口大開，連喝了兩碗玉米粥。加上剛才瞇了一覺，精神好多了。中午在臨江大酒店，雖然老莫叫了很豐盛的菜，連鮑魚也點了，但說實話，分別了多年的老同學同學重逢，加上又一次見到了葛曉蕓，多重復雜的情緒糾結(jié)在張為民的心中，再加上一夜未眠的困倦和疲憊，他哪還有什么胃口去大魚大肉呢。車長老劉和服務臺老沈他們帶領(lǐng)列車員在公寓吃過后，已經(jīng)排著隊進站了。張為民和小王吃過后，也背著乘警包，慢慢向站內(nèi)走去。
等到他們進站，他們所值乘的K***次列車已經(jīng)停到了站臺上。他們這個車是中短途運行列車。晝伏夜行。不像長途旅客列車，車班都有兩套人馬，兩個車長，乘務員也實行雙班制。他們的這個車只有一個車長，一個班的列車員。從起點干到終點拉倒。車上也沒有餐車。對于他們乘警來說，火車上也沒有給他們辦案的專門的值班室。幾年前，張為民看電影《天下無賊》，那上面的火車上竟然有專門的警務室，張為民和同事們議論，說編劇和導演太沒有常識了，中國的火車上是沒有一列設(shè)有警務室的。不過，一般來說，一趟火車，只要有兩名以上乘警，鐵路客運部門，就會在宿營車專門留出一檔，方便乘警工作和休息。長途列車的乘警一般都選擇在餐車上辦案，而對于中短途列車的乘警，因為都沒有餐車，所以有時只能在宿營車將就將就。如果乘警和車長關(guān)系不錯，碰到有軟臥車廂空余包廂的，有時也可以在軟臥包廂辦一下。當晚九點左右，在站臺上放完客后，張為民就在乘警檔的一個下鋪躺下了。反正車廂里有小王值班，他也交代過了，沒有什么不放心的?？蓮垶槊駝偺上?，老莫打了電話過來，問他上車了沒有。老莫說：”今天這個葛軍官，看起來好正點哦。我覺得不像你普通的朋友，是不是你跑車泡的馬子呀？哈哈?！皬垶槊駴]好氣的說：“別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崩夏终f：”不過，我可要警告你啊，她丈夫是軍港集團的老總，叫田軍，家里相當有勢力。因為想和他們合作，我打聽了一下。田軍的父親是省人大廳級的干部，他叔叔是一個大軍區(qū)的首長。他這個企業(yè)啊，也是當?shù)刈畲蟮囊粋€小家電生產(chǎn)企業(yè)?！袄夏脑?，讓張為民吃了一驚，因為他說的這些情況，葛曉云并沒有跟他說到過。老莫又說：”不過真是巧啊，想和軍港合作，正好吃飯時碰到了軍港的老板娘。這是我老莫的運氣。你小子，也幫我撮合一下。做商業(yè)，強強聯(lián)手，只會更強嘛?！皬垶槊裾f說：”關(guān)于合作的事情，你最好找姓田的老總談，葛曉蕓不管他丈夫公司的事?！袄夏终f：”不過我覺得這個葛軍官今天心里有事，她顯得心不在焉嘛?！皬垶槊裾f：”是的，但和你沒關(guān)系。“葛曉蕓后來也打了電話過來，她關(guān)切的問張為民睡了沒有。張為民說正躺鋪上呢。她抱歉的說：”看的出，你昨晚值了一夜的班，很疲憊。今天下午，我不該再和你談那些事情，讓你增加思想負擔。你還打的一直把我送到部隊，謝謝你?！皬垶槊裾f：“沒事。你自己不是說過嗎，你信任我。你不和我說，又和誰說呢？“后來葛曉蕓又發(fā)了個信息過來，但他沒來得及看，就睡著了
下半夜，張為民起身，換下值班的同事小王。他坐在軟臥車廂的一個邊坐上，開始慢慢的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緒。他沒有到車廂里用警務寶典去比對旅客的身份證，也沒有為了完成罰款任務去尋找目標。張為民突然覺得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認真的去想一想了。他想到小王的抱怨，說實話，幾年的乘警做下來，他也很疲憊，無奈，苦惱。都說人應該敬業(yè)愛崗，可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讓你做這樣一種枯燥，辛苦，卻沒有改良希望的工作時，你的熱情從何而來呢？現(xiàn)在很多單位的工作都是由個別領(lǐng)導講了算，長官意志。而且這一些個別領(lǐng)導有時會為了政績，規(guī)定了許多不合理的指標，任務，指標分解到下面后甚至會層層加碼。但是做為下級，你又沒有反駁和違抗的能力，只能去執(zhí)行，哪怕決策非常愚蠢，非常錯誤，也要執(zhí)行。很多單位的風氣也是世風日下，腐敗侵蝕著許多角落。如果你想進步，比如在職務上或者待遇上提高一步，就必須要想方設(shè)法地去開后門，找關(guān)系或者送錢送禮。否則，即使你工作的再努力，再辛苦，得到的也許只是領(lǐng)導的表揚，但升遷跟你是基本沒有關(guān)系的。張為民雖然沒有什么功利的想法。他算是個對名對利看的很淡的人。但是對于像小王他們這樣的年輕人，腐敗的體制，不平等的機會，不僅會葬送他們的前途，也會葬送他們對社會的信任。張為民想到了老莫，慶幸他及早地離開了這種體制，否則他不會做到今天這樣。