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人來的很快,第二天早上的時候,第一批人就來到了田家集,許進臣也因此知道了李家莊的人數(shù),經過一番戰(zhàn)斗后,他們還有五六百人!
“陜西李家的人還真夠多的,難道是因為李唐王朝的緣故?”
“算上他們拐騙的雜姓奴仆,李家莊園起碼有兩千人。”鎖歡在一邊說,“李家在這一帶,就連督軍都要禮遇三分的?!?p> 這下子,許進臣算是明白了,李家分明就是這一帶移民中的惡霸。
“我們今天晚上就走?”李家羽作為李家的聯(lián)絡人,留在許進臣的身邊。
“對!”許進臣肯定地說,然后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們李家莊到底還有多少人?”
李家羽有些尷尬,不過他最后還是回答了,“算上其他人,有兩千三百多個,不過,一仗打下來,只剩下一千一百多人了?!?p> “可是,怎么你們派來的沒這么多,你們還打算死守在這里?”
“這里是李家的地方,李家子弟,怎么能夠輕易放棄?至于我們,總要留下李家的香火?!?p> 許進臣有些不解,如果僅僅是這樣就要死守莊園,這也冒失得近乎愚蠢了。
“這個莊園是我們涇陽李家的全部心血,也是我們的根本,放棄了這里,就是放棄了我們李家的生存空間,等于放棄了李家的未來,我們這樣的小人家,不是你們那樣到處都有莊園的大家族能夠理解的?!?p> “我,或許未必像你們所說的。”許進臣不知不覺想起自己的莊園,莊園里也有十幾個許家子弟,都是族中長輩交給自己調理的好男兒,只是這么些年來,他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是讓他們打理自家莊園,卻沒有借助自己的身份給他們發(fā)展機會,“或許,他們心里多少有些怨氣吧?!?p> “這次出來的人,有十四個孩子是族長特別交代要保護好的,希望將軍能夠擔待點,其他人,你盡管指派?!崩罴矣鹫f完小心掏出一個木盒,打開,里面是一尊金佛,“這個東西是家族從土著那邊無意中得到的,就暫時由將軍代為保管吧?!?p> 許進臣小心地將金佛捧在手心,發(fā)現(xiàn)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佛像——佛教佛像千奇百怪,用佛經的說法是佛法無邊,化身萬千,明國常見的觀音像都有好幾個,比如送子觀音,千手觀音之類的——這個佛像很像是孔雀和人的復合體,這種人獸(禽)復合造型只有在早期的佛教傳說中才能看到,那時候的佛教還不能擺脫原始崇拜,人頭鳥身之類的菩薩很很常見,如果是那樣,這個金佛的古老程度就值得考究了。特別是孔雀的造型,佛教全盛的阿育王就是孔雀王朝(注)的國主,難道,這個佛像是孔雀王朝時期的東西?
“這個東西,你還是自己收藏吧?!痹S進臣感覺自己被金佛晃花了眼,他不喜歡這樣,并且,他從不認為自己有收藏的癖好。
“這是我們家族的一點小意思。”李家羽沒有耐心裝模作樣了,索性直說,“將軍是李家的恩人,往后還少不了將軍的照顧,將軍見多識廣,尋常金銀也入不了您眼睛,這尊金佛據(jù)說有些特別之處,將軍的家人如有信佛者,這個金佛也不至于埋沒。”
“我媽好像信佛?!痹S進臣心想,不過瞬即回過神來,將金佛扔進木盒,眼不見為凈,“我是個軍人,等以后吧,你有機會送幾尊大炮給我好了?!?p> 李家羽明明看見了許進臣眼睛里的貪婪,手指的顫抖,原以為這個禮物是一定會被收下的,沒想到最后卻被隨手扔到一邊。一大團金閃閃發(fā)光的金子啊,幾年前李家人知道了這個金佛的事情,費了很大力氣“請”回來,當時族長抱著金佛癡癡傻傻地笑了三天,后來請道士做法才恢復神志。據(jù)說,這金佛,凡俗之人是碰不得的,只有有緣人才能得到金佛的保佑。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許進臣閉上眼都感覺金光在眼前閃耀,想著一尊金佛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他心癢癢地,恨不得一把搶過來據(jù)為己有,但他不是小孩子了,犯不著為了一個玩具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李家羽有些慶幸有些失望地抱著盒子離開了,他不明白,許進臣為什么刻意推掉明明很渴望得到的東西呢?
