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之后的兩天,江浸悅被抽到教育局進修校統(tǒng)一閱卷,數(shù)學(xué)這一科就有一百多名老師分別被安排在三個大教室,她所在的教室有40多人,跟高二四班的學(xué)生差不多了,肅然的氣氛讓她感到自己也像是置身考場的學(xué)生一樣。不過這一次的閱卷工作很順利,她的紅筆一路流暢地劃下去,沒遇到任何爭議問題,而且自己班上學(xué)生的試卷也幸運地經(jīng)過了她的手,她是從筆跡上判斷的,班上每個學(xué)生的筆跡她幾乎都能識別。匯總成績出來后,她特別留意了夏末,他答得不錯,數(shù)學(xué)成績又是全班第一,看來放假前她請客請定了。
最后的年級全科平均成績統(tǒng)計出來后,幾人歡喜幾人憂,江浸悅的銀子用不出去了,卻難掩她的失望,全班的平均總成績滑到了年級第五名,也是倒數(shù)第五,比起上學(xué)期,下滑了兩名。半年來的早晚堅守被一次感冒抵消,她真懷疑感冒病毒會不會是別人家養(yǎng)的害蟲,故意在關(guān)鍵時候放出來咬她。
張然任教的兩個班英語成績卻是有歷史性的突破,包括高二四班,在學(xué)期總結(jié)會上,校長點名表揚張然,她自然是喜在臉上,人氣漲高,年度末的高級教師評審,她又多一分希望。
學(xué)校教導(dǎo)處早早地就把補課日程排上了,高二年級的課排到了7月底,張然只能推遲回家的日期,江浸悅倒是不必早出晚歸,早晚自習(xí)沒了,她也輕松了不少。
身份證無端丟失,江浸悅跟自己賭氣,不準自己吃藥。冷睿寒則為了準備器官移植的處女作,幾乎每天都加班到晚間新聞時段。當他得知犧牲休息時間替江浸悅熬的藥都被她倒掉時,不僅生氣,還面露鄙夷,覺得她越來越任性了。以前她不這樣,大概是被王素的胡言亂語刺激到了。所幸這幾天王素沒再來無理取鬧,她好像晚上都回來得很晚,有幾次冷睿寒剛睡著就被高跟鞋磕地的響聲驚醒,驚醒后過幾分鐘他又會沉沉睡去,跟江浸悅不同的是,白天工作越累,他入睡就會越快。
江浸悅也聽到了王素的腳步聲,停了幾天藥,她又開始失眠,讓她睡不著的事太多了,神出鬼沒的歌聲,神神秘秘的郵件,還有神經(jīng)質(zhì)般的王素。好在這一段時間洗手間異常平靜,沒再出現(xiàn)奇怪的歌聲,走廊的燈也換了新的,亮了些,晚上一個人去洗手間似乎也忘了害怕。
只是深夜經(jīng)過王素的門前時,她會抑制不住地停下,盯著緊閉的房門,綠漆剝落,“205”的字樣已被時光覆蓋,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滿眼凋敝,寂寂無聲,像一間獨自等待壽終的棄屋,又仿佛古小楠看著她的眼神。她心底里對王素生出柔軟的憐憫,但又不知道該憐憫什么,或許王素就像那道無解的數(shù)學(xué)題,解出來的注定都是錯誤答案。
失眠的滋味不好受,冷睿寒還對她冷嘲熱諷,說她不學(xué)好的,倒跟王素學(xué)會了使性子,還說她糟蹋劉芬芳的愛心,浪費他寶貴的休息時間,說得江浸悅不敢再隨性放任自己。劉芬芳對冷睿寒也沒這么上心過,除了她,冷睿寒也沒為別人熬過藥,她的確不該隨意糟蹋這母子二人的“第一次”。
不上晚自習(xí),她的休息時間似乎憑空長出很多,冷睿寒連續(xù)加班,她做好晚飯又給送到了醫(yī)院,冷睿寒在開小組會,她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等。護士長進來送住院病人的檢驗報告,看見江浸悅和桌上的飯盒,便夸張地咂舌:“小江,你可真賢惠,人長得又漂亮,難怪小冷那么舍不得你。”
“舍不得?難道他還想甩了我不成?”江浸悅扭頭盯著護士長,忽然想起了什么,拉著護士長的手,像是在撒嬌地請求:“大姐,你跟我說說,睿寒他是不是在工作上出了差錯呀!”她在人民醫(yī)院一來二去的,跟護士長已經(jīng)很熟了。
護士長慌忙擺手:“沒有沒有,小冷做手術(shù)簡直就跟機器一樣精確,沒道理失誤的,科里的同事都服他。”
“可我那天聽蔣醫(yī)生的話好像是這意思。”江浸悅沒忘了蔣一朝對她說的話。
“那是他故意逗你的,你千萬別當真。”
“是嗎?”
護士長口氣堅決,江浸悅知道從她嘴里問不出什么,索性轉(zhuǎn)移了話題,跟她閑聊起來。話題聊到了自己身上,護士長笑瞇瞇地問她:“什么時候請吃喜糖?。俊?p> “不知道。”江浸悅有點心不在焉,最近不知道為什么,旁人一問到她的婚事,她就止不住地走神。
護士長好奇地盯著她表情散淡的臉:“怎么了?看你情緒不高哦!”
江浸悅笑了笑,沒說話,隨手拿起護士長放在桌上的化驗單翻看起來,卻被她奪了過去:“這可是病人的隱私,不能隨便看的。”
江浸悅連聲道歉,護士長揉了揉她的頭,女性觸感中,姐姐對妹妹的親切滲入發(fā)絲:“小江,是不是王素惹著你了?”
沒想到護士長會主動提起王素,江浸悅還在思忖該不該開口問王素的事,看著護士長一目了然的樣子,問道:“你怎么知道是王素惹我了?”
“我當然知道了,她送小冷的香囊都是我給撿到的。”
“什么香囊?”
護士長卡了一下,“你不知道嗎?”,江浸悅搖搖頭,神色慌亂,心里不安地猛跳著,她在害怕,本能地想要逃避,她希望護士長不要再說下去了。
“也沒什么,是她自作多情,小冷當時就扔掉了?!笨吹浇傋兞四樕?,護士長連忙解釋,她以為江浸悅知道王素送冷睿寒香囊的事,如若不然,冷睿寒為何做出過激的反應(yīng)?男人不都希望女人們?yōu)樗麪庯L(fēng)吃醋嗎?
“這種事,他從來都不跟我說。”江浸悅并沒有因冷睿寒對王素的冷酷做派而沾沾自喜,她反而感到沮喪。
護士長湊近她耳邊還想說什么,這時,冷睿寒出現(xiàn)在門口,護士長不自然地笑著招呼:“小冷,開完會了?你家小江都等急了?!?p> 冷睿寒只跟護士長點了點頭,沒搭話,護士長便知趣地離開了辦公室。
江浸悅垂著頭,似乎在想事情,冷睿寒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臉,問:“在想什么?”
江浸悅抬起頭,理了理耷拉在臉上的鬢發(fā),“我在想身份證怎么還沒辦下來呢?你不是說找周宇,最多10天就能搞定的嗎?”
“這才幾天呀!你現(xiàn)在知道著急了?”
“我才不著急。”
“不著急?那行,我跟周宇說叫他拖著點,別太利索了…..”
過了半晌,江浸悅才回他:“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