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技術(shù)人員兩兩一組分散查看軌道電梯站的損壞情況,只留下李冉和胡二兩個不相干的閑人在大廳里閑磨牙。
連續(xù)不斷的巨雷閃電一道接一道,靈敏的麥克風準確地將裝甲外的聲音送進兩人的耳朵,連音量都一分不差地,唬得李冉和胡二趕緊挪到大廳中央。
落地雷一道道地從天而降,粗大的電柱不斷透過破損的窗洞進入兩個的眼簾,引得二人對不斷落下的閃電很是品頭論足了一番。
談興正濃之時,身后一陣腳步聲響,李冉一回身:“這么快?怎么樣?”回來的是沈興,雖然看不清面罩下的面孔,但每架動力裝甲的肩部和左胸都印著數(shù)字號碼,李冉的是78,沈興的是105。
沈興搖頭苦笑:“能不快么,根本沒什么好看的,里面亂成一團,基本上能看見的設(shè)備全是壞的?!焙鋈灰挥浾ɡ?,轟隆隆地淹沒了所有的聲音。閃電映得四下里一片詭異的青白,豆大的雨點噼哩叭啦地砸在地上,在厚厚的灰土上砸出一個個環(huán)形的淺坑,很快恍若瀑布似的瓢潑大雨便浸透了雨水下的一切。
李冉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大雨一樣暴烈:“能修好嗎?”
“還不知道,必須仔細檢查過之后才能下結(jié)論,不過以我覺得問題不大,畢竟麻煩的只是纖維索?!鄙蚺d倒是十分的樂觀。
對于軌道電梯站來說,最重要的設(shè)施自然就是那根通向天頂?shù)母邚姸忍技{米纖維索,它也是第四代宇航技術(shù)中最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說句不負責任的話,假如有一套能夠適應(yīng)所有環(huán)境的防護裝備再有足夠強悍的體力,從地面爬進太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冉的心弦為之一松,依舊擔憂地問:“這么長時間了,纖維索的強度還能承受住軌道列車的重量嗎?”
即有計劃里最最困難的不是怎么放置核彈,而是怎么進入宇宙!若是沒有一定的把握,沈興肯定不敢這么說。
“應(yīng)該沒問題!”沈興說,“舊時代的時候一列軌道列車至少也有二十幾節(jié),而且大多數(shù)時候運輸不是乘客,而是重量極高的各種材料!就算這些年纖維索老化了,可咱們又不是要恢復軌道車站的功能,隨便修好兩節(jié)列車就足夠用,兩節(jié)列車的重量只有當年的十分之一,這條纖維索仍然通天徹地沒讓地球自轉(zhuǎn)的離心力拉斷,說明它的仍然擁有最基礎(chǔ)的強度,運行兩節(jié)車廂絕不是問題?!?p> 胡二鴨子聽雷聽了半天,臨了咧了咧大嘴:“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李冉同樣半懂不懂,不過有一點他折明白了,就是纖維索仍然能夠正常使用!
“對牛彈琴夏蟲語冰!”沈興抱著胳膊拐彎抹角地損了胡二一句。
“得得,你是陽春白雪,我這個下里巴人聽不懂還不成么!”胡二覺得自己和這幫技術(shù)瘋子一點共同語言也沒有,懶得再和他爭辯。
倒是沈興一愣,他還真沒想到胡二能聽懂他什么意思,不是說地表上的人很少有機會接觸知識文化么?不由地對胡二有那么點刮目相看的意思——僅僅是有一點兒而已。
“行了!”李冉厲聲阻止,“胡二你給我閉嘴,沈興你也是。來這兒不是讓你們打嘴架的,說得淺了咱們現(xiàn)在都拴在一根繩子上,說得深了你我他難道有哪個是為了自己跑到這兒來冒險?說近了把天上那只蟲子干掉受益的不光是我,還有你們自己,扯遠了說那為的還不是子孫后代?你們想他們還和你們一樣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還是受盡輻射的折磨?把眼界放遠一點兒,胸懷放寬一點兒不好么?趕緊的,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胡二撇了撇嘴,對李冉這套說辭根本不以為然。
沈興的臭脾氣冒了出來,干脆頂撞道:“老板,你別拿大道理扣帽子?!彼屯鹾文羌一镆粯?,很有那么點茅坑里的石頭味兒。
“少廢話,趕緊給我干活去?!崩钊揭灿悬c臉紅,這套理論是包繼最近才灌輸給他的,雖然仔細琢磨琢磨挺有道理,可乍一聽還真沒幾個聽得進去的。
若不是對兩個人的針鋒相對沒什么辦法,他也不會把包繼的話原樣搬出來。
鄴派的人數(shù)和技術(shù)力量遠遠超過抵抗軍原本的那一點家底,一直以來,以舊時代后裔自居的地下城居民打心眼兒里看不起大字不識幾個的普通人,若不是地下城突然出了意外,不得不依靠李冉挽救大局,想讓鄴派的人附庸于李冉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這種舊時代至上的思潮之強盛,甚至能夠令地下城的普通居民當著普通人的面赤裸裸地、不加掩飾地表現(xiàn)出明確的鄙夷和藐視。
這樣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令抵抗軍原有的幾派人馬迅速合并為一個新的勢力聯(lián)盟,用更強硬的態(tài)度正面對抗鄴派的強勢,用更高傲的態(tài)度應(yīng)對鄴派的輕漫!
