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晚晴劍

唐門(40)

晚晴劍 謝絕假言 3701 2012-05-12 07:37:04

  第十五章殺手恩仇

  秋舒見小江低頭不語,猜出他在為那晚自做多情之事慚愧,于是岔開話題問道:“你現(xiàn)在有何打算?”小江道:“我一時也沒想好。但總歸是要報仇!哎,就怕力不從心,要殺的人太多,說不定我一個仇人也沒殺死,自己就……”

  秋舒道:“你怎么一個仇人也沒殺了?難道你忘記了剛死在你劍下的那幾個‘川耗子’了?”

  小江“啊”了一聲,道:“我還忘記問你了:既然白衣公子是你假扮的,那么這幾個‘川耗子’也是你施計送到我劍下來的吧?”

  秋舒道:“是呀。這兩年里我雖然表面上很少和你說話,但其實我一直在關心你學武的進益??匆娔阄涔h勝從前后,很為你歡喜,并不動聲色地為你復仇之事做準備。你還記得嗎:有一段日子,我總是借口有事獨自進城,你們都以為我是耐不住鄉(xiāng)村的寂寞,其實不然,我是以進城為名,去給這幾個川耗子送催命符去了。”

  小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又問:“那昨晚老五怎么沒來赴約?”

  秋舒道:“我本來沒給他送催命符,但他還是來了!跟你明說吧:他就是烏弓馬!”

  小江矍然一驚,隨即冷笑道:“原來是他!那這把晚晴劍也一定是他還給我的了?”

  秋舒驚詫道:“啊,那就是晚晴劍呀?難怪我在白家院子里看見你撿到一把劍。奇怪,他把劍還給你做什么?”

  小江不愿深談這事,岔開話題道:“除了這幾個‘川耗子’外,其余那些殺手,你可查到了名字?”

  秋舒輕搖臻首,“一個也沒有查到。”

  小江聽了不語,默想一陣,忽然大喜道:“我有辦法了!”

  秋舒忙問:“什么辦法?快說來聽聽!”

  小江道:“我忽然想起‘川耗子’中那個三妹說過這樣一句話:‘我們是看在老五的面子上,才參與殺人的。’你想:那幾個‘川耗子’因為和老五烏弓馬的關系,才參與了這件事情,而烏弓馬屬于女兒會,那么是不是可以認為‘川耗子’和其余那些殺手也屬于女兒會?不然烏弓馬和……他爸爸怎么能在不長的時間里,找到三十一個一流高手?除非是女兒會在背后操縱!剛才那兩個叫風雨中和谷幺妹的人顯然也屬于女兒會,所以,我們或許可以從他們口中查到什么?!?p>  秋舒聽了又驚又喜:“對呀!剛才那個風雨中和和谷幺妹說什么奉老板之命,來請烏弓馬去當鎮(zhèn)西鏢局的家嗎?這更說明他們組織和鎮(zhèn)西鏢局有關系。”

  小江急切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追這兩個人!”

  正欲出發(fā),忽又想到什么,說道:“這兩人既是奉他們老板之命,來迫烏弓馬就范,可見他們絕非易與之輩,你……你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安全一些,我一個去追,路上見機行事就行?!?p>  秋舒聽了沉默少頃,低聲道:“你能擔心我的安全,我很歡喜,可是我也沒有那樣差勁吧?再說,他們既然是不好對付的人,讓你一個人去,我也……擔心你呀!”

  小江聞言心里一蕩,道:“那我們就一路吧?!?p>  于是兩人戴上斗笠,從榕樹上跳下,借助火折的微光,覓跡前行。但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其實辛苦已極,斜風細雨,道路泥濘,既無燈具,又不熟悉周遭環(huán)境,所以兩人從深夜一直走到東方發(fā)白,才勉強行出十二三里路程。

  不過,雖然辛苦,在小江卻是值得的。因為沒有燈具,火折又不能持久,加之路滑等原因,兩人不得不一直手牽手行走。在通過一些深溝和陡坡時,甚至還得兩人互相扶持著才能通過。所以這樣的辛苦在小江心里實在是苦中有樂,樂大于苦了!

