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靖南王(二十)
“安心坐下?!壁w玄捧著茶杯,順手指了指王妧原來的位子。
王妧本慪著氣,后又懨懨地聽從了。
“我可沒心思看戲。你怎么知道我就在這別院?范從淵知道我是誰了?”
趙玄玩笑似地說:“沒錯,他現(xiàn)在正想派人來殺你呢?!?p> 一句“為什么”如鯁在喉,王妧卻沒有問出來。
“我在來湖州的路上聽說,有人要對靖南王不利,別院里又出了舞師失蹤的事,所以來查一查。你是靖南王的義子,這事你可有耳聞?”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趙玄心中一樂,說:“想要對我義父不利的人多了去,可是,能把手伸得這么長的,確實該好好查查?!?p> 王妧這才稍微放心。也不知道六安是不是落在端王手里了。她不能因為被人占先一著就動了肝火,更不好當(dāng)面發(fā)作。
趙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皺了皺眉頭,隨即一撇嘴,把那起芝麻大的事拋到腦后去了。
沒過多久,果然有侍衛(wèi)奉了靖南王的命令來請趙玄。
“請吧,你可是我的人證?!?p> 趙玄語氣堅定,不容回絕。王妧振作精神,暗自警惕,隨之去見靖南王。
未入廳事,王妧已從余光看到一位高大魁武的戎裝男子,越是近了,越能感覺到對方的威勢毫無保留地壓在眾人的心頭上。
不用說,那便是威名赫赫的靖南王。
只有趙玄談笑自若。范從淵與他對質(zhì),不過兩三句就落了下風(fēng)。
王妧覺察到范從淵仇視的目光,并不為之所動。范從淵確實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身份,吳楚又是聽命于他。今天若不是吳楚攪亂了她的安排,她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動局面。
“那這玉佩怎么解釋?難道你連自己的隨身之物都認(rèn)不出來了?”范從淵一條腿上纏著紗布,兩只手撐著拐杖,勉力指著案上的“玄”字佩。
趙玄眼皮一抬,漫不經(jīng)心地走上前去,一邊撿起玉佩,一邊說:“它呀,我看看?!?p> 范從淵提著一口氣,緊盯著趙玄的一舉一動。
“沒錯,它是我的??墒恰壁w玄故意停下話頭,瞥了范從淵一眼。
范從淵面色不平,還有三分驚疑,追著問:“可是什么?”
趙玄這才朝靖南王說道:“這玉佩我早已送人了?!?p> “胡說八道!隨身之物,豈可隨意送人!”范從淵立時反駁。
趙玄側(cè)過身子,以眼神向王妧示釁:“你不信,當(dāng)場一問無妨?!?p> 范從淵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王妧,心道不好,王妧一定會壞了他的事。旋即,他狠狠瞪向隨同到場作證的小紅,示意小紅咬死證詞:這玉佩就是從段綺屋中搜查得到。
小紅卻直愣愣地,望著玉佩出神。
這時,看盡廳中眾人形態(tài)的靖南王開口了。他聲如洪鐘,一視同仁:“說,你把玉佩送給誰了?”
“王姑娘看中了,我理當(dāng)割愛。別說是塊玉佩,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摘來,拱手奉上?!壁w玄答畢,回頭反問范從淵,“難道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范從淵哪會輕易就范。他站直了身子,面對靖南王,垂首道:“我正是知道王姑娘是公子未過門的妻子,才認(rèn)為王姑娘的話算不得數(shù)?!?p> “你說什么?”王妧原只當(dāng)端王是信口開河,可范從淵竟然也胡言起來。她迷惑了,看向端王,見對方臉上似得意、似嘲弄,卻連一絲心虛的閃躲也沒有。
王妧怒從心上起。端王那么愛看戲,她偏偏不奉陪。
“什么稀罕物件,值得我開口索要?即便它真的世間少有,我也做不出這種死皮賴臉的事?!蓖鯅€冷著臉,說話間把自己和此事的關(guān)系撇個干凈。
趙玄接過話,說:“就算它不是什么稀罕物兒,你也別動真格把它扔了呀。隨便找個地方收起來,也省得被人拿去做文章?!?p> 王妧聽他仍是亂咬,直截說出:“我從來沒有碰過這塊玉佩?!?p> 趙玄抬頭去看靖南王,滿臉無奈,當(dāng)他回頭面向王妧時,又似情不自禁地擺出一副縱容的神情。
“我把它交給你的隨從了。”他語氣溫和地說,頓了頓,和王妧四目相接,“回去問一問你那個隨從,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王妧瞠目結(jié)舌。只聽得端王又對靖南王說:“還是把那隨從請來,一問可知?”
靖南王沉吟片刻,終于發(fā)話。
“范從淵,舞師失蹤是大事,你隱瞞不報,這是其一;辦事不力,查而不實,這是其二。從現(xiàn)在起,春耕舞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去閉門思過。段小紅,不明事理,逐出王府別院。黎焜,春耕舞交由你負(fù)責(zé),著人火速查明段綺下落。”
眾人一一聽從。
靖南王似乎對這場鬧劇十分不滿,拂袖而去。
廳中,范從淵面如死灰,全身倚靠在拐杖上,一副見風(fēng)就倒的樣子。趙玄故意從他面前走過,他打了個寒噤,活動了身體,拄著拐杖失意地往外走。
王妧不假思索,追了上去。
“你又想干什么!花言巧語,把人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好本事呀?!狈稄臏Y滿腔怒火,被尾隨而來的王妧一下子點著了。
王妧頓住腳步,并不辯解,只是說:“我想知道,段綺失蹤之前都見過什么人。別院的出入記錄還在你手上吧?”
“你們這些心口不一的賤人,連個小小的丫環(huán)也敢耍我?我一定會讓段家付出代價!”范從淵答非所問,顯然已是氣極了。
王妧正忍不住想駁斥他,卻被跟隨過來的小紅拉住了手臂。
范從淵見狀,心中憤懣不吐不快:“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你知不知道他是個什么貨色?我告訴你,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你將來也會變成一個瘋婆子!瘋婆子!”
說到激憤時,范從淵伸長了脖子,似乎要沖上前來。王妧被小紅牽拉著倒退數(shù)步,倉皇失儀。
范從淵哈哈大笑,罵了一聲“寒磣”,隨后揚長而去。
王妧揮開小紅的手,站直了身子。
“你的力氣倒不小。”她若有所思地望著范從淵離去的方向,話卻是對小紅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