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塵往事
司徒媗雖說沒有受多重的傷,可是那天暈死在田地里據(jù)說還斷了骨頭,那是眾所周知的。農(nóng)忙時期,她也不能去地里幫忙,心里也很是愧疚。
石大娘勸她說,有幾個未出閨閣的女子拋頭露面下田地的,讓她在家里好生養(yǎng)著。
前生她家里雖然不說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吃喝不愁了。她爹錢老早先是個小小販布商人,后來慢慢積攢財富發(fā)了家,開了個鋪子。鋪子里面綾羅綢緞,棉麻葛呢倒也齊全。
只是錢老自己沒什么文化,也沒太注重子孫后代這方面的培養(yǎng)。
錢老第一個女兒嫁給了開金鋪的商賈,本來這親事算是高攀了。他指望著自己的長女嫁過去后能給自己的生意帶來諸多好處,卻不曾想自己的長女也吃了沒有文化的虧。
長女嫁的金鋪商賈家的老大,當初婆家也答應著過了門會讓這個長媳慢慢熟悉家里內(nèi)務,話里的意思就是有可能以后是當家的主母。
不曾想,嫁過去沒多久,老二也娶了媳婦。老二媳婦倒不是說娘家勢力有多大,也只是個小小的商人。只不過老二媳婦能識文斷字,曾在自家鋪子里管過賬房上面的事。這下好了,那開金鋪的家里看老二媳婦是個能干的,就有些把家里大權(quán)轉(zhuǎn)移給老二家的想法。
老大媳婦也就是錢老的長女,明面上看著是個家里管事的,可是財務上的出進卻被老二媳婦把著。這還不是丫鬟拿鑰匙當家不作主嗎。
錢老吸取了這次的教訓,開始注重起這方面來。一邊請先生教自己已經(jīng)滿十歲的二女兒認字兒認數(shù),一邊還往住處買了許多的書籍來。專門給自己建了個書房,書房里書架上滿滿都是書。也不論好賴,各方面的都有,反正他也看不懂。
只是裝作給人看而已,每逢家里有客人的時候,也不把人迎進前廳,只喜歡在書房里待客。
平時那書房他一步也不邁進。
那時候司徒媗的前世也就是錢司媗,還是幼童。每天偷瞧著先生教自己二姐讀《百家姓》《女則》和《列女傳》,自己也有樣學樣的。
本朝的規(guī)矩女子無才便是德,就算是大家閨秀也只是讀讀這幾本書類型就行了,其他的就萬萬不可了。
那時候的司徒媗和她生母蘇氏頗受嫡母李氏的欺壓,蘇氏軟弱怕事凡事退到極處,也以自己的處事思想來教導司徒媗。
有次司徒媗偷看先生教她二姐讀書時被李氏發(fā)現(xiàn)了,李氏發(fā)了好大的火,把司徒媗母女關到柴房里餓了兩天。自此以后蘇氏更是對司徒媗嚴加看管著,不許她嘴里念出一句書文,手里比劃出半個文字來。
司徒媗剛滿六歲的時候,李氏不知從哪尋來一架破爛的織布機來,還有一些棉花。令她們每日紡線織布,完成了規(guī)定的量后才有飽飯吃。
司徒媗不知道要恨她嫡母還是感激她嫡母,多虧了她從小練就的織布手藝,才能在孤身無靠的時候養(yǎng)的起自己的一雙兒女。
而司徒媗對于書本文字這方面好像是著了迷,越不讓她碰,她越是好奇的不行。
接下來隨著孫姨娘的過門,她們娘倆的日子更加難過了。
孫姨娘過門不到一年就給她生了個弟弟,把錢老高興的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了個兒子。
正妻二十多年來只給他生了兩個女兒,侍妾蘇氏頭胎生了個女兒,以后六年內(nèi)也懷過兩三次卻都莫名其妙的滑胎了。為此大傷元氣,落下許多個病根來,尤其是到陰天下雨的時候,就這痛那痛得。又加上李氏的苛刻,錢老的冷落,蘇氏平常要服用的藥物也來之不易。
司徒媗記得那時她的宏愿就是長大后要做個女大夫,不為別的,自己如果會醫(yī)術(shù)她娘就不會活得那么辛苦了。
孫姨娘是戲子出身,唱花旦的。有典籍云:凡妓,以墨點破其面者為花旦。
孫姨娘性格潑辣放蕩,為了進錢家的門,耍了不少的小心思。錢家雖說不是什么名門貴族,可是勝在家底還算過的去,而且錢老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姐妹。這樣一進門來也不會受婆婆的氣,也沒有什么大小姑子之類的看不起。
孫氏進門前就已經(jīng)珠胎暗結(jié)了,就算錢老的結(jié)發(fā)妻子再善妒也頂不住一個令錢家絕后的罪名。
孫氏沒想到李氏也不是個什么善茬,她們兩個明爭暗斗的,凡把蘇氏當成了出氣的擋箭的。
可憐司徒媗雖然生在如此富裕的家庭,卻沒有受用到一絲,單只她娘身上那份忍氣吞聲的氣質(zhì)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她不少。
她前世最大的樂趣就是偷著識字看書,剛開始是偷聽她二姐讀《女則》,后來是偷著看她那個小弟弟寫字讀《論語》《孟子》之類的書籍。
當然是被發(fā)現(xiàn)了好多次,就算是被打的遍體流血也改不了她的這個偷學的毛病。后來李氏也不再去理她了,心想著,你就算把那些個書讀透了究竟也是個女兒身還能去考狀元不成。書讀多了也只是落個無德的賴名聲罷,憑這出身以后還不是個給人伏低做小的妾室命。
錢老的書房平日里就是個擺設,里面有那么多種類的書籍。司徒媗開始偷偷溜進書房里找書看,很多書上的字根本就不認識,很多話她也不明白。但不知為何,她就是喜歡拿來看,自己慢慢摸索。
司徒媗坐在石家院子里陷入了沉思,前塵往事一幕幕的在她腦海閃過。
曾經(jīng)的自己是多么的懦弱膽小,為何重生后變了一副性子呢。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她,那個膽大妄為的司媗仙子。
隨著本性的回歸,她的心里也越來越矛盾。一邊想著為人低調(diào)不可太招搖出頭,可一邊又見不得那些壞人得逞。
就像昨天的事情,她這樣做是否正確呢,一定保證不給石家?guī)黼[患嗎?如果她忍著屈辱由著那些人胡來,就難保石家以后會過的平穩(wěn)安全嗎?
左右是個未知數(shù),忍辱偷生還不如活得瀟灑暢快。
司徒媗一想到這里,心里舒暢了很多,站起來舒展了下身子去整理院中堆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