李冉很懷疑,若不是抵抗軍仍然掌握著佛肚山谷基地,特別是控制著深層基地的秘密,鄴派會不會連表面上的服從都拋在一邊?
真是任重而道遠!恨不得把所有人全都揉到一塊再重新分出個數(shù)的李冉無奈而又揪心,要不是一號基地的支持,怕是抵抗軍已經(jīng)因為內(nèi)外交困的亂局而化做一盤散沙了。
胡二呆在李冉身邊沒有動,他除了呆在李冉身邊之外也根本沒地方可去。沈興面無表情地瞅了瞅胡二,轉(zhuǎn)身離開了大廳。
鄴派的人里并不缺少真正的明白人,沈興雖然看不起普通人,但是卻不會帶著有色眼鏡看李冉。
說穿了這個時代就是最赤裸裸的叢林時代,拳頭大就是真理,而且沒有什么比生存更加重要!
以鄴派目前的狀態(tài)來說,離開了李冉根本就是寸步難行,明明求著人家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臉色給人家看,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么?所以沈興的心里雖然對李冉也不怎么在意,但最起碼表面上給足了面子。
“頭兒,你就不想想辦法,一直讓他們這么囂張下去?”胡二輕聲地問。
李冉長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是有辦法的話我還能等到現(xiàn)在?”
“那就讓他們這么囂張下去?”胡二憤憤不平地一肚皮怨懟。
他也知道不是所有鄴城的人都一副誰也不鳥的熊樣,可還是忍不住把賬算到所有人的身上。
“暫時也只能這么著了,等我有時間的時候就把他們一個個全送到一號基地去洗腦!”李冉恨恨地說。
說來也怪,佛肚山谷這邊搞得烏七八糟,可一號基地卻是一片歌舞升平,不管是從哪來的,在包繼的管理下全都老老實實的,愣是抓不到一個刺頭兒,實在是讓人想不透包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也是李冉急于滅掉禍害地球的磁爆蟲的原因之一!
只要朔潮消失,三大基地就能用無線電聯(lián)系成一個整體,界時無論地下城還是佛肚山谷基地完全可以交給包繼遠程管理,不過這個原因他說什么也不會告訴別人就是了。
“算了,以后再說吧,咱們別在這兒干呆著了,一起過去看看?!崩钊秸f。
兩人并肩向內(nèi)部走去,李冉打開了頭盔上的照明燈,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一路上碰見的干尸至少有數(shù)十具,沿著大廳一側(cè)的坐椅一直走到底,穿過一扇寬大的門洞,幾個技術(shù)人員立即進入兩人的視線。
他們來時抬的大號金屬箱已經(jīng)全部打開了,露出里面一層層一件件擺放整齊各種樣式各種型號大小不同的維修工具,一根根兩人多高的燈桿早就豎了起來,正亮著刺眼的白光。
這里的空間絕不比外面的大廳稍小,一條條呈放射狀的鐵軌鋪設(shè)在地,有的鐵軌上空空的,有的則停放著一串串糖葫蘆一樣的軌道列車,每個車廂都有四五人高,一眼看上去就像頭一眼看到動力裝甲那樣令人聯(lián)想起厚重、結(jié)實、耐用之類的字眼兒。
也許是莽礫原上的氣候長年干燥少雨,多數(shù)車廂外形仍然完好,甚至連玻璃窗也有不少保存了下來,只是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有鐵軌最終通向的位置,一根至少兩米多粗的黑色柱狀體一頭深深地扎入地下,另一頭直接從穿過頭頂?shù)奶炫铩?p> “這就是纖維索?”李冉驚奇地說。就算離著這么遠他也能清楚地看到纖維索并不是一根真正的繩索狀,而是像實心鐵鏈一樣表面帶著規(guī)律坑洼的方形,他剛想湊近了仔細看看,突然一聲雷鳴,纖維索上突然閃過一道道青白的電光,隨后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叭叭地火花連連爆閃,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
李冉嚇了一跳:“這怎么回事?”
“這個呀,算是軌道站自帶的電力收集系統(tǒng)!”牛角尖從一節(jié)車廂后面轉(zhuǎn)了出來,“碳納米纖維是很好的導體,所以在雷雨天,能夠收集雷電產(chǎn)生的電力,儲存在軌道站地下的高容量電池組里,呵呵,在舊時代,電梯站需要的一半兒電力來自于天空的雷電!”
“沒錯!”沈興從牛角尖的身后轉(zhuǎn)了出來,“這里還有些保存完好的調(diào)和,比如電力系統(tǒng)稍稍維修一下就能投入使用,情況比我原來想得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