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都市

夢里年華

第二十二章

夢里年華 第八個夢 10025 2007-04-25 11:56:00

    十三班還是一如既往的亂:老師在講臺上自己跟自己授課,學(xué)生在坐位上或睡覺,或看小說,或議論閑話。在這樣亂的環(huán)境下沈志高居然開始學(xué)習(xí)?連老師都驚奇得瞪大了眼睛,仿佛沈志高突然變成了超級塞雅人。老師看的驚奇,居然也來了興致,索性特意給沈志高講解了幾道題。沈志高看在眼里,良心上過意不去,所以后來有了閑暇,也便主動向老師請教。其實一個老師的虛榮,就是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來向自己請教問題,非如此不足以顯現(xiàn)自己的博學(xué)多才。因此對于沈志高這樣敏而好學(xué)的人,老師們真恨不能把自己腦袋里一切的東西全灌輸給他。但可恨沈志高的腦子太笨,學(xué)習(xí)不得要領(lǐng),不過盡管如此,沈志高的學(xué)習(xí)還是開始有了稍稍的起色。于是他竟然破天荒的開始自己寫作業(yè),這事不僅讓同學(xué)們大吃一驚,就連沈志高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當(dāng)所有都瘋的時候,如果就你一個清醒,那么你在所有人眼中是瘋子。同樣的道理,如果所有人都不學(xué)習(xí),就你一個學(xué)習(xí),自然會受人冷嘲熱諷。特別是那個何原,因為蔡小米跟沈志高以前的關(guān)系,所以一直懷恨在心,憤憤不平。如今見沈志高又回到十三班,自然滿是鄙夷,可是又不敢當(dāng)著沈志高的面罵,所以只是在背后惡語的諷刺中傷。沈志高無意聞之,也是置之不理,一面學(xué)古君子雅量大度不跟俗人一般見識;一面用沉默來表示自己對他最大的蔑視。

  大家見看不成熱鬧,一邊暗暗佩服沈志高果然雅量,一邊鄙視何原的虛張聲勢。下課大家私下問起這事,何原替自己挽留面子說:“沈志高就是這樣的人,窩囊的不像個男人。以前我們就認(rèn)識,喜歡裝老好人,其實呢,滿肚子的壞水!像他那種壞又怯懦的人,就算你上去揍他一頓,他也連屁都不敢放!”別人似乎不相信,說:“你怎么知道?”何原說:“我跟他也算交往了一段時間?!庇谑莿e人立馬就笑了說:“怪不得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們既然有過交往,想必是一個窩里的老鼠?!焙卧盗R自己糊涂,忙補救剛才那話,說:“后來我認(rèn)知了他的本質(zhì),立馬跟他割袍斷義劃清界限。”這時候身邊的蔡小米忽然插嘴說:“沈志高是那樣的人嗎?”何原心里頓然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厲聲說:“我說的還是輕的呢!”大家看何原的表情,都哄笑起來。

  于是時間,便在這哄笑里飛駛過去,如白云蒼狗白駒過隙。沈志高到十三班已經(jīng)三個多星期了,這三個多星期的時間里,沈志高想了很多的東西,其中想的最多的,就是蕭燕燕。雖然張紀(jì)說,蕭燕燕并不是個東西。許欣然說,只要兩個人分開了感情就會淡忘,可是沈志高如今照做了以后,只想說:“我淡忘個屁!”于是又再接再厲的寫了幾封信給蕭燕燕,可是全都是石沉大海杳無音訊。沈志高忍受著胎死腹中的痛苦,轉(zhuǎn)而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傾注感情。這一傾注可不得了,沒想到這三個星期里,居然每個星期都有沈志高的詩文在“校園之聲”廣播臺朗誦,這讓沈志高迷惘的心靈暫得以片刻的欣喜。