張為民的姐夫也曾埋怨過自己的老岳父，說不是他阻攔，一心想讓張為民在鐵路上混個一官半職，而讓他早跟著他去學做外貿(mào)，以張為民的能力，到現(xiàn)在肯定也能獨擋一面，做個公司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墒侨松鷽]有如果，它就是這樣，陰差陽錯。多種因素的組合，造成了你現(xiàn)在就應該這樣過。人生永遠沒有回過頭重新走一遭的機會。當然，你可以選擇放棄過去，選擇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但這，無疑需要條件和決心。很多時候，我們只能身不由已，有很多外界的因素在推動著你向前，走向未知的彼岸。比如，你偶然碰到的一個人，或者遇到的一件事情，就可能改變你以后生活的走向。張為民又想到了葛曉蕓。想到葛曉蕓，但他也真不知道她以后究竟應該怎么辦。張為民為她心痛和惋惜，但是又感覺力不從心。張為民想，假如，周燕那次不回洪川市演出，或者假如，田軍他們那天沒有去看演出。那么他們幾個人的生活都不會變化，還是按照原來的軌跡運行。可是，就是因為一些偶然情況，一切都變化了。偶然，偶然，為什么會有這樣多的偶然呢？想到偶然這兩個字后，張為民突然心頭一驚，他想起一個同學跟他說的又一起偶然性事件，心情立馬變得非常糾結(jié)和不快。那個偶然是關(guān)于他的妻子常麗。
一周之前，張為民在Y市一個商場里買東西，遇到了他一個警校的師弟。他現(xiàn)在在Y市一個鐵路派出所上班，他媽媽也是和張為民的妻子在一個學校做老師。所以他認識常麗。張為民結(jié)婚時，他也參加了婚宴。這個師弟在商場里先是跟張為民閑扯了幾句，然后說了一句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話，他說：”師兄，你最近和常老師沒事吧？“張為民說：”你怎么這么說，有什么事呢，你不會盼著我們離婚吧？“師弟說：”哈哈，不是不是?！八q豫了一下，又告訴他說：”跟你實話實說了吧，師兄。前幾天，我在小味仙飯店吃飯，看到常老師了。和常老師坐在一起的，是一個又黑又壯30歲左右的男人。本來，這朋友之間或者同事之間吃頓飯是正常的?？墒牵髞?，我無意中看到，那個男的要去抓常老師的手，被常老師甩開了。你說，這個男的是不是有不良企圖吧，師兄，你天天在外跑車，在家呆的少，你可要看緊點哦！“哦，是這樣，”看到張為民若有所思的樣子，師弟趕緊告辭：“師兄，你別誤會，這只是我看到的，不帶任何傾向性。千萬別說我說的啊?！钡搅送砩希瑥垶槊駟柍｛悾骸扒皫滋?，你到小味仙吃飯了吧？”常麗一愣，說：“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張為民問：“是你的一個朋友還是同事請你吃飯的嗎？”常麗的臉色似乎有點不自然，但隨即又很不以為然的說：“唉，就是個學生家長。都跟我說了好幾次了，不好意思拒絕了都?！睆垶槊穸⒅｛惖难劬?，認真的說：“常麗，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很信任你，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個好妻子。但林子大了，什么樣的鳥都有。在社會上，肯定也有一些不良居心的人。如果有人糾纏你，騷擾你，你可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常麗的臉漲的通紅：“什么啊，你在說什么，你看到什么了？前幾天？你不跑車去了嗎？你不會派人監(jiān)視我吧？”張為民說：“我怎么會監(jiān)視你呢？只是我一個朋友在飯店里偶然看到你，說有個男人抓你的手，被你甩開了。”常麗臉色大變，她想了想說：“其實，我是怕你誤會，所以沒告訴你，這個人其實是我的師弟?，F(xiàn)在也在我們學校做老師。原來我在師范學校上學時候，我們就認識了。他這個人，就是冒冒失失的。但他一直把我當姐姐看的，沒有其他意思?！薄芭?，是這樣啊。常麗你別誤會，我也是隨口問問，也是怕別人欺負你?！睆垶槊竦淖炖镫m然這樣說，但是無疑，心中又增加了一些陰影。這個男子，會不會是常麗的初戀呢？初戀很多人都有，初戀的情侶再次相遇也是正常的，不代表就能再續(xù)前緣，或者搞出孽情什么的。但對于一件事情，他卻一直未能釋懷。那就是在和常麗搞對象時，她爸爸媽媽信誓旦旦跟張為民說，常麗從沒有談過朋友，等于一直是處子之身?？墒?，后來他和她情到深處，情不自禁的發(fā)生了關(guān)系，他卻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出血的征兆。是不是**其實并不重要，但是“從沒有談過朋友”，卻不是處子，這是否隱藏著什么秘密呢。本來這和她媽媽所說不相符也不重要，畢竟女兒搞對象不一定非要向父母匯報?？墒浅｛愑写闻既桓f的一句話，又讓他感覺心里不是滋味。那次，兩情相悅后，常麗對他說說：”你以后，可要對我好點。告訴你，除了你，我從來沒和其他男人談過戀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