傍晚時分,第二批李家的人過來,他們路上與莫臥爾的游騎兵打了幾場,許進臣估計莫臥爾的軍隊距離他們不遠了,而且軍隊規(guī)模不小。
明軍的組織很精密,各部門各司其職,參謀也好,軍官也好,關于后勤之類的事情是不需要親自過問的,許進臣讓移民們自己準備撤退事宜,對于細節(jié)就不不聞不問了。所以,直到鎖歡告訴他移民們已經準備停當,他才與移民正式會面。
移民們的確準備好了,他們準備的不是撤退或者逃亡,而是貨真價實的搬家,不僅鍋盤菜刀之類被帶在身邊,大多數(shù)人連一些像樣的家具也綁在牛車上了。
“你們!”許進臣不知該說什么好,要按他的意思,牛車都應該扔掉的,不僅牛車行動緩慢,而且,牛很容易受驚嚇,一旦牛發(fā)了瘋,后果就難以預料了。
“這個,這些東西都是我們一點點積累起來的,每件東西都不容易啊?!碧铽C發(fā)現(xiàn)許進臣臉色不好看,吞吞吐吐地解釋,他也知道移民們做的有些過分了。
“好吧,都帶上吧,不過,我不會安排人手保護你們這些車子的?!痹S進臣冷冰冰地說,他有心逼迫移民們放棄所有累贅,不過,看移民們心疼地看著自己搬空的房屋的樣子,許進臣甚至懷疑,如果可能的話,這些移民連自己的房子都想搬走的,強行讓他們放棄所有東西,只會激起民怨。
“讓他們吃點苦頭,或許更好控制。”許進臣只能這樣想了,還好,這些移民也搬空了倉庫中的糧食。
“我個人的意思是只帶路上必須的東西,早點,快點離開這里,不過,既然你們舍不得手上的東西,我也不勉強。希望你們都能理解,道路漫長,我只能優(yōu)先保證大家活著離開這里,必要的時候,不要為了身外之物放棄生命。我們以后還會回來,失去的東西,遲早要加倍地找回來,我以一個大明軍人的身份發(fā)誓,只有活著才能在未來得到賠償。”
李家準備的東西算得上專業(yè)了,糧食彈藥,貴重物品,甚至還有專門的前隊和后隊,要說這樣的隊伍如果愿意,早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可能是對自己的力量太有信心了,他們反而滯留這里,錯過了最好的撤離時間。
“總共一千六百人,田家集有些老人不愿意離開?!辨i歡不識字,統(tǒng)計之類的雜務讓許進臣頭疼無比,還好,李家羽是個人才,大概以前做過管家之類的,將雜務打理的井井有條,否則,許進臣要被混亂的管理逼瘋了,他從來沒有嘗試做過這樣的低級事務,他一向只負責統(tǒng)管全局,親自過問頂多也就是所謂的“提拔人才”而已。
將全部管理事務丟給李家羽,許進臣長噓口氣,將自己的精力放在自己熟悉的軍隊管理上來,兩個小隊的殖民軍基本上拼光了,剩下的幾個人都被許進臣安排為身邊的后備隊官(相當于統(tǒng)帥部待派將官)。土匪,武裝移民這樣的非正式武裝,讓他們一鼓作氣,鼓動他們拼死沖鋒或許能夠勝任,但要讓他們進退有據(jù)做掩護,就有些為難他們了,許進臣也不能指望每支追擊的莫臥爾軍隊都會冒失地只管沖上來拼命(送死)。
“這些都是我們家族的護院,專門請明軍教練操練過的。”李家羽有些驕傲地介紹自己帶來的人。
許進臣的眼光當然不會被李家羽的夸耀蒙蔽,五百三十幾個李家青壯,頂多一百個有點軍人的素質,但也不過是個體素質,距離團體作戰(zhàn)還差的遠,頂多也就是個人戰(zhàn)力不錯而已,和其他人沒有本質的區(qū)別。
“南亞明軍有個營,這個營在七年時間里換了十二個營官,每個營官都死在戰(zhàn)場上。一個新上任的營對此很不滿,在下次的戰(zhàn)斗中,應營官要求,統(tǒng)帥部將這個營放在后方。戰(zhàn)斗正酣的時候,敵軍一支騎兵突破攔截,進入明軍本陣核心,這個營首當其沖,結果,新上任的營官也戰(zhàn)死了?!?p> 匯聚的土匪移民認真聽著,站的筆直,許進臣很郁悶,“看來我真是沒有說笑話(幽默)的天賦啊?!?p> “戰(zhàn)場上沒有安全的地方,為了全局著想,隨時都可能,需要某個團隊做出犧牲。運氣,對于全軍或者某個團隊都很重要,運氣不好的團隊不論部署在哪個位置都可能要拼命,運氣好的團隊則可能只需輕松地應付敵人。全軍的命運,很多時候是靠壞運氣的團隊維持的,比如,左翼被敵人當成主攻目標,那么左翼就是全場的重心。戰(zhàn)場上虛虛實實,左翼未必能夠得到及時的支援,沒有全知全能的統(tǒng)帥,戰(zhàn)役的勝利,往往靠的就是被攻部隊的堅持,多堅持一分鐘,戰(zhàn)場的形勢就多一分明朗,統(tǒng)帥部就多一分機會抓住戰(zhàn)場的主動。”
“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遵從我的號令。為了全局,免不了犧牲,我希望,你們必要時候能夠做到這一點,這完全靠運氣,機會均等,就像子彈飛過來,誰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會打中誰。如果很不幸你們中某個團隊成為攻擊的重點,我希望你們能夠勇敢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勝利需要依靠你們實現(xiàn),這里,一千多人的命運,往往就寄托在你們堅持了多長的時間?!?p> “相信自己的運氣,記住自己的責任,你們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值得珍惜,哪怕再危難的時候,我絕不放棄你們任何一個人,不會拋下任何人,這是我的承諾?!?p> 注:
涇陽李家是隨便說的,本人沒去過涇陽。
孔雀王朝的說法有兩個,一個說王朝開創(chuàng)者出身于養(yǎng)孔雀的家族,另一個孔雀是梵語某單詞(?)的音譯。佛教中,孔雀王朝貢獻了孔雀明王這個稱呼,好像是佛教徒編排給阿育王的頭銜,不確定。
印度人沒有自己記載的歷史,最早的孔雀王朝記載來源于希臘,該王朝干掉了亞歷山大留在旁遮普的總督(秦朝時期?),大約滅亡于漢朝初年,延續(xù)一百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