  但這份欣喜并不能遮蓋了沈志高失去蕭燕燕的苦楚,這些天他一直想上去看看她,可是思前想后又不敢,幸虧還未搬出七班的寢室,所以間或的,也能從同寢的伙伴中了解到一點零星的關(guān)于蕭燕燕的事情。這些只言片語在沈志高看來,是遠遠不夠的。好比是一個數(shù)日未食的人,只找到了幾顆花生來充饑。但是張紀(jì)就恰恰相反了。這一短時間,張紀(jì)在學(xué)生會越混越開,他居然開始利用手中的職權(quán),敲詐違法犯紀(jì)的學(xué)生。在三高一直有這么一個規(guī)定:倘若某班的學(xué)生因為違法犯紀(jì),被學(xué)生會看到,由學(xué)生會酌情在該班集體榮譽分中扣去一定分?jǐn)?shù),扣除最高分為五分。每被扣除一分,當(dāng)月班主任的工資就會少發(fā)二十元。本來扣發(fā)班主任的工資,大家是該拍手稱快的,可是班主任被罰了工資,會善罷甘休嗎?于是自然要違法犯紀(jì)的學(xué)生雙倍補貼上來。由于扣分這件事是為學(xué)習(xí)著想,那么自然由學(xué)習(xí)部部長掌管,所以在張紀(jì)還沒有把扣分情況上報給學(xué)校之前,那些違法犯紀(jì)的學(xué)生便花錢買一些好處,讓張紀(jì)抹了因他們所扣的分?jǐn)?shù)。這種花小錢滅大災(zāi)的情況,沒有人會傻的不做。人總不會跟錢較勁兒的,所以只要有人送,張紀(jì)就卻之不恭。于是一個月下來,居然就收了幾百塊錢的東西。但這些東西他全都借花獻佛,拿去給許靜享用去了。

  許靜物質(zhì)上得到享受,精神上也便不愿落后,馬上勒令張紀(jì)說:“我要你到廣播站投稿?!敝劣谶@個想法,許靜完全是受虛榮心驅(qū)使。就在昨天晚上,熄燈之后大家閑聊的時候,也不知是哪個女生,忽然就提到了沈志高。說他詩寫的好,難能可貴。并且說如果自己的男朋友會寫詩就好了,這樣在廣播上一念,自己面子上也感覺滿是光彩。后來又提到蕭燕燕,說羨慕有沈志高這樣優(yōu)秀的男朋友。只是那么明亮的一粒明珠,竟然淪落到十三班那樣烏煙瘴氣的田地??墒请m然到了那個田地,居然可以依舊作文作詩,真的是令人佩服。作為蕭燕燕的同桌,許靜當(dāng)然感到內(nèi)心極度不平衡,于是明天見了張紀(jì)就鼓舞他投身于詩歌創(chuàng)作。張紀(jì)愁眉苦臉說自己沒有那方面的天賦,許靜便拿出當(dāng)初張紀(jì)追她的情書說:“難道這不是詩的言語嗎?除非是你從哪個地方抄來騙我的!我最恨別人篇我,如果你敢騙我——”張紀(jì)截斷她的話,立即對天發(fā)誓說決不是從書上抄來的。這當(dāng)然不是假話,因為那信是沈志高替寫的。不過張紀(jì)可不敢說是沈志高寫的,所以只好打腫臉裝胖子說過幾天就投稿。然后就哭喪著臉,跟死了爹一樣,悶悶不樂的跑回寢室。

  沈志高難得見他兩眉橫鎖,不由說:“怎么了???”

  張紀(jì)忿忿然說:“女人都有毛病哦,許靜好端端的,居然讓我寫詩往廣播站投!真是吃飽飯沒事干,撐出來的!”

  沈志高呵呵的笑。

  張紀(jì)說:“你笑屁,就是惹出來的!”

  沈志高無辜說:“關(guān)我什么事???”

  張紀(jì)說:“要不是你當(dāng)初替我寫情書,她也不會讓我去投稿。”

  沈志高笑著說:“人怎么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要不是我當(dāng)初一封信搞定了許靜,指不定你現(xiàn)在還在哭鼻子抹眼淚呢!”

  張紀(jì)說:“少臭美,搞定許靜可是全憑了咱這張英俊而瀟灑的臉。”

  沈志高作嘔吐狀說:“那你現(xiàn)在就再憑這樣臉去搞定廣播臺吧!”

