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曹禾的訓斥,江云一點反駁不得,只得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道:“曹鄉(xiāng)老說的是,這件事是晚生考慮不周了?!?p> 曹禾又接著數落了一陣,看到對方態(tài)度還算謙恭誠懇,這才稍稍消了氣,收口不說了,起身慢悠悠的從牛車上站起,想要下車,守在旁邊的朱友貴和鐘進兩人趕緊上前來攙扶,口中道:“曹鄉(xiāng)老,你老可要悠著點,這大老遠的跑來,真是受罪了?!?p> 兩人這時還不忘給江云上點眼藥,用意不外就是責怪江云不該興師動眾的把對方請來。
曹禾擺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鄉(xiāng)里出了這樣的事情,老夫要來,也應該來,作為鄉(xiāng)老,護佑一方安寧,本就是我等的責任?!?p> 眾人這時自然肅然起敬,異口同聲的盛贊曹鄉(xiāng)老的盡職盡責,高風亮節(jié)。
曹禾下車后,鐘延澤陪著他前去勘察現場,江云沒有陪著,找到王老伯問道:“王伯,那張鄉(xiāng)老沒有來么?!彼f的張鄉(xiāng)老,也是這三河鄉(xiāng)的三位鄉(xiāng)老之一。
王老伯回道:“回東家,張鄉(xiāng)老說一時不得空,等有暇的時候再來看看?!?p> 他心道,這事還怪東家你做得不夠周全啊,不給一點辛苦費,人家哪里愿意大老遠的跑來,不是所有鄉(xiāng)老都像曹鄉(xiāng)老這般盡職盡責的。
江云聽了,也沒說什么,反正總算來了一位,有了這位曹鄉(xiāng)老,鐘延澤也就不能一手遮天,即使有意袒護鐘進,朱友貴,也會有所顧忌。
王老伯又問道:“是了,東家,來的時候秀蓮托我問你,這次肯定要請兩位鄉(xiāng)老中午在家中用飯,不知給準備什么規(guī)格的桌席?是八大碗,還是十二大碗?”
江云想了一想,便道:“有勞王姑娘費心了,也不需要那么麻煩,準備一個四菜一湯就是了。”
王老伯聽得一愣,道:“四菜一湯?這是不是有點簡陋了?!?p> 他以為對方又犯了吝嗇的毛病,便勸說道:“東家,以后還要仰賴兩位鄉(xiāng)老用力破案,主持公道,這個錢可不能省啊。”
江云不以為然道:“四菜一湯也不算簡陋了,兩位鄉(xiāng)老是來調查案子,尋拿兇手,又不是來吃喝的,我想他們不會多計較這些的?!?p> 王老伯暗中搖頭,覺得這位東家的呆氣又犯了,若是招待好了,兩位鄉(xiāng)老吃好喝好,也會更加賣力的辦事啊,怎么這點道理東家都不曉得的。
不過對方是東家,他說起來其實只是一個外人,對此不好說三道四,只得悶聲應了一聲,叫過一旁的狗蛋,低聲吩咐幾句,讓對方去了。
曹禾和鐘延澤兩人在現場四處仔細巡查,不時低聲議論幾聲,江云在一旁看著,也沒有多去打攪。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有人散去,又有人聞訊前來,等到時近中午,曹禾和鐘延澤兩人再次勘察現場完畢之后,走了回來。
江云迎上前去,說道:“時候不早,兩位鄉(xiāng)老請到寒舍用過飯之后,再作計較。”
鐘延澤推辭了一下,道:“這個不大方便吧。”
朱友貴這時就在一旁說道:“江小哥家中出了事,定有所不便,兩位鄉(xiāng)老到我家吃一頓便飯也可?!?p> 鐘進也在一旁邀請,江云沒理會兩人,又請道:“寒舍已經備好了飯菜,只是粗茶淡飯,聊表心意,兩位鄉(xiāng)老就不必推辭了。再說晚生還有些事情跟兩位鄉(xiāng)老相商的?!?p> 鐘延澤和曹禾見狀,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心中暗道,這位江家小哥看來也不是無可救藥,還是明白一點事理的。
曹禾繼續(xù)坐上了牛車,雖然牛車顛簸,但現在不用趕路,還算好點,比走路來得輕巧些,鐘延澤則是和江云在一旁步行。
在路上,鐘延澤對江云道:“江小哥,我和曹鄉(xiāng)老商議了一下,等下吃罷飯,就把全村的青壯叫來,先初步驗看一下他們的腳印,是否有跟現場那三個可疑腳印吻合的,你看如何。”
江云聽了,自然不會有什么異議,想了一想,便道:“如此甚好,不過,僅僅只是驗看本村人的青壯,范圍有點小了,也許是外村人作的案?!?p> 鐘延澤道:“江小哥說的不錯,我們先在本村驗看一番,若是沒有結果,再把范圍擴大到其它的村,總之不能放過一點線索。”
江云嗯了一聲,沒說什么了。
不一會兒,一行人回了村子,來到了江家宅院,江云請兩位鄉(xiāng)老先去客廳落座,上茶,然后又來到西邊廂房,查看谷伯的傷情。
谷伯現在依舊昏迷不醒,丫鬟幽蘭一直守在床前,看到他來,又忍不住撲上前來,嗚咽出聲,江云見了,又是好一陣安慰。
“爺爺的腳……”幽蘭又哽咽難過的哭訴。
許大夫還在,江云看到,對方此刻正在給谷伯的雙腳敷藥,便走了過去,問道:“許大夫,谷伯的腳怎么了,能治好么?!?p> 許大夫回過身來,搖了搖頭,輕嘆道:“真是作孽啊,行兇之人十分狠毒,把谷伯雙腳的腳筋都挑斷了,要想恢復,實在是難,我現在給谷伯敷治的,是剛剛從縣里杏和堂帶來的最好的接續(xù)筋骨的黑虎膏,不過看來也只能暫時緩住他的傷勢,要想徹底恢復,讓谷伯重新站起來,還是很難?!?p> 幽蘭在一旁聽著,又是痛哭傷心不已,江云忙又安慰她一番,轉而又對許大夫懇求道:“許大夫,你一定要治好谷伯的腳,不惜一切代價!”