  而秋舒似乎也有同感。非但沒有因為步履維艱而叫停下,而且似乎不介意二人肌膚相接,有些地段道路明明平坦易行,兩人卻似有意無意地故意忽視,兩只手始終相攜!十來里路程雖然不長,但每一步都在甜蜜和辛苦中走過,個中滋味也只有他們二人才能心領神會得到了。

  迎來黎明后,兩人雖然不好意思再攜手,但手雖然分開了,心卻仍似牽著一樣,都覺得心里的創(chuàng)傷已經(jīng)大大減輕,說話語氣和看向?qū)Ψ降难凵褚裁黠@溫柔和親切了幾分。這時兩人已走到一條寬闊的官道上,只見泥地中到處是馬蹄和車輪的印跡,谷風二人的腳印雖然也混在其中,但和那些車馬的印跡彼此交錯、重疊,已很難辨別。

  秋舒仔細觀察了一會這些痕跡,方道:“奇怪,這些車馬印跡很新,似似乎是剛留下來的,這些趕路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看樣子都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小江道:“是呀,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你看:這些車馬痕跡還都是一個方向,人是從城里出來,往南方去的?!?p>  兩人正猜不透這些趕路的人到底是些什么身份,為何一大早都往一個方向而去。忽聽蹄聲嘚嘚,鑾鈴亂響,又有四五騎風風火火地朝這邊馳來。眨眼工夫,便到了兩人身邊,其中三人看見小江和秋舒,雖然神色間均有幾分好奇,但也沒問什么,便逕自去了。而落在最后面的那兩個人卻停了下來,左邊那乘馬上的漢子瘦臉漢子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他們幾眼,然后問道:“喂,看你們掛刀佩劍的,也像是練家子,難道也是要去四川嗎?”

  小江和秋舒互視一眼,秋舒道:“不是,我們要進洛陽城,剛才一路上看見好幾撥人馬,匆匆忙忙的樣子,你們跟他們是一路的么?”

  那漢子回答道:“不是不是,我們就五個人。”

  秋舒道:“哦,原來不是,我們剛才聽見一撥人過路時交談的幾句話,好像他們也是要去四川,四川發(fā)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嗎?怎么你們都要去那個地方?”

  那瘦臉漢子見秋舒模樣俏麗,人又大方,對同伴使了個眼色,又對秋舒說道:“你們連這樣大的事情也沒聽說,還假裝掛刀佩劍的做什么?全武林人都知道了!”那同伴不耐煩道:“好了,快趕路吧,不然大師兄又要責罵人了!”

  瘦臉漢子聽了只得遺憾地打馬上路,馳出十余丈了還能聽見他和同伴說話的聲音:“那小妞模樣好??!”又回頭對秋舒丟下一句:“喂,姑娘,你帶上你的情郎跟我們一走去四川瞧瞧武林大會吧?那兒熱鬧得要死,保管讓你們吃好喝好玩好,決不要你們自己掏半文錢!真的不騙你們……”聲音漸去漸低,終于再不可聞。

  秋舒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一看樣子就不是好東西!要不是我想要套他的話,早就想給他一記耳光了!”小江搖頭笑笑,沒有說話。

  秋舒又道:“不過我倒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前些日子在洛陽城里其實已聽見有人說過,說是武林鏢局旗下的五大鏢局要在成都開重選盟主的武林大會?!?p>  小江聞言一震,猛地想起那天和范靈在中原鏢局門前打聽到的情況,說道:“我聽人說他們五大鏢局已經(jīng)合并,組成了現(xiàn)在的武林鏢局,其中鎮(zhèn)西鏢局也在內(nèi)。而且我還聽說聯(lián)合后的武林鏢局總鏢頭是……”

  秋舒接口道:“就是你的殺父仇人郭萬山!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跟你說?!?p>  小江吃了一驚,“你早就知道了?”

  秋舒道:“這兩年你一直隱居鄉(xiāng)下,除了苦練武功外,什么世事也不過問,自然不知道。我卻多次進城,所以早就聽說了?!鳖D了頓,又說道:“烏弓馬也知道,但他說總鏢頭這把交椅遲早是要讓BJ燕子鏢局的林老板坐的,她雖然不做第一任總鏢頭,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其實心里早就在盼望重選盟主這一天了!”

  小江愕然道:“是嗎?”