  張紀(jì)說:“我才不管,全都賴你!都是你當(dāng)初那封情書惹的禍,可是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只要你幫我寫首詩,我就不計前嫌!”

  沈志高說:“耍無賴了是不?”

  張紀(jì)說:“除非你不想知道蕭燕燕的近況?!?p>  沈志高說:“你到底想怎么樣?”

  張紀(jì)說:“人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的你也要幫兄弟一把是不?”

  沈志高說:“那你得先告訴我蕭燕燕的近況?!?p>  張紀(jì)說:“你先幫我寫首詩。”

  沈志高說:“要挾是不?反正我跟蕭燕燕已經(jīng)分了,現(xiàn)在是關(guān)于你自己的幸福,說不說自己看著辦吧!”

  張紀(jì)見沈志高軟硬不吃,似乎又心打擊他說:“蕭燕燕現(xiàn)在瘦了很多哦,聽許靜說她好像經(jīng)常吃不下飯,似乎有胃病?!鄙蛑靖咝乜诤孟癖蝗嗣蛽袅艘蝗?,不由說:“那怎么可能?”但想起平時吃飯的時候,蕭燕燕總是待在教室,并且有一次他親見許靜扶著蕭燕燕去寢室,那時候蕭燕燕正捂著肚子,神情很是痛苦。張紀(jì)繼續(xù)說:“這幾天方青也好像老是上去找她,似乎也寫了很多的信。”沈志高的恐懼真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三個多星期壓藏著的,對蕭燕燕的愛戀,像火山一樣爆發(fā)開來。

  沈志高的恐懼里帶者痛,仰面平躺在床上。張紀(jì)湊過來在他耳旁說:“要不我們找人揍他一頓?”沈志高冷眼說:“你不想上學(xué)了?”張紀(jì)出力不討好,也生氣爬到床上。但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過來說:“你明天可要給我寫詩,蕭燕燕的事情我都全部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了。你要是不幫忙,那可就太不夠意思了。”沈志高厲聲說:“我知道!”便用被子包住頭,不再聽寢室里的廢話。

  一夜里連著做夢,到明天眼痛的居然無法睜開,努力了好長時間,又用冷水洗了臉,這才滿身疲憊的走進教室。他一進教室倒下就睡,這一睡居然到放學(xué)也不曾醒來。蒙朧中有人來推他,沈志高一乍驚醒過來,滿臉的驚愕。自從他大七班下來以后,就自甘做一個絕緣體,因此并沒有跟十三班任何一個同學(xué)說過話?,F(xiàn)在居然有人來推了,無疑是絕緣體通了電,自然讓你震撼不小。

