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農(nóng)歷八月十五,傳統(tǒng)的中秋佳節(jié),也是王彪與吳雙決斗的日子。
這一次的中秋佳節(jié),因?yàn)樗麄儌z人的決斗注定意義非凡;也因?yàn)樗麄兊臎Q斗,落雁城人們的這個節(jié)日注定豐富多彩。
決斗,對于任何一個成名江湖的人來說,都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
有決斗就有流血,有流血就有死傷,所以明天的決斗也是吳雙和王彪的生死關(guān)頭!
這個時候他們的心情應(yīng)該都很復(fù)雜,他們的親朋好友的心情也一定非常憂愁。
然而,今天的王彪似乎顯得有些異?!缟希谷粫鸬煤苓t。
這讓默默關(guān)注著他的人更加擔(dān)憂——此時孫大雷兄妹倆的心情似乎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孫湘云心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憂愁,她很擔(dān)心吳雙的利劍會隔斷他的喉嚨!
要是這樣,她決定終身不嫁。
不知為什么,她無法控制自己滿腦子胡思亂想,她的無人知曉的腦子里甚至平白無故地浮現(xiàn)出王彪鮮血淋漓慘敗的光景,于是她更加憂心忡忡,甚至有的時候她還會黯然落淚。
她已經(jīng)深深地愛上了這個風(fēng)塵仆仆的浪子了!
其實(shí),這都是正?,F(xiàn)象,當(dāng)一個人在過分關(guān)注著一個人的時候,對方一有風(fēng)吹草動,都會牽起他的不安和對厄運(yùn)的無限放大。
人的一生,在你面對生死攸關(guān)時,往往會有三種人因你的安危而寢食難安:一種是你至親的人;一種是與你至誠的人;還有一種就是至愛你的人。很顯然,孫湘云之于王彪而言屬于后者。
此刻,她正為王彪明天的決斗滿腹憂愁,寢食難安,這足以表明她對他的癡心絕對了。
孫湘云,她是一個矜持的姑娘,更是一個羞于言表的女子,她多想與王彪說一聲,為了我你取消明天的決斗吧!可是她又覺得,以王彪的個性,他要做的事情絕非一般人能夠讓他改變得了。
因此,每當(dāng)她與王彪相遇,到了嘴邊的話,也就咽回了肚里。
她恨自己沒有勇氣,如果明天王彪在決斗中出現(xiàn)什么不測,這將叫她負(fù)疚終身。
因此,她就想了一個辦法,希望這個辦法能夠打動王彪的心——這些日子以來她為王彪織了一幅錦——一幅傾訴愛情的織錦。
這也是中國傳統(tǒng)的愛情模式,寓情于景,互述衷腸。
每個人在他即將奔赴生死未卜的任務(wù)之前,心情都會極度復(fù)雜,王彪又豈能例外!
不過,他和別人又好像有些不同。多數(shù)人在面對明天即將來臨的決斗,一定會精心準(zhǔn)備一番。
有人會將決斗中用到的器械反復(fù)磨礪和擦拭,有人會將決斗的場地精心地察看和研究,也有人會將制敵決勝的絕招反復(fù)練習(xí),以求精益求精。
可是,王彪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
不僅如此,他今天竟一反常態(tài),像個懶蟲,睡得很遲才起床,就連從未間斷過的晨練他也不去了!
他像是睡過頭的孩子那樣,在別人將要收腕洗筷子的時候,才睡眼朦朧地爬起來要吃早飯;好在孫家的廚娘早有準(zhǔn)備,要不然這頓早飯他也要錯過了!
廚娘把暖在鍋里的一碟熟牛肉給他端來,孫湘云為他盛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新鮮牛奶,龍貴則端來了一大盆香噴噴的白饅頭,孫大雷卻坐在桌子上沒有動,他笑呵呵地看著睡眼惺忪的王彪朦朦朧朧地走進(jìn)來。
“兄弟精神不錯!”孫大雷說。
“今天早上你好像忘了練功!”孫湘云刻意提醒他。
王彪笑一笑,說:“今天是休息天!”
“沒錯,最好的準(zhǔn)備是充足的休息。”孫大雷說,“我還建議你今天去游山玩水到處走一走!”
“嗯!這樣最好?!蓖醣胱聛黹_始吃早餐。
“王大俠你可不要掉以輕心,決斗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你可要小心在意了!”孫大雷的大徒弟龍貴也插進(jìn)來說。
聽了大家的話,王彪的心里倒有幾分感動,他拍了拍龍貴的肩,說:“兄弟,你們放心吧,我心中有數(shù)。”
這時,孫湘云終于攢足了勇氣看著他說:“好好的過日子,干嘛要找人家決斗,明天不去不行嗎?”