  秋舒道:“那還用問?她花了多少心血,才終于將五大鏢局合并為一家,難道貓翻蒸子是替狗干的?她不把總鏢頭位子最終留給自己,那么費心費神干嘛?”

  小江道:“難怪,我那天聽說這事后就在納悶:怎么總鏢頭會是……?原來這一切只是做個幌子給人看,可是……郭總鏢頭又怎會甘心做個傀儡?只怕這次換盟主未必順利。”

  兩人默然有頃,小江忽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

  秋舒一驚,問道:“你想明白什么了?”

  小江道:“昨晚那谷風二人不是說了嗎:他們是奉他們老板的命令,特來請烏弓馬回成都鎮(zhèn)西鏢局去,而且那意思很明顯,他們急于請烏弓馬回去當鎮(zhèn)西鏢局的家,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們的老板也很擔心這次重選盟主的事情可能會不順利?!?p>  秋舒聽后不禁啞然失笑,說道:“你的話也似乎有些道理,不過,你弄錯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道!”

  小江問道:“我弄錯了什么問道?”

  秋舒道:“想當武林鏢局總盟主的是BJ燕子鏢局的女老板林若茹,而派出谷風二人來找烏弓馬回去當鎮(zhèn)西鏢局的家的是他們殺手組織女兒會的老板!這兩個老板難道會是同一個人?”

  她說到這里,忽然“噫”了一聲,神色大變道:“你或許是對的!這兩個老板只怕真的是同一個人!她——林若茹,就在同時扮演著兩個角色:既是北方最大一家鏢局燕子鏢局的老板,同時又是江湖中最恐怖、最神秘的地下殺人組織女兒會的老板!所以她才急于找到烏弓馬,要他回去幫她控制鎮(zhèn)西鏢局!”

  @@@

  話音剛落,忽聽背后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不錯,林若茹既是BJ燕子鏢局的大老板,同時又是地下殺人組織女兒會的大老板!你這兩個無名鼠輩知道了又能怎樣?”

  小江秋舒都是一驚,同時回過身來,卻見說話的是個二十余歲的青衣漢子,只見他坐在路邊一棵大樹上,背著一口長劍,眼圈微黑,好似許多日沒睡覺一樣。

  秋舒道:“你是誰?我們說的話關你什么事?”

  那人道:“當然關我的事。第一,你們和烏弓馬有仇。第二,你們懷疑滅唐家堡的那些殺手與女兒會有關,所以我要殺了你們!”

  秋舒正要接話,小江卻搶話道:“聽足下口氣,似乎你是烏弓馬的朋友?而且似乎你也屬于女兒會?”

  那人道:“正是?!?p>  小江見他直言無諱,顯然并未把自己與秋舒放在眼里,冷哼一聲,又問道:“不知足下是否也參與了滅唐家堡的那件事情?”

  那人模棱兩可地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小江定定地注視著對方,“看你也像是條漢子,有道是好漢做事好漢當,倘有膽量,就給句明話!”

  那人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就算我參與了吧,是個男子漢的話,就跟我單挑,別讓女人插手?!?p>  小江道:“好,你下來!”

  那人冷笑道:“你不會輕功嗎?”

  小江轉(zhuǎn)向秋舒道:“秋姑娘,請你作壁上觀,不要插手?!?p>  秋舒嗯了一聲,含糊道:“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小江于是又抬走頭來看那漢子,道:“如果你不想死得冤枉的話,就請拔出你的劍來。我怕你現(xiàn)在不拔劍的話,就再也沒機會拔出來了!”

  那人哦了一聲,說道:“廢話少說,來殺我吧!”