  他定眼望去,居然是蔡小米,這下子他的臉驚愕的更加夸張了。蔡小米說:“怎么,你昨晚作賊去了???偷了誰家的豬?”沈志高聽這話耳熟,不由想起這話是自己以前對蔡小米說的。因而笑了說:“沒經(jīng)我同意,怎么就開始盜版我的話了?”蔡小米也是笑:“你申請專利了嗎?真是的,自己說過的話別人就不可以借來用用嗎?”沈志高勉強的笑,蔡小米說:“你修仙啊,早飯都不用吃嗎?”沈志高苦澀的笑。蔡小米說:“笑的真難看,不過還好了,幸虧我不是蕭燕燕,所以你也不必太在乎?!鄙蛑靖咭宦牭绞捬嘌嘈睦锞碗y受,說:“以后再不要提她,我們現(xiàn)在沒半點關(guān)系?!?p>  “你們鬧別扭了?不過沒關(guān)系,過幾天等事情過去了,你們的感情會更進一步。”蔡小米笑了說。沈志高有點疑惑,但隨即又嘆氣說:“我們不是在鬧別扭,我們是根本就已經(jīng)分手。沒的救了。”蔡小米忙說:“不好意思?!鄙蛑靖哒f:“不關(guān)你的事,是我自己沒本事才讓人家給甩了?!辈绦∶滓苫笳f:“元宵的那個時候,你們不是……”沈志高說:“元宵是元宵,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也希望元宵那天永遠都不會過完?!辈绦∶渍f:“既然不舍,就去補救?。 鄙蛑靖哒f:“可是補救也并不代表一定救的了?!辈绦∶滓查_始感嘆,說:“感情不能強求啊,畢竟愛情不是童話,每一個童話的最后,都是永遠在一起,可是現(xiàn)實卻永遠事與愿違。”沈志高只能笑,比哭還難看的笑。蔡小米說:“我一直想問你呢,你怎么又回十三班來了的?!鄙蛑靖哒f:“跟老師吵了一架,接著又逃課一個星期?!辈绦∶渍f:“這可不像你。”沈志高說:“其實還另有一個原因,我不想再面對蕭燕燕。我想把她忘了,我只能拿離開來逃避。”蔡小米說:“人總是這樣,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可是就算你離開了,也并不代表你忘的了啊?如果真的要忘記,就用另一段感情來彌補這次的痛?!?p>  沈志高剛想說:“什么另一段?”何原已經(jīng)走過來了,他拉了蔡小米就走。沈志高回想剛才蔡小米的話,雖覺得也有道理,但終于還是不忍心,也無法把蕭燕燕忘記。他下午出校去藥店買了治胃病的藥,打算親自給她送去。心底里猜想,當(dāng)蕭燕燕看到自己給他買藥是如何的感動,不由便熱情萬丈,因此買了藥連飯都顧不上吃,便跑去找蕭燕燕。她在一七班的教室外面等,蕭燕燕過了好久才滿臉憔悴的走了出來,見了沈志高頗為不悅的說:“怎么又是你?”沈志高說:“聽說你得了胃病,所以我來看看?!笔捬嘌嗬淅湔f:“我自己有病我自己會不知道嗎?”沈志高說:“我來的時候,順便買了一點藥?!笔捬嘌嗑尤婚_始笑:“呦,真是操了大心哦!不過誰知道你買的是什么藥,沒準(zhǔn)我們分手了你懷恨在心,弄些毒藥也說不定?!?p>  “你——”沈志高心中止不住的痛,淚水不斷在眼睛里打轉(zhuǎn)。他咬住嘴唇,慌忙仰頭望著天,企圖讓淚水順著眼腺流到嗓子里去。方青遠遠的已經(jīng)走了過來,并且說:“堂堂男子漢竟然要學(xué)人落淚,真是沒出息!”沈志高深陷于蕭燕燕制造的悲氛不能自拔,方青轉(zhuǎn)身對蕭燕燕笑了說:“我剛從外面回來,見有個買核桃的,就順便買了一點給你。聽說可以補腦的,你學(xué)習(xí)正累,吃了可以越來越聰明,事半功倍?!?p>  蕭燕燕隨手接過去,方青滿臉都是春風(fēng)的得意,但不過兩秒,就又被憤怒代替。因為蕭燕燕接過核桃,居然遞向了沈志高。蕭燕燕說:“這些核桃你拿去,方青說吃了可以補腦的,不過但愿對你這樣笨的人,可以有點作用?!狈角嗄樕系牡靡忸D時梅開二度,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自己也不覺得羞愧。我要是你啊,立馬從樓上跳下去!”沈志高當(dāng)然沒那么傻,他一把將蕭燕燕遞過來的塑料袋打落說:“我今天算看透你了。我沈志高一前瞎了狗眼,居然會看上你這種人!”話畢,頭也不回的下樓去了。

  沈志高的眼并沒有瞎,所以他下樓自然沒有摔倒,并且還準(zhǔn)確無誤的找到了自己的坐位。剛到位子上他便開始懊悔,自己適才的做法真是幼稚,自己應(yīng)該很大度的接過蕭燕燕遞過來核桃,并且說:“謝謝你的關(guān)心?!比缓笤傧蛩麄兺兑员杀〉奈⑿Α5F(xiàn)在……沈志高只恨時光不能倒流,好讓自己折回去好好羞辱他們一番,看著自己手中拿著的藥,他不住的罵自己幼嫩,他想不到蕭燕燕居然如此無情,一時間火氣竄升,立馬將手里的藥摔將出去。