王彪笑一笑,卻不知該說什么好。
“你這丫頭,江湖決斗你以為是小孩子打架呀!說不去就可以不去的!”孫大雷笑著說,“更何況,王少俠還是江湖的知名人物!”
“再說了,決斗也是體現(xiàn)每一個江湖人存在的價值?!饼堎F也跟在師父后面說了一句。
“哪會有什么價值?”孫湘云瞪了他們兩個一眼說,“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虛名拼得你死我活,如果有什么不測,將來他的妻子和孩子依靠誰去生活!”她這句話分明就是在暗示王彪,想想她的感受吧!
“男人的事,你一個女孩子家不會明白!”孫大雷說。
“哼!”孫湘云生氣地撅起了嘴。
見此,王彪微笑著說:“湘云說的有道理,決斗并不是什么好事?!?p> “那你明天是不是不去了?”孫湘云喜出望外地驚叫起來。
于是,王彪鄭重地站起來,他悠悠地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泛黃的秋葉,悠悠的說:“世界上每一個人,都向往生活得好一點(diǎn),因此他必須不斷地斗爭勞作,直到生命的盡頭他的斗爭和勞作才會結(jié)束。每一個江湖人也同樣有他的活法,要想活得好一點(diǎn),也同樣要經(jīng)歷無休無止的爭斗和勞作……”
他最后說:“所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 孫湘云流下了無聲的淚水,她知道王彪的決定無法改變。
今夜秋雨綿綿,仿佛是蒼天深沉的憂愁化作的淚水,朦朧了蒼茫的人間。
在這寧靜的夜晚,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孫湘云的焦慮與愁悶似乎比風(fēng)更急、比雨更稠。
這些日子,通過哪些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生活的碎片,她拼湊起了一個睿智、剛強(qiáng)、細(xì)膩并且還有點(diǎn)灑脫的王彪的形象。
她發(fā)現(xiàn)這個人不僅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耍彩且粋€心腸熱火的男人——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這一切已像毒藥不知不覺滲透到了她心靈的深處。
就這樣,有一顆愛情的種子在她心頭悄然萌芽。
我們都知道:種子的力量無窮偉大。
所以,孫湘云的心中突然擁有了這種偉大的力量,所以她現(xiàn)在變得非常勇敢堅(jiān)決,為了迫使王彪改變主意,取消明天的決斗,她決定現(xiàn)在就去找他。
房間亮著燈,王彪還沒有睡意,他在端詳孫湘云送給他的那幅織錦;上面繡著一對鴛鴦,在寧靜的湖面上相依相偎。
此物寄相思,王彪不是傻子,所以他現(xiàn)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孫湘云是個多愁善感的姑娘,一向溫柔體貼,她的心事就像這個深秋寧靜、幽雅、善感、多愁,還不時會下起這纏纏綿綿的細(xì)雨;而他是浪子,漂泊的生活形成了他堅(jiān)強(qiáng)孤獨(dú)的外表,卻也讓他更加渴望關(guān)心和體貼;住在孫家的這些日子,他在孫湘云的身上又好像剛好感受到了這種關(guān)心。
因此,他的煩惱也忽然變得比風(fēng)更急,比雨更稠。
這時,咚、咚、咚響起了敲門聲。
聽那溫柔的節(jié)奏,門雖然沒開,王彪?yún)s能感知那就是孫湘云;他的心情驟然激動起來,于是他慌慌張張收起桌上她送的那幅織錦——好像生怕被她發(fā)現(xiàn),會讓他很沒面子。
待藏好了織錦他才匆匆忙忙跑去開門,他的手剛觸到門把,忽然縮了回來;他很猶豫,也很矛盾,他明知故問。
“誰?”
“是我……湘云?!遍T外果然是湘云在說話。。
“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王彪問。
“沒事就不開門嗎?”孫湘云的語氣很強(qiáng)硬。
門開了,孫湘云一把扎進(jìn)了王彪的懷抱,使王彪原本微波蕩漾的心湖頃刻間山洪暴發(fā)了——是那樣洶涌,那樣激烈,那樣澎湃,那樣一發(fā)不可收拾,仿佛摧枯拉朽要吞噬一切。
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們之間已不需要語言,瘋狂的親吻已然將彼此的心語表達(dá)得淋漓盡致……
窗外,夜靜靜,雨綿綿,情人的呼吸細(xì)如絲,溫柔似云。
一場歡暢淋漓的云雨后,天空復(fù)歸了寧靜。
被衿下王彪抱著孫湘云,他們喁喁私語,回味著那一瞬間的壯美。
“明天還去決斗么?”孫湘云問。
“不去了!”王彪說。過了會兒他又說:“還是得去……”
孫湘云立即用憂傷的眼神看著他,于是王彪就這樣說。
“我要去告訴吳雙,決斗有什么意思!并且,我還要請他喝我們的喜酒?!?p> 孫湘云笑了,像陽光一樣迷人!
“那好,明天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