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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140、末日的恐怖

狼食 楊山林.QD 2581 2020-10-09 08:54:12

  孤獨是靈魂的放射,理性的落寞,是靜夜中獨對心靈、袒露自我的思考。

  黑暗與寂靜帶給她劇烈的、從沒有體驗過的孤獨。

  深深的孤獨隨之化作巨大的恐怖。

  她渴望見到光明,哪怕只有螢火似的一點、細線樣的一絲也好。

  她渴望見到另外一個人,那怕是個丑陋的侏儒,是個臟兮兮的叫花子;甚至,那怕只是有生命的動物,一只狗,或是一只小貓!不管是什么動物,只要活著!

  但是什么也沒有!

  只有無邊的黑暗!只有萬物滅絕了似的靜寂!

  “天已經(jīng)塌了,地已經(jīng)陷了,我已經(jīng)是世界上最后一個人了!我將在這里孤獨地死去!我將再也不能看見藍天、白云、江河、湖海、飛鳥、花木、蝴蝶、蜻蜓!我將在這里變成一副骷髏,一副永遠不被任何生物發(fā)現(xiàn)的骷髏!”

  無限劇烈的恐怖籠罩著她。她聲嘶力竭地哭叫起來:“不,我不能死,我要活!我要活著??!”

  不管她如何喊叫,寂靜如常,黑暗依舊。

  小可憐覺得所居的空間越來越小,前后皮膚已經(jīng)被擠壓得粘在了一起,身體變得像餅子一樣薄。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餓”,但感覺到胃里像被鈍刀子割著似的難受,想吃東西的愿望從來也沒有過如此的強烈。

  “有碗八寶粥就好了!蓮籽羹、三脆羹、群仙羹、金絲肚羹、石肚羹也行!”她先是這么想著。

  “煎鵪子、生炒肺、炒蛤蜊、炒蟹,哪怕是白肉夾面餅也將就??!”繼而,她降低標準想著。

  “哪怕是過去扔掉的剩菜剩湯,能有一口也好?。 彼氲剿幸淮涡闹袩?,花一百多兩銀子在酒樓點了一桌菜,結(jié)果一口也沒嘗就讓倒進了泔水桶里,感到好可惜。

  “哪怕是白米稀飯,街頭燒餅也行??!”她繼續(xù)降低著檔次,開始思念下等人的生活。

  “就是街頭乞丐們在垃圾堆中扒揀的臟狗食也行?。 彼闹幸呀?jīng)沒有了任何標準,“只要能填進肚子,什么都可以!”

  她想起她九歲的時候,有一次跟父母一起參加宴會,在酒樓門口碰見一個在垃圾堆中扒食的乞丐——那乞丐渾身臟乎乎的,臉上手上的黑灰有銅錢厚,正趴在垃圾堆中扒揀著酒樓里倒出的剩物往嘴里塞。

  “喂,你怎么不講衛(wèi)生耶,臟東西吃了會生病的!”她走到那個乞丐旁邊停住腳步叫道。

  娘一把扯過了她,指點著那個乞丐向她訓教道:“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上等人,一種是下等人。上等人有志向、有智慧,高雅華貴;他們講究文明,懂得禮儀,食不厭精,衣不露皮,花錢大氣——下等人自私愚昧,行為粗俗,穿戴破爛,不講衛(wèi)生,猥瑣小氣,一個銅錢恨不得掰成八瓣用。因此,上等人叫貴人,下等人叫賤人。你是上等人家的千金貴小姐,怎么能搭理這類沒臉沒皮沒志氣,愚昧自私,好吃懶做的下賤人呢?”

  她當時覺得娘說得很對,自此對乞丐一類人物十分厭惡。此時想想,他們可能是身體殘疾,不能作工;也可能是遭遇了難以抵抗的天災人禍,抑或是神經(jīng)有什么毛??;既是真的懶惰,那也一定有形成懶惰習慣的各種原因。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們當時的境況都一定和自己這會兒一樣,極想用什么東西療治腹中的難受。

  她突然想到了剛認識的鄭恩:“他總是說話不離吃字,好像整天就沒有吃飽過似的。他武功那么高,為什么也那么窮呢?他算是下等人還是上等人呢?看他破爛的穿戴和不講衛(wèi)生的習慣,肯定是下等的窮人無疑!‘下等人是只能驅(qū)使不能信任的’,這是我自小就常聽人說的。可他看著老實巴交的,又樂于助人,好像并不怎么令人討厭,這是怎么回事呢?也可能他的老實是裝的,心中有別的什么目的!不過,若有他在,他一定有辦法找來填肚子的東西。唉,不管是上等人還是下等人,若能看見一個那該多好??!那怕暫時當狗一樣利用一下呢!那怕他找到的是骯臟的食物,也總比沒有強??!可惜,我把他趕跑了!”