  這藥被蕭燕燕拒絕,又被沈志高拋棄,似乎也生了憤恨,立馬朝一同學(xué)身上飛去。那人被突如其來的襲擊砸的大叫了一聲,沈志高這才從悲痛里蘇醒,慌忙說對不起!那人轉(zhuǎn)過身,居然是蔡小米!她以德報怨,從地上撿起那藥說:“怎么把我當(dāng)槍靶子??!”沈志高抱歉的笑,說:“沒砸傷吧?”蔡小米說:“你以為我是紙糊的?。 彼阉幏旁谧雷由侠^續(xù)說:“誰又惹你了?。靠梢愿嬖V我是怎么回事嗎?”一個人心里受到打擊之后,往往希望找一個傾吐的對象。甘甜有人同享,苦水卻并不人人愛聽。沈志高見有人愿分擔(dān)自己的痛苦,一古腦的便把以前的種種過去講了出來。

  “把她忘了吧!她已經(jīng)不值得你愛,你為她做了那么多,但她呢?你手背上劃破了傷她不管不問,你關(guān)心她為她買藥,那又怎么樣?她還不是對你冷言冷語!”

  “可是……我要怎么忘?也許上輩子我欠她的,要今生加倍償還?!?p>  “別傻了,什么前世今生!該忘就忘該放就放,無可非議!”

  “真的是忘不掉。好多年了,這些年我一直一個人過,像行尸走肉。直到那一天遇見蕭燕燕,我才覺得人生有了一點點的趣味。讓我忘了她,真的很難。”

  “如果真要忘記,就不能再想她的好。要想著她的錯,她的缺點,她的所有的不完美的一面?!?p>  沈志高努力的想,可是心里依舊只是蕭燕燕的好。蔡小米的大道理,他再聽不下去,站起來走了出去。他剛走出去,就在門口看到了何原冷笑的臉。沈志高心中頓時一寒,立馬后悔剛才跟蔡小米說的一切。如果蔡小米把那些話告訴何原,何原一定會添油加醋的說給全天下的人,那到時候自己的臉面可要往哪擱呃?整個下午他都在疑慮和擔(dān)心中度過。但事實證明他所有的擔(dān)心,都跟害怕太陽再不會升起一樣的多余。夜晚去寢室的時候他仍舊有些忐忑,老感覺好像有什么事要發(fā)生。果不其然,他一到寢室就發(fā)現(xiàn)張紀(jì)氣沖沖的坐在自己的床鋪上,剛想開口,張紀(jì)劈頭就叫嚷起來,說:“你給我寫的詩呢?”沈志高說:“今天沒有心情寫?!睆埣o(jì)立馬從床上跳起來說:“虧得我把你當(dāng)兄弟,天天給你留意著蕭燕燕的事,你居然連個小忙都不幫!”沈志高也覺得自己理虧,忙說對不起。又說教室里又,現(xiàn)在立刻去拿。張紀(jì)這才寬容的說算了,又說拿詩回來,告訴沈志高一件天大的事。沈志高說:“我不想知道天大的事,我只想知道關(guān)于蕭燕燕的事。”張紀(jì)說:“是關(guān)于蕭燕燕的天大的事?!鄙蛑靖邍樍艘惶?,忙奔向教室,拿自己平時寫詩的那個本子。

