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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177、哪朝的妖精

狼食 楊山林.QD 3232 2020-11-13 10:11:27

  鳥脫樊籠困,魚回碧波游;

  老柳綠絳舞,枯樹新芽秀;

  復(fù)得自由身,滿眼春意稠。

  鄭恩確實和符玉鳳在一起,住在澶州。

  那天,柴榮找正在勸說符玉鳳出家的玲瓏師太論佛,本身就是一個設(shè)好的圈套。

  柴榮裝著向玲瓏師太辯說佛法,口惹懸河,大放厥詞,吸引著玲瓏師太和符昭信的注意力;鄭恩則站在柴榮身后,趁機將一粒寫有“換尼裝去澶州郭府”的紙疙瘩,運氣發(fā)送到了符玉鳳手中。接著,柴榮又施調(diào)虎離山計,讓鄭恩對符昭信粗魯挑逗,刺激他發(fā)火斗毆,將他引到別處。

  符昭信追打鄭恩,眾軍兵攆著幫手,院子里亂成一團(tuán),柴榮裝看熱鬧,迎門站著,遮擋住遠(yuǎn)處目光,讓符玉鳳收拾玲瓏師太。玲瓏師太本來已經(jīng)氣昏,符玉鳳怕她醒得過快,又點了她的睡穴,將她衣服更換,拖到自己床上,蒙頭蓋了,方才手持拂塵,低頭走出屋門。

  柴榮見符玉鳳出來,用手指指茅房方向,又摸著兩胯往下蹲了兩蹲,意思是讓她裝做更衣,到茅房翻院墻出去。符玉鳳見柴榮動作不雅,紅著臉瞪他一眼,噘著嘴直從院中穿了過去。

  玲瓏師太自詡佛門高尼,人前總是端著一副非凡夫俗子的大師架子,除了符昭信,對一般軍兵從不正眼一看。她沒有權(quán),又不舍錢,還長著一臉暗黃枯皺皮,一副案板似的瘦胸脯,大腿上的兩瓣半干茄子似的,沒有一點吸引力,眾軍兵當(dāng)然也都討厭她,看見她也都是繞繞道,讓讓路,莫說打招呼,就是瞅也懶得瞅她一眼。

  符玉鳳從院里往外走,眾軍兵當(dāng)她是玲瓏師太,沒人理睬。符昭信正被鄭恩纏得兩眼發(fā)花,暈頭脹腦,更是注意不到。雖有一個小尼看到,遠(yuǎn)遠(yuǎn)問了一聲“師傅往哪去?”,見“師傅”不理,也就不敢攆著再問。

  上司到哪去?干什么?這其中會有許多隱秘,不是下級應(yīng)該過份“關(guān)心”的,佛界與俗世都是一樣的規(guī)矩。

  符玉鳳歪打正著,順利走出院門,在路邊隨手解了一匹馬,翻身騎上,直向澶州飛奔而去。

  由于玲瓏師太絕對自由的特殊身份,夜晚何處居住沒有人去關(guān)心過問,因此,直到第二天上午,符昭信準(zhǔn)備出發(fā),方發(fā)現(xiàn)符玉鳳與玲瓏師太調(diào)包逃逸。實際上,此時符玉鳳與酒店外接應(yīng)她的鄭恩都已經(jīng)快到了澶州。

  為了不讓符昭信懷疑自己,柴榮直到符昭信離開之后方才與父親分手,趕往澶州。

  澶州是郭威府第所在處,柴榮的姑媽和戰(zhàn)亂中幸存的傻弟弟柴茂都住在那里。

  柴榮自母親去世以后,便常與姑媽、姑父生活在一起。姑媽盡著母親之責(zé),同時還兼著教柴榮讀書的義務(wù),其感情自非平常姑侄關(guān)系可比。自那次戰(zhàn)亂離散,轉(zhuǎn)眼八年,柴榮像想念父母一樣無時無刻都在想念姑媽和姑父。他與父親相逢,聽說姑媽和弟弟柴茂就住在不遠(yuǎn)的澶州,便要去見,因符玉鳳失蹤,父親須率人幫助尋找,為幫父親方才又拖延了幾天。因此,那天鄭恩提出讓他幫助符玉鳳出逃,他便油然想到了姑媽家。

