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武科舉
風和日暄，木府里眾人來來往往，被毀壞的庭院、盆景、走道，都需要一一修葺。府里忙得熱火朝天，一派欣欣向榮之態(tài)。木筱沿著長廊往與墨軒去，最近府里鬧哄哄的，也不好把兩位小姐拘在屋子里，李先生就開課了，免得終日無所事事，胡思亂想。木筱站在與墨軒的窗面，看見李韞手持講義，旁征博引，一本《三字經(jīng)》竟然也講得甚是有趣，菀雪和慕卉兒聽得津津有味。
從木筱的方向看去，陽光正照在菀雪的臉上，她的身子微微偏移，似乎是為了躲避陽光的直射。李韞見此，敲了敲她的桌角：“坐好，東倒西歪像什么樣子。”她立刻乖巧地坐好，陽光照著她，讓她不自覺地瞇起了眼睛。
慕卉兒聽得認真，不時地點頭，一張小臉嚴肅認真，十分可愛。李韞發(fā)現(xiàn)有人站在窗外，一雙溫柔的眼看過去，見是木筱，笑著點頭打了個招呼，繼續(xù)講手上的講義。李韞的聲音空曠輕柔，偶爾傳來兩位女學生朗朗的讀書聲，木筱竟然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千里之外的建康已天寒地凍，今日的朝會已經(jīng)散去，謝聲鶴隨皇帝蕭衍到了奉天殿。一到奉天殿，蕭衍突然把一份奏折擲到地上，怒發(fā)沖冠：“這宇文泰也太膽大包天了，真是忍無可忍?！?p> 宇文泰在廣州地界的消息，他們早就知曉，本來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宇文泰如此狠厲，斬殺木府家奴二十余人，木老太太也身負重傷，生死不明。簡直是豈有此理。蕭衍的脾氣一向溫和，此刻也大發(fā)雷霆：“西魏簡直是目下無塵，實在可恨至極?！币驗闅鈶?，引得一陣咳嗽。
兩廣總督蕭哲的這份奏折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大理寺卿木長青聽聞此噩耗，悔不當初，當場暈倒。朝堂議論紛紛，本來對于西魏，大家就多有不滿，如今各個義憤填膺，恨不得馬上就去與西魏拼個你死我活。謝聲鶴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安撫了眾人，如今天子一怒，他也難以決斷?，F(xiàn)在，已經(jīng)難覓宇文泰的蹤跡，錯過了捉拿他的最好時機，如果大張旗鼓地抓捕宇文泰，必定要和西魏兵戈相見。南梁手上沒有宇文泰這個把柄，兵力上也無法與游牧民族的西魏相比，硬碰硬是最下策。
奉天殿里燒了暖爐，但卻絲毫無法對抗這深入骨髓的濕寒。蕭衍一向節(jié)儉，堅決拒絕了開火墻，認為火墻是奢靡之物。所以，即使已經(jīng)入冬了，皇宮也沒有任何一殿用了火墻，最多的就是在屋子里燒暖爐?；实劢?jīng)常要在奉天殿批閱奏章到很晚，他的桌子下和椅子下分別放了兩個暖爐，雖然人是不冷了，但是那炭火時常引得他咳嗽，此刻一發(fā)火，咳嗽又是不斷。
謝聲鶴在心里嘆氣，遇上驕奢**的君上是朝臣的不幸，可是，清心寡欲的君上也讓人操心：“陛下還是要注意身體，火墻燒著，您也不至于被炭火熏壞了嗓子，您的身體可是關乎國祚，萬不可掉以輕心。”
皇帝卻異常堅定：“朕一想到有萬千子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就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暖房里，用銀霜炭取暖已經(jīng)是極為奢侈的。”
謝聲鶴看著皇帝那張清癯的臉龐，心酸至極：“陛下也不要對自己太過嚴苛。”
皇帝不想再說這個，喝了一口溫水，擺了擺手：“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說宇文泰的事情，剛剛朝堂上爭論不休，也沒有結果?！?p> 謝聲鶴把目前的情勢分析了一番：“確實不是好的時機，如今北方冰天雪地，讓他們找到機會入主建康，估計正合他意?！?p> “難道就這樣算了?！笔捬懿皇腔杈?，謝聲鶴說的當然明白，但是讓他就這樣灰溜溜地咽下這口氣也是萬萬不能的。
“自然不能就這樣算了，動不了宇文泰，松一松西魏的間者和諜者也是可以的?！被实叟痣y消，做臣下的當然要分憂解難。
“松一松也好，算是給他們提個醒，否則真的就無法無天了?！蹦艽笏恋厍謇砦魑旱拈g諜，蕭衍的心情舒暢了一些：“先通知我們在西魏的人隱藏下來，以免他們打擊報復?！?p> “是?！笔捬芟氲蒙钸h，謝聲鶴也樂見其成，一位明智、勤儉、克己的陛下在當今亂世之中，實在是難能可貴：“臣也會暗中追查宇文泰的蹤跡，他回西魏必然要經(jīng)過北齊，如果能安排人在北齊殺掉他，也是一樁喜事。”
聽了謝聲鶴的安排，蕭衍滿意地點頭：“一石二鳥，好，就這樣。”
君臣說完了國事，兩個人都放松了。蕭衍讓人給謝聲鶴看座，上了茶水點心，話起了家常。蕭衍喝了一口熱茶，暖到四肢百骸，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氣：“安國公府如今怎么了？聽說還牽扯到你了。”
謝聲鶴一聲苦笑：“當初是我引薦的卜算子，如今卜算子消失不見，世子夫人自然是不依不饒的?！?p> 蕭衍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傾，一臉不解：“卜算子為何突然消失呢，你事先不知道？”
“卜算子一向行蹤不定，為了安國公府的這樁官司，我可是尋了好久的，誰想到?jīng)]幾天就消失了，就算有事離開也應該留下藥方，這不是害人嗎？”謝聲鶴感嘆自己真是遇人不淑。
“熊朝達如今是鎮(zhèn)國將軍，也有世子的封號，不若把世子的封號直接給長子，也省得她夫人每日地鬧?！逼鋵嵒谑捬艿目剂?，熊朝達確實不應該有太多的頭銜，加上這次他回京，帶回來一個異族女子已經(jīng)在京城引起議論，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讓他去負責長江沿斷的兵防，省得每日呆在建康鬧得不成樣子?！?p>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南梁建都建康就是蕭衍守國門的決心，當時多少人讓他南下遷都，都被言辭拒絕了。他的這種魄力也是眾多朝臣決心追隨他的原因，蕭衍的確可以算得上一位正直的明君。建康是國都，長江沿岸的兵防就格外的重要。謝聲鶴卻有不同的意見：“如今朝廷上的武將的確稀缺，也不能萬事都壓在鎮(zhèn)國將軍身上，也要多給年輕人機會?！?p> “你可有人選？”蕭衍當然知道是這么個道理，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也是沒有辦法。
謝聲鶴搖頭：“臣沒有人選，但是有一個辦法?！?p> 蕭衍頗有興致：“什么辦法？”
“武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