  當(dāng)沈志高氣喘吁吁的跑回寢室的時候,張紀(jì)正躺在自己床上跟室友們狂聊。沈志高走過去,說:“快點選,選好了快給我講蕭燕燕的事情?!睆埣o(jì)不理他,翻沈志高寫詩的本子,高聲念道:“假如我們不曾相逢,心情永遠不會沉重;也許我應(yīng)該保持原始的沉默和冷靜,不該把受傷的心,交給你來撫平。哇,好傷感哦!可惜不適合拿來投稿——”他又翻了幾頁——“呀,這個更惆悵哦!大家聽啊,最好讓車來撞我,把我撞個失憶,這樣也好,也樣也好,讓我永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你。呀,要是現(xiàn)在真如你詩里寫的那樣,我想那司機可就了不起了,只把人撞成失憶而不把你撞死。嘿,那司機的本事可就了不起了,就跟忘情水一樣,可以擁有消煩忘苦的作用?!?p>  “倘若這詩生了嘴,我想這寢室決不會再安寧??茨惆盐夷窃娊馕龀墒裁礃恿?,真是個沒有藝術(shù)細胞的家伙!”沈志高在床前洗腳說。張紀(jì)不理他,開口有念,說:“我——”沈志高截斷他話說:“我個屁!快點選你的詩,快點告訴我蕭燕燕的事?!睆埣o(jì)嘆了口氣說:“原本我不想讓你難過的,可你為什么總是自找傷心呢?”沈志高聽他話里猶豫,以為他不想說了,只好發(fā)狠說:“你若再拐彎抹角,我就把你閹了!”

  “好,你把頭湊過來,我告訴你——”張紀(jì)壓低聲音——“蕭燕燕今天中午哭了。”“什么?”沈志高似猛被人捅了一刀,驚呼說。張紀(jì)揉耳朵說:“你嚇?biāo)懒宋乙淮蠖涯X細胞,你可帶先賠我。”他邊說邊把手伸向沈志高。沈志高一把將他手打開說:“不要胡鬧,現(xiàn)在在講正事?!睆埣o(jì)搓著手說:“你小子還真舍得打,我怎么知道她為什么哭??!我又不是她肚的蛔蟲,再說了,中午是你和方青去找她,然后她一進教室就趴在桌子上哭,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這什么可能?”沈志高自覺并沒有得罪她,但當(dāng)時方青也在場,這會不會跟他有關(guān)呢?沈志高一想到這兒,頓時像發(fā)了瘋,腳也不洗了,穿上拖鞋,直接就把洗腳水從樓上倒了下去。也幸虧今天樓下沒有站人,要不然免不了一頓對罵。

  沈志高躺在床上,左右是睡不著,寢室的燈早熄。張紀(jì)剛才的話無疑是給了沈志高致命的一擊,他心中的愁結(jié)理不開,擱在心口左右是難受。仿佛痰在咽喉,不吐不快。他伸手去推張紀(jì),沒想到那家伙見詩已到手,許靜交代的任務(wù)已經(jīng)辦成,早安心的睡了,正欲罵他死豬,不想耳邊卻忽然傳來了劇烈的打門聲。

  有人被這噪音驚醒,破口便罵:“敲你媽!”門外的人聽到自己被罵,改敲門為踹門說:“哪個雜碎在罵!學(xué)生會查寢,快點開門!”沈志高聽這聲音,不是方青是誰?他正愁蕭燕燕的事找不到答案,立馬便從床上跳下去開門。方青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在沈志高面前。沈志高不住的冷笑,說:“連走都沒學(xué)會,可想學(xué)人查寢?。俊背鹑艘娒娣滞庋奂t,情敵見面也并不示弱。方青也是冷笑,說:“呦,我當(dāng)是誰,這不是剛被人甩了的癡情仔嗎!”這話說的極妙,正中沈志高的要害。沈志高立馬怒發(fā)沖冠,說:“關(guān)你屁事?我跟蕭燕燕的事要你來插嘴,你算個什么東西!”

  方青見自己的話激怒了沈志高,不由是愜意的笑。這笑仿佛是一把把銳利的刀子,把沈志高的心肝腸肺捅的千瘡百孔!他猛向前一步,揪住方青領(lǐng)子說:“你是怎么惹了蕭燕燕!”方青沒料到一個擺弄筆桿子的會這樣沖動,眼瞅著這么大塊頭不易對付,心底害怕,臉上卻不露聲色,說:“沈志高你可想清楚了,我現(xiàn)在是宿管部部長,要上這事鬧到學(xué)校,我想后果你應(yīng)該知道。”