  小江見對方如此輕視自己,不再說話,雙足一點,閃電般飛向那棵大樹。喝聲“拔劍!”劍隨聲出,晚晴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疾刺向?qū)Ψ降男目冢?p>  那人贊道:“手腳還算麻利!”想要拔劍招架,卻已來不及,只得身子一側(cè),避開了小江雷霆萬鈞的一劍。同時左手掌在樹干上輕輕一拍,身子便已倒飛而出。

  小江哪容他逃走?右腳尖在他剛才所坐樹枝上一點,身子又電射而至。但那漢子身手并不比他慢,剛才只是有意試探一下小江身手如何,所以故意不肯拔劍,待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能后發(fā)制人后,已收起睥睨之心,不等自己腳落到后面那根樹枝上,已“嗆”地一聲拔出了自己背上的長劍。見小江的劍又迫到了自己胸前,喝一聲“來得好!”揮劍用力一拍,將小江的劍拍歪。

  小江飛勢受阻,已不能再向前,人又在空中,無從借力,身子登時往下掉落。那漢子本來是要借他劍身擋架之力,而往后繼續(xù)倒飛,但小江往下掉落,劍已和他的劍分開,這一來連那漢子也無可憑依,也跟著掉落下來。

  小江人先著地,見對方也跟著落下,哪容他雙腳落地?大喝一聲,長劍順勢倒刺上去,要將對方刺死當場。那漢子驚喝一聲“好劍!”,劍隨聲落,趁對方立足未穩(wěn),長劍猛地在小江劍背上一拍,然后借助這一拍之力,改變了自己的下落方向,斜落在小江的右邊三丈外地上。

  雖然雙方只交手兩劍,但均已暗存了幾分忌憚和佩服之心,對視一眼,然后又開始拼殺。

  這時兩人在地上斗劍后,各自在真正使出渾身解數(shù),一時劍來劍往,斗了個旗鼓相當。

  在一旁諒陣的秋舒這時已經(jīng)看出對方原來是個瘸子,不禁心中暗嘆:“不知他那條右腿是幾時殘廢的?倘若是功夫練成后致殘的,那他原來的武功一定在小江之上!”雖然如此,但見小江武功已比從前高強了十倍不止,也很代他欣慰。

  小江藝成后陡遇強敵,也是精神大振,眼見已與對方拆了八十余招,仍不見半分勝機,正要再換一套劍法,那漢子卻忽地跳出圈外,說道:“且慢,我有話說!”

  小江愕然停下,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又廢話什么?”

  那漢子微微一笑,還劍入鞘,說道:“試了你的武藝,我總算放心了!小江你雖然不識得我,但我卻早已了解你這個人了!對你的為人處世、品德來歷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要你我雙劍聯(lián)手,要殺烏弓馬,又有何難?”

  小江秋舒都是一驚,秋舒道:“閣下到底是什么人?你剛才不是說你跟烏弓馬是朋友嗎?”

  那人長嘆一聲,“這話倒也不假,但那已是三年前的舊事了,如今我和他已經(jīng)不共戴天!”

  秋舒將信將疑道:“是嗎?”

  那人道:“我和他的事情,一言難盡!自我介紹一下:在下花淋溪,原和烏弓馬一樣,也是女兒會中一名殺手?!?p>  原來花淋溪在老鷹崖上用石人戲耍并驚走烏弓馬后,馬上離開范英范靈兩姐妹,就是為了來找小江。但為了試探一下小江的本事,所以故意用話激他先與自己單打獨斗。

  小江秋舒二人聽他自稱花淋溪,都是一震,秋舒道:“你就是花淋溪?!你就是真正的郭流?”

  花淋溪一驚,隨即恢復了鎮(zhèn)定,“原來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p>  秋舒道:“也真太巧了!我們昨晚才知道那個是假郭流,想不到今天就遇見了真正的郭流!”

  花淋溪淡淡道:“我現(xiàn)在姓花,名淋溪?!鳖D了頓,又道:“這里不是說話地方,請進林里去說話。如果你們聽了我說的話,仍無意聯(lián)手的話,在下絕無二話?!?p>  小江秋舒對視一眼,都覺聽聽無妨,于是三人進了路邊林子,找個隱蔽之處站住說話。

  花淋溪抬走望了望遮天蔽日的濃蔭,沉吟一會后才開口說道:“小江,說句實話,烏弓馬對你的種種報復行動,我都知道。不怕你鄙視我的自私,我之所以沒有想到要跟你聯(lián)手,一是因為那時你的武功并不高強,二是我也恰好遭到了烏弓馬的暗算!”

  于是他將快樂殺手如何行刺郭萬山,如何遭到烏弓馬暗算,自己如何帶著活死人阮小琴到處找烏弓馬與冷血十三殺等事簡略說了一遍。

  小江秋舒聽完后都有些激動,秋舒問道:“你既然明知烏弓馬是假冒你的身世,為何不出來揭穿他呢?”

