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援手
趴在樹腰上的李冉被這一記驚雷般的巨響震得腳底打滑合身栽倒,險些掉下樹去,幸虧手疾眼快,手腳并用死死纏住粗大的樹杈,整個人倒掛在半空才沒真的摔下去。
仰頭瞅瞅看不怎么分明的地面,用帶子掛在身上的鋼弩吊在身下,左右左右地擺動。
微微的夜風(fēng)吹過,李冉的額頭冰涼一片,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也殘廢,但是剛才的是什么?有聲有光,崩飛的泥土像開花……怎么看怎么像師傅提起過的爆炸!
那可是舊時代留下的熱武器?。e管多么精良的刀劍在熱武器的面前就是垃圾!如果說匪幫扔出去的火團是燭火,剛剛的爆炸就是燎原烈焰;如果說火團是星星,爆炸就是十五的圓月!
他的心底突然燒起了一團熊熊烈火,烈火燒灼著他的心,漸有燎原之勢!李冉差點咬碎了滿嘴的牙才忍住撲向戰(zhàn)場的念頭,翻身重新爬上樹。
重新將視線投向交戰(zhàn)的雙方,李冉的眼神都變了,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四個黑衣人正從戰(zhàn)區(qū)逃出來,跑的方向大差不差,正是他這里!
完全是本能地下意識,李冉兩腿勾住樹枝一個翻身后倒,倒栽蔥般大頭朝下倒,身體垂直于地面時松脫勾住樹枝的雙腿,趁著慣性扭腰腹,大頭朝下的姿勢轉(zhuǎn)眼間上下調(diào)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像個體操運動員般兩只腳穩(wěn)穩(wěn)地踏在下層樹杈上,接著腳底一錯,三兩下跳下大樹,隱沒在黑暗中人叢林里。
就憑他這兩下,在舊時代進不了國家隊也能在省級體操隊找個位置。
跳下樹,而且是這樣迅速的動作,不管被毛人看到還是被匪幫發(fā)現(xiàn)都不是件好玩的事,但李冉絕不是一時沖動才這樣做。
用腳后跟想他也想得出爆炸和匪幫沒有任務(wù)關(guān)聯(lián),毛人就更不用說了,連衣服都穿不上的返祖人類,保持個人形就不錯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黑衣人!甚至說很有可能車上運的就是熱兵器!李冉甚至給黑衣人找了個被圍毆到全軍覆沒也沒動用熱武器的理由——舊時代的武器哪是人人都會用的?特別是黑衣人這樣使用精良冷兵器的家伙都是長期訓(xùn)練的結(jié)果,讓他們放棄熟悉的武器使用不熟悉的東西,光是心理上的障礙也夠克服一陣子的,這么倉促的襲擊,誰想得起來這一茬?
他心里也知道這樣的理由實在牽強無比,可就是忍不住往這邊琢磨。
如果車上真是舊時代的武器,毛人肯定直接扔地上,但匪幫呢?會不會有懂得使用舊時代武器的匪徒?
李冉知道自己這一百多斤扔到亂七八糟的戰(zhàn)場上肯定白給,也根本沒想過搶到戰(zhàn)場上看個究竟,但那不是有逃出來的黑衣人么?
就是李冉迎面跑向黑衣人的工夫,逃出來的四個黑衣人里又有兩個被擊倒了。
匪徒分布的范圍極大,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只是敵人少些,卻不是完全沒有。
普通匪徒哪里知道陳美的想法,看有人逃過來,第一反應(yīng)是就是把人攔下來。急于逃離戰(zhàn)區(qū)的黑衣人護衛(wèi)眼見馬上就能逃出升天,卻偏偏冒出幾個擋路的,心底的那份焦急就不用提了,狗急了還會跳墻,何況是人?