  這話像一盆冷水,當(dāng)頭潑下。沈志高頓時想起去年王明打方青的情形,心中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手頭上松下去,口頭上依舊不依不饒,“你到底怎么把她惹哭的?”方青滿臉疑惑,說:“她哭了——”他往寢室掃視一周,見大家全坐起來了——“我們出去說,這不是說話的地兒。”沈志高冷眼望著他,從他眼角的余光里瞧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神情。沈志高傲慢的走出去,側(cè)身依在欄桿上似笑非笑的等著方青開口。方青順手關(guān)門說:“你何必那么大聲?弄的全寢室的人都知道好嗎?”沈志高冷笑說:“我們寢室誰人不知道我和她的關(guān)系?。俊狈角嗪孟窈苁?,說:“可是你們已經(jīng)分手了?!鄙蛑靖咭琅f是冷笑,說:“那又怎么樣?”方青也是冷笑,說:“你不覺得自己有點自私嗎?你在寢室里這樣大吵大叫,不覺得影響人家名譽嗎?”

  沈志高一愣,心中不得不肯定方青話里有著十分到道理。但表面上又不能承認(rèn)自己錯了,依舊聲色俱厲說:“不要把話題扯開,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方青依舊是笑:“她哭不哭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沈志高正欲開口,方青突然又說:“我勸你還是放棄吧!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實在是太愚蠢了。不要再白費力氣,與其辛辛苦苦的為她付出,還不如另換一個重新追求?!彼f完話意味深長的望著沈志高。

  沈志高說:“好啊,既然你看這么透徹,自己就照做吧!”方青笑道:“我不一樣,我還有機會。而你不行,她對你已經(jīng)沒一點感覺了。要不然你上次把手上弄的滿是傷,她怎么連問都不問呢?”沈志高直覺得腦袋發(fā)暈,說:“你從哪聽來的屁話!”方青鄙薄的笑,說:“怕我說你殉情?”沈志高臉一紅,幸虧被這月色遮住了。方青似乎瞧出了他的窘相,笑了說:“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只要事情做出來,你還怕不讓人知道??!”沈志高笑了,他用笑來填補心中的疑慮:“不要聽風(fēng)就是雨,有時候就算親眼見的,都不可信以為真。更況且是道聽途說?!狈角嗾{(diào)戲似的說:“是嗎?”這一問把沈志高問的一愣,他閃電般的在腦海里揣測到底是誰有可能出賣自己。可是方青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他邊走邊說:“我可沒閑功夫給你扯談,你自己慢慢想吧!”然后是放肆的笑。

  沈志高恨不能追上去在他背后猛踹幾腳,無奈他跑的太快,沈志高把寢室門當(dāng)方青一腳踹開。可惜這門是沒有生命的,它不能回踢沈志高以報復(fù),只好卡的一聲裂開一跳縫。張紀(jì)說:“你踢門有什么用?要踢也得踢方青!”其實沈志高未必沒想過要很揍方青一頓,可是又怕被學(xué)校知道,然后開除學(xué)籍。其實開除學(xué)籍也沒什么,關(guān)鍵是怕讓沈父知道,這夜他的思想亂成一團麻。腦子不停的幻出蕭燕燕冷漠而絕情的臉,然后是方青那放肆的笑。沈志高只感覺頭痛欲裂,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谢秀便钡囊膊恢鞘裁磿r候,沈志高終于渾渾噩噩的失去了知覺。

  當(dāng)知覺重新在沈志高身上落定,寢室的同學(xué)早進班去了。他暗罵這些人不夠意思,只顧自己。不過幸虧自己現(xiàn)在在十三班,而十三班向來是不必太計較時間的,因為去了還是睡覺。不過許定山偶爾也會去轉(zhuǎn)轉(zhuǎn),不過這轉(zhuǎn)轉(zhuǎn)的幾率卻也跟中六合彩一樣微乎其微。但是沈志高突然覺得自己今天似乎有中六合彩的可能,所以起床穿了衣服便往教室里跑。他已經(jīng)沖到校園了,忽然又感覺哪里有點不對,到底是哪里呢?怎么眼前蒙蒙朧朧的,原來眼鏡忘了戴了。他又慌忙回寢室拿眼鏡,可是到了寢室門口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居然鑰匙也找不到了。沈志高一肚子的火,飛起一腳就踹在門板上。舊傷加新傷,那門板連慘叫都來不及,就應(yīng)聲掉下一塊。沈志高嚇了一跳,心想毀壞公物可是要賠償?shù)?,他瞅四下無人,慌忙撒腿便跑。

