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房還有三房在廳外侯著呢,您……真的不去看看?”
管家小心翼翼在問宮玉,幾日來明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著實引起大房三房埋怨,覺得宮玉沒有禮節(jié)。
“二叔過去了么?”
宮玉靜靜將手里的碗筷放下,順手拿起一抹餐巾,為孝倫公主擦拭嘴角的稀粥,做的很認真,問的便就會顯得漫不經(jīng)心。
“二爺出去轉了轉,但說不上兩句就與兩房吵了起來,這事我看還得家主您出面才是。”
“過房的家當都給他們了,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宮玉笑笑,又喂了一嘴孝倫稀粥。
“小的聽了幾句,兩房這會兒來,怕是跟竹苑那位住客有關?!?p> 管家壓低聲音,覺得這事可大可小。
“哦?又來挖傷疤,他們以為把二房弄臭了,蘇寧就會去他們那?”
“……”
管家不好答應,現(xiàn)在蘇寧就是個香餑餑,朝廷的大紅人,大房三房怕是看上這點,自不量力的要去示好,現(xiàn)在先頭就是要對付宮玉,讓蘇寧對宮玉失心。
“家主,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管家為難,宮言早就在那里與兩房人吵起來,現(xiàn)在局面控制不住,爭執(zhí)不休,宮言再不去都要打起來了。
“哦,那就出去看看?!?p> 宮言把碗筷送到了老嬤嬤手里,然后看向老管家,搭了話。
……
“宮言,你那女兒做的那些敗壞門風之事,難道要我等再去細言么?”
大房三房本來都沉寂了,卻又聽聞蘇寧是神子此事之后,再來揭二房瘡疤,開始攻擊。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要將二房徹底弄臭,逼得蘇寧被世人指點,然后羞愧出走。
“你們這些東西,自個侄女受了災難不管不顧也就算了,竟還在落井下石,你們不配在此發(fā)言,都給我滾出宮宅?!?p> 宮言很罕見發(fā)怒,幾日來商賈來往也頗少,二房的許多店鋪都被兩房聯(lián)合搶走了,最過分的是很多店鋪的店員也都見風使舵,二房達到如今地步,兩房竟然還要得寸進尺,今日看來,不逼死如意,他們不會罷休。
“呵,二叔是不是想多了,我們只是為了宮家今后著想,畢竟宮家是商家,如果出了什么敗德之人,誰還會來提攜宮家?”
宮賀的兒子是個桃花眼,此刻站出列,折扇在輕搖,言語意有所指。
“宮易水……”
宮言轉身盯住了宮易水,再之后卻同時扭頭,看向宮賀。
這是大房的當家人,雖然整個三房都以宮玉為家主,但宮賀卻每每仗著長輩身份來壓迫宮玉,自認比所有人都高人一等。
因為宮玉父親在世時對這位大哥極其尊敬,從來以小弟自居,于是被宮賀自以為是到了現(xiàn)在,整整十多年來都覺得自己地位超然。
“你別不知進退?!?p> 宮言嘲諷,勃然大怒,幾年來大房仗著宮賀這個人而屢屢頗指氣使,不斷騎在二房頭上發(fā)號施令,宛若執(zhí)法者一樣,宮言早就忍不了那種態(tài)度,今日要一并還出去。
今對峙來,是終于觸碰宮言底線。
“宮言……”宮賀開口:“你這是怎么說話的,我們也是為了你好?!?p> 宮賀這個人其實不壞,但太過自以為是,他是真的覺得宮如意應當死去的,不然對宮家不好。
可是這個人同時又很相信別人的話,善惡不分,忠奸不辯,行惡了也以為那是對的,屬于圣母一類人,他會強行將自己思想壓過去,不成功決不罷休,甚至因此開口打壓。
“為了我好?”宮言大笑:“宮賀,你怎么總是這么讓人討厭?!?p> 宮賀這種人是最可惡的,改變不了,偏得認為自己很好,還不知自己行為對錯,恨不得讓人掐死他。
“我們只是為了宮家未來而來,是為了萬千宮家人,如意雖然無罪,可是我們改變不了事實?!?p> 一切都回歸到原點,宮賀覺得如意不潔,最不濟也要將她趕走,不然玷污宮家。
“強詞奪理,難道如意這般,是為愿意,你不顧她人的死活,卻要一塊門面,宮家萬千人如何,與我何干?大不了宮言不做宮家人?!?p> 宮言困獸猶斗,眼神一厲,誓死也要護住如意,他說出這些話已是不管不顧,再也見不得兩房那種惡心模樣。
“嗯?”
門口,宮玉方才趕到,聽見這一句話。
“家主?”
老管家跟在后頭,也聽見了,眼神驚恐,叫了一聲前頭不動的青衣秀士。
“你去竹苑!”