可疲憊萬分的護衛(wèi)又怎么是以逸待勞了半天的匪徒對手?幾個護衛(wèi)當即拼上了性命才令年輕人和一個年紀最小的護衛(wèi)逃了出來。
也虧了那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將所有的匪徒都驚呆了,令多數(shù)人的反應(yīng)慢了一步,沒能趕在兩人逃出之前截住他們。
爆炸著實嚇倒了不少人,遠一點的被爆炸的沖擊波刮倒的且不說,爆炸橫掃以炸點為中心的十五米范圍,離爆炸中心最近的毛人和匪徒被巨大的威和炸得四分五裂,肢體和內(nèi)臟飛崩三十多米,從公路上跳下來的毛人齊齊斷了一茬,已經(jīng)跑下來的甚至嚇得哇哇亂叫著往回跑——任何生物對陌生的東西都有發(fā)自本能的恐懼感,匪徒都被嚇住了何況是毛人?
飛崩的泥塊石塊兜頭蓋臉砸得幾十個匪徒和毛人滿臉開花,幾十幾百人的耳朵里一齊嗡嗡作響,毫無準備的匪徒和毛人一起嚇呆了。
不管是匪徒還是毛人都不是舊時代每天每日都能接觸到熱兵器知識,知道這是什么東西的舊人類,他們腦子里所有的意識就只剩震驚、震撼和不知所措。戰(zhàn)場上的吶喊聲和兵器交擊的聲音竟然在一瞬間完全靜止,只有夜風(fēng)疾穿枝葉發(fā)出的嗚咽輕鳴如同哀號。
唯一沒被爆炸聲嚇住的恐怕就只有一個神經(jīng)遲鈍泰山,雖然不知道誰的內(nèi)臟和血肉澆了他滿身滿臉,可他毫不在意地隨手一抹,隨手拍在一只毛人臉上,“叭”地一聲脆響,接著他掄起比人還長的大木棒狠敲身邊呆若木雞的毛人,頓時被他敲碎了七八個毛人的腦袋。
爆炸的余音未了,頭骨碎裂的脆響卻像一聲驚雷般驚醒了嚇呆的匪徒和毛人,不知道是誰發(fā)出第一聲怒吼重新引發(fā)了大戰(zhàn),匪徒們用不亞于毛人的怪吼撲迎上毛人波浪般的沖擊。
匪幫掌握的火球武器也算是一種極其原始的熱武器,所以匪徒們受到的震懾遠遠不如毛人那么強烈——遠處的毛人仍然不斷地向這邊涌過來,但近處的毛人卻本能地想遠遠逃開,此消彼漲之下,毛人的人數(shù)優(yōu)勢頓時蕩然無存。
正是借著這個機會,僅剩的三個護衛(wèi)才有機會用兩個人的命保下了最后的兩個黑衣人。
兩個黑衣人踉踉蹌蹌地沖出去十幾步,唯一生還的護衛(wèi)突然間腳步一頓,猛地回頭——黑暗與火光想映的閃爍間,拼了性命擋住匪徒的兩個黑衣人混身浴血,手中的刀劍絕不抵擋匪徒的進攻,而是以命換命,拼著硬挨匪徒棒擊反手直接給對手一刀。
匪徒也不全是亡命之徒,在己方占據(jù)了優(yōu)勢的前提下,誰肯拼命?一時間七八個匪徒奇跡般地被兩個護衛(wèi)拖住了??筛嗟姆送秸@路追過來。
兩個阻截追兵的護衛(wèi)混身是傷,只是憋著最后一口氣不放松才死命擋住了匪徒,連意識都已經(jīng)模糊了,哪還能移動腳步擋住其它人?眼睜睜看著追兵繞過阻擋,終于不甘心地帶著一身的傷痕和滿身自己與敵人的血跡咽下最后一口氣。
護衛(wèi)還帶著稚氣的小臉猛然蒙上一層堅毅,放開拉著年輕人的左手,握緊了長刀:“小……少爺,你快走吧!”說完咬住下唇返身提刀迎向匪徒。
被護衛(wèi)稱作少爺?shù)哪贻p人深深地看了這個年紀比他還要小兩歲的護衛(wèi)一眼,含著淚蒙頭撲進叢林。
無謂的爭執(zhí)只能浪費時間,唯一的后果就是將護衛(wèi)拼死贏得的寶貴時間硬生生揮霍掉。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同樣是個現(xiàn)實的時代。就算年輕人的心底有不舍有留戀,也只能壓在心底。
棍棒著肉的悶響從身后傳來,噗嗤噗嗤的血液噴濺聲隨之應(yīng)和,就是聽不見一聲慘叫……年輕人知道,這是護衛(wèi)硬忍在嘴里,不想讓他回頭。
從現(xiàn)在開始,她就只剩下一個人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不斷地在他的眼前浮現(xiàn),可那一張張臉不知怎么著就突然間血流面面……
不辨方向的年輕人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里跑,無頭蒼蠅一樣見縫就鉆,只盼著遠遠地離開,再也聽不到,看不到這一片浸滿了護衛(wèi)鮮血的坡地。
突然她身上一緊,上身的衣服緊緊地繃住了,疾速奔跑的慣性令他的身體雙腳離地,以肩膀為支點整個人平飛了出去。
她這才感覺到肩膀上的衣服不知道被什么死死地掛住了,整個人差點飛起來,可掛住肩膀的東西竟然紋絲不動地硬是挺在原處一動不動把人扯了回來。
年輕人垂下的身體下意識地抱住了掛住自己的東西,沒想到兩只胳膊一抱,竟然是軟的!