  姑媽家身份高,宅院大,住人少,清靜又安全;姑父郭威與符玉鳳的父親符彥卿同朝為官,關(guān)系密切,待姑父回家,請他與符彥卿交涉,有可能把她父女矛盾化解。柴榮覺得將符玉鳳送到姑媽家不管是眼前還是以后,都很妥當(dāng),因此,在具體操作上也就顧不得講究什么方式了。

  柴守禮與盧琰返回部隊向郭威交差,柴榮與父親分手來到澶州西門,鄭恩與符玉鳳都已經(jīng)先后早到,隱在城門一側(cè)樹林中等他。

  二人見柴榮來到,從樹林中迎出,一起入城,來到街市。

  符玉鳳還穿著一身尼姑衣服,便向柴榮借銀買衣。柴榮帶有父親給的四十兩銀子,是父親兩個月的薪俸,自己認(rèn)為不是小數(shù),便擺出一副富家公子派頭,滿口答應(yīng)下來,找到一家成衣鋪,與鄭恩坐在大廳喝茶,讓她自己去挑。

  二人茶水喝了幾壺,尿灑了幾泡,符玉鳳還是沒有出來。

  鄭恩肚子餓得慌,便讓柴榮去找。柴榮剛站起身,一個怪人便扭扭嗒嗒從里邊走了出來。

  那怪人個子不高,看樣子大約二十來歲,頭戴仙桃巾,穿著錦繡涼衫,腰系鑲玉絲帶,是男人打扮;但腳登五紋云縷靴,腕上卻戴著絞絲點翠鐲,耳上玳瑁金琲,頸間水精螭鎖,胸前鼓囊囊的,又像是個娘們。臉色白嫩,兩頰桃紅,明顯以粉飾面,涂了胭脂,但眉毛很細(xì),還耷拉著,像是兩片柳葉貼成了個八字;并且嘴唇烏黑,像叫化子剛吃過燒毛豆似的,額頭上還貼著兩個蜻蜓翅膀。

  這種妝是女人妝,名叫“啼妝”也叫“淚妝”,顧名思義,就是做出一副哭哭嘰嘰吊著一口氣還沒死透的樣子來。

  據(jù)記載,啼妝第一次流行在東漢,發(fā)明者是一個叫孫壽的女人,晉華嶠《后漢書》:“梁冀妻孫壽,以冀恩封襄城君,兼食陽翟租,歲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壽色美而善為妖態(tài),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p>  孫壽嫁了個大官,善于創(chuàng)造時尚,俘獲男人,京都婦女便一齊追星,“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

  所謂“愁眉”、“啼妝”,就是把自己的眉眼化得像剛剛哭過一樣;“墮馬髻”就是將發(fā)髻扎得像剛從馬背上一頭栽下來,在地上拱歪了似的;“折腰步”就是腰肢細(xì)得要折斷的樣子,左右腳踩在兩腳間的直線上,讓胯部左右擺動,使身體一步三道彎;“齲齒笑”,就是裝牙痛,手捂著腮幫子,吸溜著嘴。

  這些奇特化妝在唐朝便開始流行,號稱“時世妝”。詩人白居易曾在《時世妝》一詩中詳細(xì)描述道:

  “時世妝,時世妝,出自城中傳四方。

  時世流行無遠(yuǎn)近,腮不施朱面無粉;

  烏膏注唇唇似泥,雙眉畫作八字低;

  妍媸黑白失本態(tài),妝成近似含悲啼。”

  “時世妝”不求美感,只求怪異,就好比后世的小女孩、小男孩把頭發(fā)染成五顏六色,或是正中剃道溝,兩鬢剃些怪圖案,追求的不是好看,而是時尚,也就是美女們所謂的“回頭率”。