宮玉回頭,輕輕在對老管家說話:“告訴劉統(tǒng)領,有人要逼死如意小姐?!?p> “誒,小的這就去……”
管家走了,未見離去時,宮玉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轟……”
房屋內,卻已經(jīng)傳來桌椅翻滾的動靜。
“天堂有路你不走!呵呵……”
宮玉也懶得進門了,就在這里站著,背負雙手看遠方,一道道歸春的大雁,還有初升不久的云霞。
“雁雨與天霞齊名,春水有曲窮九霄?!?p> 宮玉念,平白無故升起一些好心情。
有些時候,念過書而且過于聰明的人,都習慣借刀殺人。
“********最是無恥讀書人!”
宮言無端想起這句話,然后又望向遠方:“獨來無趣枉凝眉,天子何曾六院喜?東楊花雀曾朝前,天驕彈弦尤驚弓。”
“玉哥哥?”
不知覺,卻有人來,柔聲細語,讓人驚訝。
“如意?!?p> 宮玉一嘆,聞聲回頭,如意性格倔強,他知道她會來。
“進去吧,他們都在。”
宮玉笑了笑,和藹可親,他的溫和與蘇寧不同,蘇寧之溫和大多是一個習慣,與心情無關,但宮玉的溫和卻似乎從心眼里透露出來,使人跟著也會一同愉悅。
“嗯?!?p> 如意難得一笑,眼睛彎成月牙,與蒼白的小臉合在一起成為一種凄涼。
這種微笑讓宮玉忍不住轉過臉去,他一手放于腹部,一手背負腰際,垂眼站直,還是沒有進門的意圖。
“如意見過幾位伯伯叔父……”
后來是一聲問候將宮玉拉回來,遐想隨即結束。
“哼,誰是你叔父,休在此處聒噪,若有廉恥,即刻……”
“住口……”
三房發(fā)難被宮言擋住,這位父親并不是不愛女兒,只是女兒長大了,卻更加想為她尋一個好夫家,就像當日把如意拉到蘇寧面前見過一面,可宮言沒有想過的是,一個女子那么容易就被扯進流涯陰謀里。
他千防萬防,始終不曾防備過流涯的雷厲風行。宮言明白那是流涯的反間計,目的是要自己與宮玉失心,可現(xiàn)在想來,再怎么,也難以不恨宮玉。
于是才有方才那一句“不做宮家人”吧?
“如意,哈哈哈……”
這位父親艱難假笑:“好些了么?怎么來了,身體要緊,應當多做休息?”
宮言不想如意再被攻擊,再開口,卻扯向別處:“來人,快快扶小姐回去,好生照料?!?p> “父親……”如意拉住宮言,緩緩搖頭,她要自己去直接對持解決此事。
如意紫衣翩翩,嬌柔若一只小貓,可她竟然往前站了一步,獨自面對。
“叔伯們皆是宮家有些話語權之人,如意如何,并非所愿,只求得一方安禺,了此殘生!”
宮家亦然自她此事起分崩離析,如意為宮家人,見自己父親與自家“玉哥哥”漸漸離心,心底難受,這才做了打算,過了來。
“呵,一方安禺?”宮易水嘲笑:“如意妹妹倒是能得一方安禺,宮家卻到哪里去尋一方安禺?”
“哎……”
宮玉在外嘆息,兩房舊事重提不是為了什么門面,而是蘇寧。
但宮如意想不到那些,所以這場賠罪認錯沒有結果,如意不管如何解釋,都得不到諒解。
“那么各位叔伯,又要如意如何?”
如意聽出那些意思,再對峙,已經(jīng)破罐子破摔,她閉著眼,蒼白的臉頰上是無所畏懼。
“你這般,當于流河洗滌污穢之血。”
宮賀竟然出了一個主意,覺得那很是神圣,能夠幫助如意。
“你們當真不給如意生路么?”
宮言拉過如意,擋在自家女兒身前,睚眥欲裂,鼻孔出氣成一股又一股。
到了流河,那河水渠多么可怕,誰能在其中活下來?
“如意難道不想給宮家一個交代么?真的要敗壞門風辱沒宮家?”
三房最直接,打壓最為強力,甚至有人要動武,盯住了兩父女。
“你當如何?敢在我宮言面前動一下如意試試?!?p> 宮言護住如意,再一次對峙,屋內好些桌椅都已經(jīng)被掀翻,可這一次,終于是要打起來了。
“聒噪,宮言你不忍心,我大房三房幫你。”
終于到了這一步,兩房逼壓,喧賓奪主要動手。
“我看誰敢?”
一聲吼,所有人腦門震撼,終于有人來。
“鏘……”
一柄劍,一個人昂首而立,站在那里,宛若一個戰(zhàn)神。
他憔悴太多,胡子長滿整個臉頰,近來以酒醉生夢死,活過了最黑暗的一段時日。
“你們,該死!”
長劍一指,沒有花哨,不曾爭論,只有四個字,卻是宣判。
背后,如意淚眼朦朧。
臨墓
真的不會寫爽文,只會虐心,或許這本書讀起來都是死氣沉沉的感覺就是來源此處,臨墓總是習慣用語言把人物所有的背負一點一點挖掘出來,于是寫的那么慢,寫的看起來那么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