“你想死就直接回去拼命!”一個年輕有為的聲音幾乎在他的耳邊說。聲音不大,但語氣中卻滿是不屑。
李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敢在到處是變異植物的森林里亂跑,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你是人?”年輕人瞪圓了兩只眼睛,眼里滿是驚恐。眼前這人涂了滿臉稀奇古怪的顏色,黑暗中幾乎無法分辨,若不是兩人幾乎面對面,她根本沒辦法看清面前的是個人。
李冉眨了眨眼睛,一把將年輕人頓在地上:“廢話,不是人還是鬼!”他心底納悶得很,這小子看著挺壯實的,怎么輕飄飄的混身沒有三兩肉?說起話來輕聲細氣,根本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想到這里,冒到頭頂?shù)呐鹪诒l(fā)的邊緣平息了下來:“不想死的話就別亂跑?!崩钊酵送匀换鸨膽?zhàn)場,雖說平息了怒火,可他的心里還是有一點不忿:“跟我來,哪有你這樣的,一張嘴就問我是不是人?要是我剛才慢上一點兒,你現(xiàn)在連骨頭渣子也剩不下。”
驚慌的年輕人剛剛喘了口氣,哪有心思和他分辨?況且屁股不知道硌在什么東西上,鉆心地疼。好不容易爬起來,沒好氣地瞪了李冉一眼,可李冉早就轉(zhuǎn)過了身去,再走幾步就得消失不見,只留給他一個后腦勺子。
雖說心底的戒備一點也沒放下,可還是他趕緊站起來緊追幾步。
這人身上一根長毛也沒有,穿的也和匪幫不同,他只在舊時代留下的照片上見過一次這種奇怪的衣服,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和那兩邊一伙的。
而且她也知道林子里危機四伏,剛才不跑就得死,突然出現(xiàn)的李冉就是一根天降的救命稻草。
“哎,你叫什么?”李冉邊走邊問,他雖然背對著年輕人,但十分心思卻有七分放在身后,防備黑衣人暴起傷人。
他很想直接進入正題,可話到嘴邊不知道怎么卻變了個樣。他的心里隱隱覺得有些話不應(yīng)該說出來,不然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我……叫丁芮。”丁芮悶著頭跟在李冉身后,眼睛時不時地瞄著李冉掛在后屁股上的鋼弩,心有余悸的他本不想和李冉多說話,警覺地跟在李冉身后三米遠的地方,保持安全距離。
“丁銳?好名字。”李冉頭也不回地說,他的耳朵幾乎豎了起來,仔細傾聽身后的腳步聲。說完了這句話,李冉就再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才好。
兩人一前一后鉆進茂密的樹林,戰(zhàn)場上雜亂的吶喊和拼殺慢慢遠離。
不是冤家不聚頭,丁芮此時此刻絲毫沒有意識到前面這個人將從此走進他的人生,而始終警覺的李冉更想不到他的一生都會與丁芮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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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主開始出現(xiàn)了,因為主角還不知道她是女的,所以某些地方暫時還是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