許大夫沒有多說,這時就從旁邊的藥箱中,取出一副黑乎乎的膏藥,亮在江云面前,對他說道:“江小哥,我要跟你說明白一點,這副膏藥,叫作黑虎膏,是縣里杏和堂的上佳療傷膏藥,用了數種珍稀草藥,青海紅花,百年茯苓,以及虎骨,麝香等材料熬制而成,對接續(xù)筋骨有特效,不過這樣一副膏藥,價格不菲,一副這樣的膏藥,就是五錢銀子!”
“谷伯雙腳的腳筋都斷了,兩只腳就要敷兩副膏藥,每天都要換藥,也就是說,每天都要花費一兩銀子。”
說到這里,他神色認真的看著對方,想要看對方怎么回答。
丫鬟幽蘭這時也不覺停止了哭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主人。一天一兩銀子,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就是那些大戶人家,只怕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她內心十分想爺爺的腳好起來,但是又覺得,要江云花費這么多銀子,醫(yī)治爺爺,是沒有道理的,若是江云拒絕醫(yī)治,那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江云聽了之后,卻是沒有任何猶豫,道:“許大夫,你跟我說這些做什么,我剛才的話已經很清楚了,只要能醫(yī)治好谷伯,不惜一切代價,銀子并不是問題?!?p> “公子———”
聽到江云的這番話,幽蘭淚眼滂沱的看著對方,心里感激莫名,但卻語氣堅定的道,“公子,你的心意,小蘭明白了,不過我不同意這么做,爺爺也不會同意的……”
江云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你這個傻丫頭,你不同意沒有任何用處,這就是我的決定?!?p> “公子——”幽蘭還想說什么,江云已經轉而再對許大夫說道:“許大夫,就按我剛才說的辦,每天繼續(xù)給谷伯敷治這黑骨膏,直到谷伯的傷好了為止。”
許大夫聽了,眼神閃過幾分詫異,對于江云的堅持,他此刻確實也是起了幾分佩服之心,其實對方完全不必這么做,而他不這么做,也沒有人會指責他什么,但對方依舊堅持這么做,這就難能可貴了。
他神色帶了幾絲敬意,又說道:“江小哥,你或許還沒有聽明白我剛才的話。每天敷治這黑骨膏,只能暫時緩住傷勢,卻并不一定能夠使得斷了的筋骨愈合起來,不知你是否依舊決定這么做呢。”
江云問道:“那么如何才能使得谷伯斷了的腳筋愈合起來?”
許大夫搖了搖頭,道:“難,十分難,除非……”
“除非什么?”江云追問道。
許大夫道:“除非能夠找到蛟骨膏這樣的奇物,才能使這樣斷了的筋骨重新迸發(fā)充沛生機,接續(xù)愈合起來?!?p> “蛟骨膏?不知這蛟骨膏能在哪里買到?”江云又追問道。
許大夫搖頭道:“熬制蛟骨膏的主藥,就是大江之中蛟龍的筋骨,十分稀罕難得,可遇而不可求,買是買不到的?!?p> 江云聽了,又急道:“還請許大夫指點一條明路,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找到這蛟骨膏,給谷伯療傷?!?p> 許大夫沉默片刻,不想再打擊對方,便直說道:“或許在省城的東陵王府有所收藏,不過江小哥若是上門去求,即使東陵王府肯出讓,那價格也在千金以上了。”
江云聽得呆了一呆,猶如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沒想到,蛟骨膏竟然這般稀罕難得。他有這個自知之明,東陵王府是什么,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存在,怎么可能把這么珍貴的療傷圣藥出讓給他,任他說破天也不可能,何況退一萬步說,東陵王府吃錯了藥,肯出讓蛟骨膏給他,他也拿不出這千金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