  花淋溪淡淡道:“他喜歡做郭流,讓他去做吧,反正我不做郭流?!?p>  秋舒道:“我聽說烏弓馬之所以能騙過郭家,不但因為他假借了你的身世,更重要的是令堂也幫他欺騙了郭家,敢問令堂何以要這樣做?”

  花淋溪苦笑一聲,說道:“那是因為我的母親并不知道我們不但已經(jīng)不是朋友,而且還成了仇深似海的敵人!”

  秋舒哦了一聲,又問道:“你剛才講烏弓馬之所以要對你們快樂殺手下黑手,原因只是因為他想要除掉你。為了你一個人,而不惜殺害那么多人,可見你們有不解的深仇!如果沒有什么不方便的話,可否說一下你們到底因何而結(jié)仇的?還有,他又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世秘密的?是你自己告訴他的,還是……?”

  花淋溪長嘆一聲,道:“是我自己告訴他的?!眰?cè)過臉去,看向茂密、幽暗的樹林深處,出神一會,才又講道:“那是三年前的春天,那時的我,還是女兒會的一名殺手。本來,殺手之間是很難成為朋友的,因為要吃這一碗飯,是不宜動真感情的??墒牵朔遣菽荆肽軣o情?因為我和他連續(xù)幾次都被組織安排共同行動,所以漸漸也彼皮有些熟悉對方了。并在心里將對方當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有一次,我們接到任務,一起去嶺南行刺魔教的幾名重要人物,不料事機不密,反中暗算,我們在一座樹林里遭到了二十余名魔教高手的伏擊。我們雖然拼命殺死了十余名敵人,但我們兩個也都負了重傷。我倆為了活下去,被迫向危險莫測的森林深處逃去。那些魔教徒見難于對我們實施合圍,便放棄了追擊。

  “我們雖見他們退出,卻不敢從原路退出,只得在陰森可怖的森林里另尋出路,結(jié)果一不小心,我的腳踩到了一條毒蛇,小腿上被狠命咬了一口,當場昏死過去!所以至今我也不清楚那條咬傷我的蛇到底是什么蛇。

  “我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是躺在一棵大樹的粗干上,烏弓馬就在我旁邊坐著。我看自己的腿,已經(jīng)被白布包扎好,便知道是他救了我。但因為不知道是被什么蛇咬傷的,身邊的急救藥也不多,而且似乎也不太有效。所以我還是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正在漸漸死去!

  “我只道自己會死,便拉住烏弓馬的手,說我在某處藏有若干銀子,請他念在朋友一場的份上,在我死后去把那些銀子挖出來,帶回去給我媽媽。他也以為我逃不過這一劫,所以并沒虛偽地安慰我,就當我在說遺囑一樣,認真地聽我說話。也許是以為自己要死的原因,所以我把自己平日決不肯說出的一個秘密告訴了他,這個秘密就是我的身世。我本來以為自己說了‘遺囑’后就會死去,不料過了兩天,卻沒有死去!”

  秋舒無聲呼口長氣,道:“后來的事情想必是這樣了:烏弓馬知道了你的身世后,雖然沒有馬上想到要代替你進郭家,但卻從此留了個心。當他和小江結(jié)仇后,于是冒名頂替,以你的身份進入了郭家?!?p>  花淋溪道:“是,因為他完成了我的那個心愿,所以在我媽媽眼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因此很喜歡他,這就是我媽媽為何愿意幫他說謊,合伙欺騙郭家的原因。”

  秋舒詫異道:“可是你并沒有死,怎么還要他幫你完成你的心愿?”