  所謂時尚,實際上是一種權(quán)貴情結(jié)。如果貴妃娘娘把馬桶刷頂頭上了,皇上喜歡得不得了,你瞅吧,全國很快流行馬桶刷頭飾;如果某次飲宴時,皇上最得寵的妃子甩頭過度把發(fā)髻甩歪了,偏巧皇上又是個斜視,覺得這樣還挺好,那么,幾天下來你會發(fā)現(xiàn)全國女人都歪著個頭好像落枕了;某名星突然發(fā)胖,老衣服過窄,胸前撐開一道縫,隱隱約約露出一線白,你瞧吧,要不幾天,胸口露縫的上衣就掛滿了全國大小商店;某大人物有次接見貴賓忘了換禮服,穿著睡衣走出來,你瞧吧,下邊大小官員馬上就把那睡衣當(dāng)大典禮服穿起來——

  鄭恩雖不懂這些,但見那怪人妝扮得不男不女,妖里妖氣,便禁不住笑了起來。

  “憨瓜,你笑什么?”那怪人把眉頭皺起,八字的兩撇更低了。

  鄭恩聽聲音熟悉,伸頭仔細(xì)看看,認(rèn)出是符玉鳳,禁不住笑得更厲害了。

  “大哥,你看,你看這個人是誰呀?”

  “這是誰呀?哪朝的妖怪?嚇?biāo)牢伊艘?!”柴榮認(rèn)出是符玉鳳,比鄭恩笑得更厲害。

  符小姐本是王府嬌女,當(dāng)年也是皇家時尚追星一族,在京城今日愁眉,明日啼妝,走貓步,裝牙疼,日日更新。

  曾有一次魏王出征回來,見她含悲帶怨,發(fā)髻歪著,捂著腮幫子,以為她生了病,急忙令人請來先生為她診治,后先生被她罵,方知她是為了追趕時髦,差點兒當(dāng)場笑暈了。

  女為悅已者容,嫁到河中,她天天與仇恨相伴,無心梳妝打扮。如今擺脫惡夢,她像小鳥飛出了牢籠,心情舒暢,當(dāng)然要精心梳妝,打扮出魅力,打扮出風(fēng)情!

  符玉鳳買好衣服,借店主娘子的梳妝臺精心妝扮,本為搏得二人青眼相加,見二人耍笑于她,當(dāng)即惱怒起來,對鄭恩揚手就打:“你笑誰?你笑誰呢?”

  鄭恩一邊躲一邊忙改口:“沒笑你?我笑我自己!”

  “你敢不承認(rèn)!”符玉鳳沒打住,抬腳又踢。

  鄭恩躲在柴榮身后,叫道:“大哥救我!”

  柴榮攔住符玉鳳勸道:“別鬧了,我的大小姐!他笑你打扮得漂亮極了,這行吧?”

  “你挖苦我!”符玉鳳說著,又?jǐn)f著柴榮打起來。

  柴榮忙又改口:“是,是丑,丑死了!行吧?”

  “你說我丑?你才丑!你照照鏡子,看你跟豬像親兄弟不?”符玉鳳攆著不依。

  柴榮一邊躲閃,一邊叫道:“你不漂亮也不丑,和平常人一樣,混到人群里也挑不出來,這可以吧!”

  大概是因為精心妝扮,本就為的標(biāo)新立異,柴榮說他跟大眾一樣,符玉鳳更加生氣。

  “你罵我俗?你才俗!你啃著大餅吃蒜苔,披著長衫不穿鞋!你粗俗,你庸俗,你俗不可耐!”

  “你不平常,你這身打扮很有創(chuàng)意,很特別!”

  “你才特別!你一身特別!你左看像白癡,右看像傻子,上看像頭豬,下看像頭驢!”

  ……

  符玉鳳正與柴榮、鄭恩嬉鬧,店掌柜走過來叫道:“客官,請把賬結(jié)了!”

  柴榮接過賬單看看:“媽呀”一聲驚叫起來。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認(rèn)個干媽好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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