  想起趕走鄭恩,她有些后悔,心中更加煩躁,恐懼、絕望的感覺也更加劇烈,腹中難受得更厲害了。

  “現(xiàn)在要有一個垃圾堆該有多好啊,里邊一定會有能吃的東西,那怕是一疙瘩發(fā)霉的窩頭,也可以緩解一點腹中的難受!”此時在她的意識中,那些過去常被她拋棄的剩飯剩菜,就是掉在地上,沾滿了污垢,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搶在手中,塞進口里。

  可是,仍然是什么也沒有。

  只有黑暗,只有寂靜!

  饑餓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迅速地萎縮、干枯著。

  “我不想死,我要活,我要活著!”在死亡的恐怖籠罩下,她拼命地摸索著能填肚子的食物。

  她覺得胳膊上癢癢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爬。

  她伸手抓在手里,恍惚中看到是個長著許多腿的褐紫色肉蟲,很像煮熟的海參,便急不可奈地吞進了口中。

  “咯吱”一聲,巨大的腥臭怪味瞬間充滿口鼻,直往她嗓眼里沖。她“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卻發(fā)現(xiàn)是一只大風箏一樣的蒼蠅。

  恍恍惚惚中,那頭巨大的蒼蠅癱在地上,腹部不斷地流出蛆蟲。那些蛆蟲爬行著,有的變化為花紅的大蛇,貪婪地吐著三叉的蛇信,目光緊盯著她;有的變成兩條腿的野狗,蹦跳著搶食;還有許多像人像獸的怪物,蹦蹦跳跳地圍著她呲牙咧嘴地嘯叫著——

  一只長著人的臉,卻是蛇的舌頭,狼的牙,狗的腿,驢的尾巴的怪物,蹦蹦跳跳地來到她面前,黑洞洞的、噴著腥臭的鼻孔在她嘴上嗅了嗅,然后伸出一只全是白骨的大手,緊緊地按著她,用另一只手上那長長的指甲劃開了她白嫩的胸膛——

  她清楚地聽到了那鋒利的指甲劃破皮膚的“哧哧”聲,看見了皮破處噴涌而出的鮮血,漫天血霧瞬間籠罩了她。

  小可憐憋得喘不過氣來,感覺到馬上就要窒息了!將死的恐怖像大山一樣猛然砸下——她心中一急,醒了過來。

  “這是哪兒?我怎么睡在這里?”

  醒過來的小可憐摸著身上被汗水浸透的濕衣和身下的亂草,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大富貴酒樓發(fā)生的事情,更想不清自己怎么會到了這里,意識依然彌留在惡夢之中。

  她悄悄將雙目打開一道縫,首先映入眼簾的本來是一個山洞的洞頂,洞頂距她足有二三尺高的空隙,恍惚中她卻看成了堆砌的廢墟,并且就壓在她的身上;洞頂上有一個石縫,正往外滲著晶亮的水珠子。水珠子一點一點地長大,飽飽盈盈,顫顫墜墜,被光線照著,很像一粒五光十色的晶瑩寶石,但在她眼中,卻幻化為自己被怪物指甲劃破的胸膛和正在滴著血的萎縮心臟。

  水珠子越來越飽滿,“砰”的一聲墜了下來,摔在她胸口上。她只覺胸口一涼,剛剛夢境中那怪物的長指甲劃破胸膛后,冷風迅速浸入體內(nèi)的感覺油然回歸。

  “啊——我不死啊,我不想死??!樂子啊,救救我呀!”

  她危急中一時想不起來能救她的親人,下意識地直嗓子叫起了鄭恩的綽號。

  欲知后事,請看下回:厭煩中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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