  花淋溪長嘆一聲,說道:“如果那天我真的死了,反而好了!那么好多悲劇就不會發(fā)生,我也不會認識快樂殺手,也就不會連累他們!琴妹也不會……”

  他唏噓一陣,方才又接著講道:“我本來以為蛇毒不能解了,不料在森林里捱過三天后,我不但一直沒死,而且反而恢復了一些精神。于是我們一起回到長安,去找負責與我們聯(lián)絡的顧老板。顧老板說,你們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很不不容易了。實不相瞞,我們女兒會中隱伏著一些魔教中人,所以你們的這次行動才會被泄密。上頭說了,罪不在你們,特準許你們休假三個月。我們聽了很高興,因我倆都是四川人,于是當即收拾了行李,結(jié)伴回家。

  “在路上,我問起他家中的情況,他說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了,只有一個失散幾年后又找到的妹子冉霞。現(xiàn)在眉山縣一個姓馬的郎中家里。馬夫人因為自己女兒早已死了,所以認冉霞做了他們的義女。我們從長安回到四川,路上共走了兩個多月,交談多了,自然更加交好。他對妹妹感情很深,幾乎每天都跟我講他們兄妹倆小時候的事情。雖然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聽起來卻很有意思。

  “聽得多了,我感覺自己仿佛已經(jīng)認識了她的妹妹一樣,竟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她的妹妹。于是,進入四川境內(nèi)后,我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想要去看一看他的妹妹!哎,就因為我忽生此念,于是所有的不幸就跟著發(fā)生了!”

  講到這兒,花淋溪深長嘆息一聲,眼中滿是悔恨。

  秋舒小江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他。雖然已經(jīng)知道他是真正的郭流,但不知為何,心里都對他產(chǎn)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好感。

  過了一會,花淋溪才又講道:“要到眉山時,我突然對他說道:‘反正順路,我和你一道去看看令妹如何?聽你把她說的那樣好,我都有點懷疑你是在吹牛了!’他正為馬上要見到日思夜想的妹妹而異常興奮,聽了我的話后,想也不想,便爽快地答應了。于是我們就一起去了眉山,見到了已經(jīng)改名為馬玉貞的冉霞。

  “說實話,我第一眼見到冉霞時,還微微有點失望,雖然她長得確有幾分動人,但卻并沒有他說的那樣好,更不似我心里想象的那樣好,但在馬家住了幾日后,我卻喜歡上了她,并生出討她做媳婦,并從此脫離江湖的念頭!

  “那日深夜,我偷偷起床,想去問她是否愿意嫁給我。我摸到后院,只見她的窗戶還亮著,我忐忑不安地輕步上前,想要叫她出屋說話,卻突然聽見她在低聲哭泣,又聽見烏弓馬低聲問道:‘你干嗎哭?難道你已變了心?’我聽了大吃一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竟疑他們并非親兄妹!

  “我不敢發(fā)出聲音,屏息蹲在窗下,過了一會,又聽烏弓馬說道:‘妹妹,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卻聽冉霞說道:‘不是,只是……你是我的哥哥,我們終究不能成婚!’又聽烏弓馬說道:‘不,我心里只有你!我不管別的,你怕世人笑話,也不打緊,等我再殺幾個人,把銀子攢夠后,我就來接你。我們?nèi)ヒ粋€陌生的地方,就沒人知道我們是兄妹!’冉霞不答,只是低聲啜泣。

  “我在震動之下,不慎弄出了聲響,雖然逃得及時,但因為過于沖動,當夜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馬家,所以烏弓馬自然明白那晚偷聽見他們兄妹說話的人便是我。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恨我,也深恐我將他們兄妹的丑事說出去,所以決定以后要小心防范他。但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他其實一直在暗暗跟蹤我!

  “終于,在一條幽靜、崎嶇而又十分狹窄的山路上,被他逮到了一個機會,我被他從背后一劍刺倒,并滾下了山路右邊的百丈危崖!如果不是摔落在崖底的一株大樹上,并被粗枝掛住了衣服而沒掉落到地上的話,那我肯定已經(jīng)死于非命了!

  “雖然如此,我仍然受了重傷,被迫在崖底養(yǎng)了二十余日傷,才終于從閻王爺那里撿回了一條命!傷好后,我回到家里,媽媽見到我后,還道我是鬼,等她終于確信我是人非鬼后,才哭哭啼啼地跟我說了一些事情:原來烏弓馬雖然‘殺’了我,但并沒有忘記我的‘遺言’,他去看了我的媽媽,并拿出一百兩銀子,說是我托他帶回的。

