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2）
雖然是假日，清然沒有晚起的習慣。清晨，他剛把屋子收拾好。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清然見號碼陌生，以為又是個騷擾電話，打算拒接。最近的騷擾電話、垃圾短信似乎格外的多，內(nèi)容也夸張、猖狂。
可手機剛握到手里，他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劃下接通。
沒辦法，他把電話放在耳邊，電話里傳來的竟是于紫陌的聲音。他的手指和面部神經(jīng)馬上僵住了，嘴吧張嘴說不出話。于紫陌問他是否在聽，他不能不講話，好容易期期艾艾地發(fā)出幾個他自己都難懂的音節(jié)。他心里暗怪自己沒用，為了不進一步暴露自己的窘態(tài)，只好不說話，靜靜地聽于紫陌說什么。
于紫陌確認清然在聽她的電話，便用不客氣、不容置疑的語氣，讓清然馬上將他的車加滿油，然后開車到馨甫書屋接方術(shù)，載方術(shù)去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
方術(shù)需要他幫忙，清然不做一絲怠慢。雖然是朋友，但除了陪方術(shù)喝酒聊天，他似乎沒有真正為方術(shù)做過什么，還總讓方術(shù)幫自己，清然很為自己的無能懊惱。現(xiàn)在他終于能幫方術(shù)點忙了，雖然只是個司機，他仍十分高興。
他按照于紫陌的吩咐，去書屋前，先到加油站將車的油加滿。另外于紫陌說他要送方術(shù)的地方比較遠，保險起見，他又讓加油站為他多加了一桶汽油，放在車后，備用。
準備停當后，他驅(qū)車來到馨甫書屋。
此時書屋還沒有正式營業(yè)，方術(shù)一個人在一樓書屋內(nèi)等他。
“于紫陌呢？”清然看看于紫陌桌案上的電話，難道于紫陌不是用這個電話打給他的。
“給你打完電話，便上樓了?！狈叫g(shù)說。
清然“哦”了一聲，不知為何，心里有一絲失落。“我們要去哪兒？”他問方術(shù)。
“去拜訪一個朋友?！狈叫g(shù)說，“我有件事需要這個朋友幫忙?！?p> 能讓方術(shù)親自去找他幫忙，他這個朋友一定不簡單。起碼不會像自己這樣，清然想，就像于紫陌。他問方術(shù)，“你的朋友，于紫陌認識嗎？”于紫陌有一輛跑車，速度不一般。
“認識，不過他們的關(guān)系不太好。知道我要找她幫忙，她有點不高興，也不肯送我，也不肯跟我說話，把我一個人晾在這里。我只好麻煩你了?！?p> 難怪，清然覺得電話里，于紫陌的聲音比平日更冷漠。
方術(shù)上了車。清然問方術(shù)，你的朋友住哪里。方術(shù)微微一笑，讓清然先將車子一直往東開，到了地方，他會告訴他。
清然啟動車子，按照方術(shù)的話，將車沿著書屋旁東西向的公路，一直往東開去。
今天是假日，早上公路上的車輛沒有工作日多，清然的車開得很順利。他的車子向東，行駛了一個多小時，漸漸駛出了市區(qū)，在這期間，方術(shù)開始還和清然說幾句話，后來便閉上眼睛，靜靜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不說話，也不動。清然不知道他是在思考還是其他，不敢打擾，專心地開車。
清然的車子駛上了郊區(qū)的高速公路。這條公路是筆直通往另一座城市的，中間沒有岔路。清然一邊開車，一邊想方術(shù)的朋友究竟住在什么地方，長得什么樣子。前面馬上就要進入下一座城市了，一直閉著眼，靜靜坐著的方術(shù)突然張開眼睛，對清然說，在這里右轉(zhuǎn)?？伤f的這里仍是筆直的公路，右轉(zhuǎn)就要離開公路了。
此時公路上只有他們一輛車，清然放緩車速。這條高速路兩側(cè)都是荒地，除了城市，幾十公里內(nèi)沒有人煙。方術(shù)不是說要去拜訪朋友？雖然心中疑惑，清然遲疑了一下，按照方術(shù)的話，把車開下公路。
清然的車是一輛全黑的吉普，還遭到過逯也的強行改裝。不過之前一直是在城市里開，加上清然的中規(guī)中矩，沒有顯示出多少優(yōu)勢?，F(xiàn)在在這片高低起伏的荒蕪的曠野上，不用擔心超速，不用擔心突然出現(xiàn)的變故，可以放心自在地開車，清然第一次感到了一種原始的速度與快感。清然在曠野上疾速行駛，原本沉寂的曠野被他的車子驚醒，揚起一串紛紛的塵土。