  坐到教室氣喘未定,許定山便大踏步走了過來。他見自己的到來沒能驚起伏案沉睡的學(xué)生,自覺班主任的威嚴(yán)受到藐視,立刻拿黑板擦在講臺上亂拍。沉睡者的美夢被驚醒,無不氣憤異常,但見是班主任,也只好暗叫掃興,偶爾有幾個脾氣暴戾者開口罵幾句,也早被驚醒者的哈欠淹沒。許定山但見一個個同學(xué)坐直了身子,適才被藐視的重創(chuàng)得到安撫,心中一高興,出了門便走。大家見許定山離開,便又像被機槍掃射過一樣,紛紛倒將下去。沈志高可沒這個雅興,他急急的等放了學(xué),回寢室拿眼鏡。

  又是夜,沈志高剛到寢室門口,就聽到屋子里一大群人在臭罵。他不知道原因,只是笑了說:“怎么嘴巴全變了糞坑了?!睆埣o(jì)瞪他說:“你看門!”沈志高故作驚訝,為了不讓別人懷疑那門是自己所謂,立馬也把自己嘴巴變糞坑說:“哪個小王八蛋弄的!”張紀(jì)低頭不語,似乎在思考。同寢室有人忽然說:“肯定是方青弄的。昨天晚上我們都睡著了,方青才來檢查。我們開門不及,他便踹門,肯定是他踹壞的!”話音剛絕,寢室里便一片應(yīng)和,大贊這話有著十分的道理。那位仁兄見自己的觀點大受褒獎,又說:“我建議咱們寢室,馬上派個代表去跟寢室管理員匯報一下情況,免得到時候反被方青反咬一口,說是咱們弄壞的?!?p>  大家都說好,但是派誰去呢?開始大家一直推選沈志高,說他懂的東西多,到時候一定可以據(jù)理而論。但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沈志高明知道是自己干的,現(xiàn)在讓自己去誣告方青多少有些膽怯。忙推辭說自己已不是七班的人,有心無力。沒辦法,大家只好推薦張紀(jì)做代表,理由是他平常最能說。可是能說也不代表會說,張紀(jì)說:“我也想幫忙,可是我怕瞄不準(zhǔn)七寸,到時候弄巧成拙了可不好。”他口里這樣說,心中卻忍不住歡喜,恨不能現(xiàn)在就跑下樓去找寢室管理員。但出發(fā)前總要多掙些贊美吧,故此謙虛了幾句。但不料他謙虛的有點過頭了,大家真怕他辦事不行,居然不再提他。張紀(jì)心中暗暗叫苦,正想馬上起身跑下樓把此事辦成,好讓大家刮目相看,不料剛才提意見那位仁兄,卻突然一拍胸脯說:“我去!”他聲色俱厲,說完話頭也不回的走出寢室,沈志高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上海灘》的主題音樂。

  群眾向來是健忘的。剛才那位仁兄走出寢室的時候,大家還在一致喝彩。但這會兒還不足半個鐘點,寢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睡下。張紀(jì)雖然滿臉失望,但許靜吩咐的投稿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雖然實際情況是由沈志高代勞,但張紀(jì)依舊是心安理得的躺下了。沈志高翻來覆去是睡不著,他在想蕭燕燕的事,又想到方青的囂張。他一想到方青就忍不住的憤恨,他居然把蕭燕燕惹哭了,還有意破壞自己和蕭燕燕的關(guān)系,實在是十惡不赦。這個時候,沈志高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奇怪的念頭:找方進和張樹揍方青一頓。這思想鬼似的纏繞在沈志高心頭,盤桓了又縈繞。想到半夜,沈志高居然一咬牙,狠心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果這輩子都不能跟蕭燕燕在一起,那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主意一打定,明天起了床,沈志高就去找張樹。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