  “我聽后便放棄了找他報仇的念頭,心想他也并非無情之人,殺我實是不得已的事情。于是我也沒跟媽媽說出事情真相,只說自己大難不死,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媽媽知道我一直在做殺手,見我這回差點沒命,就哭著求我不要再吃這碗飯了。我雖然被迫答應了她,可是我除了干殺手外,其他的行道都不熟悉,在家里閑呆了一陣后就又悄悄離家出走了。

  “我不想讓烏弓馬知道我沒有死去,所以就借著這一‘死’,乘機擺脫了黑暗的女兒會。我在江湖中四處飄蕩,單槍匹馬地繼續(xù)干殺手。不久,我認識了快樂殺手,并加入了他們。其間,我也回家過幾次,并從媽媽那兒知道烏弓馬又來看過他兩次,每次都帶了不少銀子給她,說是我生前埋藏的銀子,我媽媽聽了立即猜到我已離開了他們,為了不讓我再加入他們的組織,于是媽媽也對他隱瞞了我還活著的秘密。

  “當我發(fā)現(xiàn)烏弓馬假借我的身世,混入鎮(zhèn)西鏢局時,雖然很吃驚,但我當時也沒想到他這樣做其實有其他陰謀,而道他貪圖富貴,所以騙我媽媽幫他混入郭家。哎,可惜我雖然不想和他為敵,他卻不能容我活在世上!后來的事情,我剛才已經(jīng)對你們講了,他為了殺我一人,而不惜用陰謀將我們快樂殺手全部置于死地!

  “但天無絕人之路,我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我養(yǎng)好傷后,決心要為因我而冤死的兄弟姐妹們報仇雪恨,于是我背著已經(jīng)半死的阮小琴回到青城山老家,想將她交給我媽媽照顧,我好騰出手來對付這個騙子。但我回家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晚了一步!烏弓馬已經(jīng)搶在我之前到過我家,并殺死了我的媽媽!”

  他說到這兒,又停頓下來,雖然拼命忍住了淚水,但暫時也沒法繼續(xù)說話。小江秋舒互望一眼,想要說幾句安慰話,卻又不知該說什么是好,只得各自轉(zhuǎn)過頭去,輕輕嘆息。

  不過,兩人嘆息的含義卻有分別:小江的嘆息,含有幾分歉疚,幾分同情。而秋舒的嘆息,含義卻要復雜得多。既嘆息烏弓馬的亂倫,更嘆息自己這幾年對他的癡心。暗忖:“難怪他對我總是有意無意地逃避,原來并非是因為喜歡范靈姑娘,而是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自己的親妹妹!”

  @@@

  花淋溪待自己心情平靜了一些后,花淋溪又接著講了以后的故事:如何辛苦地在四川和河南尋找烏弓馬,如何兩次救下范英等等。聽完他的故事后,小江秋舒都很感慨和激動。秋舒道:“花大哥,聽了你的故事,我很佩服你,也很同情你。不過,有幾個問題我還不明白……”

  花淋溪道:“秋姑娘但問無妨?!?p>  秋舒道:“你剛才說烏弓馬之所以懷疑是人在裝鬼,原因有二,一是因為他不知道你還活著,二是他絕難想到你也會吹那支曲子,敢問你怎么會吹這支曲子?”

  花淋溪輕嘆一聲,道:“原因很簡單,這兩年你們在鄉(xiāng)下隱居,自以為十分隱秘,但還是被我們找到了你們。但因我武功已經(jīng)不敵烏弓馬,且害怕因為自己的莽撞,而將琴妹置于絕境,所以沒敢輕舉妄動,只是埋伏在附近山林子里,守望著你們。

  “我在好幾個深夜,看見烏弓馬悄悄跑到荒山上去,獨自吹笛子,而且?guī)缀趺看味际谴颠@支曲子,所以我也不知不覺學會了。雖然沒有什么佐證,但我還是懷疑這支曲子可能和他過去有關,因為我每次伏在暗處,偷聽他吹笛子時,都覺得他是在懷念什么人……”

  秋舒嘆道:“原來如此!”花淋溪道:“我要說的話都已經(jīng)說完了,小江、范英、范靈、琴妹和我,大家都和烏弓馬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和范英才會想到要找你們聯(lián)手,愿意的話,你們現(xiàn)在就跟我去見她們,如果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你們?!?p>  小江深吸口氣,道:“既然大家同仇敵愾,為何不聯(lián)手呢?報仇不是比武,也顧不得什么武林規(guī)矩,能單挑固然好,但若不能,也只好依多為勝了!”