清然的車在荒野上顛簸行駛了一段時間，方術(shù)提醒他快到了。清然這才減緩車速，并注意前方。開始他還只是看到荒野上滿眼的枯草和黃土。隨著車子慢慢往前行駛，他依稀看到前方不遠處，荒野的中央，有一塊明顯的突起，像是一片荒土，又像是一片廢墟。等靠近了，他才看清，原來那是一個低矮、破落的宅子，更準確的說，是一片土宅地。
這地方真的有住家！清然感嘆。那宅子不小，不過在這樣四周空曠的地方，仍顯得矮小、孤單、落寞。
宅子的院墻都是泥土做的，高低不平，上面還長滿長長的枯草。乍一看，幾乎與周圍的荒草一色，荒原一體。
方術(shù)告訴清然，這就是他們要去的地方，他朋友的住處。
一路上，清然料想著方術(shù)朋友的住處的與眾不同，卻沒想到竟如此與眾不同。
他將車停在宅子正面的院墻旁，跟方術(shù)下了車，走到宅門前。清然注意到，這家宅子，不但院墻是泥草筑成，連院門也是——院門是先由枯草編成，再涂上黃泥封固，粗糙簡陋。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家。什么人會住在這里？
清然心中胡思亂想，方術(shù)則恭敬地對著宅門，輕聲說道，“方術(shù)拜訪?！?p> 他的聲音落下不久，眼前粗糙簡陋的宅門便自己無聲地開了。它打開的姿態(tài)像過去深宅大戶家的大門被人開啟的樣子。
清然難掩心中的驚詫。方術(shù)則只是笑了一下，舉步走進大門。
宅門內(nèi)，是一處寬敞的院子，院子深處，有一個低矮粗壯的房屋，房屋占地面積很大。房屋的墻壁、屋頂和院墻、大門一樣，由黃土和枯草組成，與它周圍的院落圍墻幾乎融為了一體。事實上，除了圍墻和房子，院內(nèi)的一切幾似乎和外面沒什么區(qū)別，沒有青磚鋪成的小路，也沒有平整的院地。有的只是大片的荒草。如果從空中往下看這里，應該只會看到一片荒地，根本不會注意到有這片宅子的存在。
清然還在東張西望，房屋的門已經(jīng)無聲地打開了。從那低矮的房子里，竟走出一個穿著綠色羅裙，身材窈窕，長發(fā)及腰，裊娜娉婷，清秀動人的少女。
這少女的出現(xiàn)和她身后的矮土房極不相配，甚至形成極大的反差。這種極大的反差讓清然想到了電影《聊齋志異》。荒郊野宅之中，突然出現(xiàn)美麗撩人的女子。這女子非妖即怪。
綠裙少女一走出來，看到方術(shù)，滿臉滿眼的笑意?？僧斔吹礁诜叫g(shù)后的清然，臉頓時冷了下來。靈動嫵媚的眼中滲出一股寒意。讓關(guān)注著她的清然不由瑟縮腳步。
“他是誰，你怎么帶人來這里。”少女臉上帶著動人的嗔意，質(zhì)問方術(shù)。
方術(shù)神情帶笑，對綠裙少女說，“他是我的朋友，全靠他的幫忙，我才順利到你這里。”方術(shù)顯然在強調(diào)清然的重要性。少女卻依然不高興。
“又是你的朋友？那個于紫陌你也說是你的朋友，可我很不喜歡她。這次這個……”少女沉著氣，斜眼打量清然，清然緊張地等待少女的評價。
好一會兒，少女才說道，“好像比她強點?！鄙袂闆]有剛才那么凌厲。
清然微微松了口氣。
“給你們介紹一下，”方術(shù)指著綠衣少女對清然說，“這是我的朋友萋萋?！比缓笏窒裆倥榻B道，“這是我的朋友叫肖清然?！?p> 清然不好意思地跟少女點頭，少女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一點，清然覺得她跟于紫陌很像，只是于紫陌更內(nèi)斂、更沉穩(wěn)、更冷漠。他只好同樣咧嘴傻笑。
“你帶著這樣一個人來，是有事找我了?！苯休螺碌纳倥僦欤桓吲d地說。上次介紹她跟于紫陌認識時就是。
方術(shù)率然點頭，直接說道，“確實有事找你幫忙?！?p> “進來說吧。”少女噘了一下嘴，說。
方術(shù)跟著少女走進那土房子。清然跟著方術(shù)，心中有些叫苦。這房子對他而言，實在太矮了，他進去恐怕要貓著腰了。希望進去后，這個叫萋萋的少女能賞他把椅子，興許還會好些。
清然跟著方術(shù)，剛邁進那房子，整個人便愣住了。他進來之前明明見房子的屋檐就在自己的眉前，而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確實異常寬敞明亮的大屋。屋頂距他的頭頂至少有一臂長。這怎么可能？這是幻術(shù)嗎？他驚訝不已。
他不可思議地低聲問方術(shù)。方術(shù)告訴他，“房子內(nèi)外空間分布不同?！?p> 空間分布？清然聽不明白，想必和科幻電影里一樣。他想繼續(xù)問，卻見那個叫萋萋的少女不屑地看著他說，“少見多怪?！彼桓议_口了，只有等以后再問方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