  花淋溪道:“正是。不瞞你們,我已經(jīng)有了對付他的辦法,那我們就走吧?我想范英和她妹妹也該說完話了?!庇谑侨顺隽藰淞郑鶘|行去。

  不多工夫,回到了鷹嘴崖下。只見范英正站在崖下那間孤立的小木屋前,往這邊張望,看見花淋溪三人后,便如見到救星一般,立即飛奔過來。

  花淋溪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心里立即升起不祥的預感,忙迎上去。會合后花淋溪問道:“出了什么事情?”范英急聲道:“我妹子她……她一個人跑去找烏弓馬報仇了!我本來想去追她,又不知你什么時候回來,怕我們都走了,小琴無人照護?!?p>  花淋溪問道:“她去多久了?”范英道:“去了好半天了!我?guī)M屋子,看了小琴后,她就一直不說話,只聽我跟她講烏弓馬的故事,講完后又問她這三年來的情況,她卻說自己累了,要休息,我只道她心里受了打擊,果真想睡個覺,不料她卻趁我不備,突然點了我的穴道!說:‘姐姐,我現(xiàn)在就去追他,如果他真的如你說的那樣壞,真的是他殺害了我們的爹爹,我一定親手挖出他的心來見你們!’說完就哭著跑走了。”

  花淋溪重重嘆息一聲,當機立斷道:“我馬上去追你妹子!”范英道:“不,你一個人去不妥,我看還是讓小江和你一路為好,我?guī)е∏匐S后來找你們,要是失散了,大家就去成都會合?!?p>  花淋溪冷笑道:“你真以為我一個人沒法對付那個瘋子?你知道嗎:去找小江聯(lián)手,我很難受!”

  范英柔聲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可是你自己也說過:你的腿就是不殘廢,也未必一定能打得過他。何況現(xiàn)在……”

  花淋溪怒道:“現(xiàn)在怎么了?說實話,要不是因為不忍心放下琴妹,我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顧忌太多!要我處處去求小江,我還寧愿死在烏弓馬劍下!”范英正欲再說,但花淋溪卻已經(jīng)不愿意再聽,道一聲“照顧好小琴!”便去遠了。

  正向小屋慢慢走來的小江和秋舒兩人看見這一幕,俱吃一驚,秋舒道:“好像出了什么事?”小江道:“去問范姑娘!”剛才他因為見到了久別的范英,有點含羞帶愧,所以還有些怕見她,但此時也顧不得這么多了,兩人展開輕功,飛奔向范英。

  小江和范英自從兩年前分別后,彼此都發(fā)生了許多變故,如今重逢,都有些尷尬和感慨。三人打過招呼后,秋舒問道:“花大哥他怎么走了?”

  范英氣恨道:“他去追我妹子去了?!睂⒎鹅`孤身去追趕烏弓馬之事簡略說了一遍,然后對小江道:“小江,我想求你幫一個忙……”

  小江道:“不必多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現(xiàn)在就去追他們。”

  范英道:“我還有另一個請求,要是你追上了花大哥,別說是我求你的,你……你可不可以說是秋姑娘叫你去的?”

  小江秋舒聞言都是一愕,范英見他們不解,躊躇一下,終于說道:“實不相瞞:找你們聯(lián)手對付烏弓馬,其實是我的主意。花大哥他……他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本來寧死也不愿求別人,我對他說:‘就看在小琴的份上,你就聽我一次吧,你知道小琴如果沒有了你,是很難的!’他聽了想了一整夜,最后才終于同意,可是我知道:他雖然答應去問你們,但心里其實一定很難受!”

  小江哦了一聲,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是好,半晌方道:“既然他心里覺得很難受,我們也可以各自行動,只在必要時暗助對方一臂之力?!?p>  范英道:“那也行,雖然你和花大哥之間也有仇恨,但……那已經(jīng)是上代人的事情了,而且不管怎樣說,你們總是兄弟!”

  小江苦笑一下,心道:“我和他可不是兄弟?!?p>  秋舒插話道:“范姑娘你放心,我們保證不讓你的花大哥多心就是?!?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