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電影也好,現(xiàn)實也好,有時候電影里的故事在現(xiàn)實也有發(fā)生,我突然明白,為什么陸川河那么難過。
陳亦哲很快就因為他弟弟的事買了票就回去了,我本以為不會那么急促。
但他還是沒有告訴何玲,我圓了慌,說他只是回家有事,回鄉(xiāng)下陪奶奶。
“可以帶我回去陪陪奶奶呀,他又不是不可以帶我一起。”
我沉默了一會。
“他怕你受不了鄉(xiāng)下的環(huán)境?!?p> “以后我總要回去看看的,鄉(xiāng)不鄉(xiāng)下好俗?!?p> 我忽略了一點,何玲以前暑假都會回老家生活一段時間。
這次因為陳亦哲留在這里。
我好像拿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但是我又有什么辦法,我不能直接的說,我怕她一下子就知道了所有的事,還有陳亦哲的打算。
如果沒有何玲,我不會認(rèn)識陳亦哲,也不會有這個朋友,也不會面對后來的刻苦銘心,他在我們每個人心里都留下了一記劃痕。
和何玲在一起的時候,大概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略顯的孤僻,朋友也不多,何玲又是那種開放型,面對她對我熱情,我招架不住。
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相約了何玲,我們坐在路邊大口吃著串,喝點冰啤酒,何玲酒量不好,喝兩杯就倒。
所以她很小口的喝著,生怕把自己喝醉。
“許久,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p> 她突然放下那串雞翅湊過來,我一眼就看出了她張油亮的皮膚,還有她幾天沒有貼諷刺的草莓鼻,不仔細(xì)看還真看不出來。
我半晌說話,她仰起頭哈哈的緩解氣氛,路邊的小孩被她這么一弄嚇得立馬晴轉(zhuǎn)烏云下起了暴雨。
“我逗你的,看把你嚇得?!?p> 我撇了撇嘴,端起一杯酒,往肚子里咽。
實話說我有點心虛。
電視劇里總會演那種閨蜜因為男朋友反目成仇,之后不再聯(lián)系,多年以后,突然釋懷,再見面,又礙于面子,裝作互不認(rèn)識,然后再一起經(jīng)歷點什么,認(rèn)識到對方的好,剛開始還小,看這個劇情的時候,總會說,有這種閨蜜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哪還會和好,真實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時候,卻是一個翻版。
走過一路時,這種感情才更顯得可貴。
“我們要是不在一個城市了,你可要記得我啊?!?p> 何玲搖搖晃晃的,我覺得她已經(jīng)醉了,但她口里還是喊著沒有醉。
我記得你啊,我當(dāng)然記得你。
炸串點老板送炸串過來的時候,還順便提了句,姑娘,少喝點,不安全。
他會是誰的爸爸呢,這么晚在外面擺攤,承受著被蚊子叮咬,從我記事起,他就在這擺攤,因為長時間的低頭,導(dǎo)致他有點駝背還有頸椎的問題,他的臉上一直到脖頸都是紅色。
我只好笑了笑,我大概是知道他是說何玲,走的時候他還慈祥的回了我一個笑容。
“你看,拜拜這兩個字,像不像這四個炸串?!?p> 何玲拿出手機打出拜拜兩個字。
結(jié)果因為手滑,發(fā)給了陳亦哲。
下一秒,電話就打了過來。
“小玲子?你給我發(fā)拜拜是什么意思。”
陳亦哲大概是頭頂冒了三個問號了。
“她喝多了?!?p> 聽到是我的聲音,對方安定了下來。
“麻煩你了,替我照顧一下她,早上給她煮碗面,加個雞蛋,不要放蔥花,她不喜歡蔥花。”
末了,陳亦哲又充滿抱歉的跟我說了句謝謝。
“朋友之間不用客氣,你忙吧,小玲子也是我的朋友,不會放下她不管的。”
這通電話,我們中間也停頓了幾次,互相沉默著,他苦笑起來,可算是懂了異地直接的感受,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身邊。
“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他問我這話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我能理解那種無能為力的感受。
在我出生后的一個月,俗稱滿月,本來是高高興興的,家里擺了幾十桌,都是些比較近的親戚,在我家街頭出去是個十字路口,聽我媽說,因為那天來的人有點多,路邊一排都停滿汽車。
但是因為十字路過去一段是路中段,車打速度不會減速。
恰好那天他爸媽都不在家,他偷偷溜了出去,一路小跑,忘了那段路,車速不減,我爸,一個年長三十才有我這個女兒,笑得合不攏嘴,在接待客人給他們引路,轉(zhuǎn)頭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被對面的小狗吸引沖到路中央,來的卻是一輛大貨車,我爸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結(jié)果就是,小男孩被推出去,車太大,我爸力度也用了些,小男孩手骨折,腳受了擦傷。
噩夢傳來,我爸永遠定格在了三十這個階段。
滿一個月的我,似乎知道了什么,張著嘴嗷嗷大哭,怎么都哄不好。
一下子,喜劇轉(zhuǎn)換成了悲劇。
隨著我年齡長大,面臨我稚嫩的問媽媽,我爸爸呢。
她總是閉口不提,實在不耐煩了,才會回我一句,去很遠的地方了。
對很遠的地方?jīng)]有多大的定義,腦子里潛意識的覺得他應(yīng)該不會回來了。
直到有天晚上,半夜起來摸到我媽房間附近,聽到有人哭泣,才發(fā)現(xiàn)我媽。
一個四十幾的婦女,抱著一張照片,發(fā)出哽咽的聲音。
“老頭子啊,你女兒長大了,你在那邊還好嗎,記得給我托夢。”
手抬起來想推開門,抱著她柔弱的肩膀安慰她。
既然我媽想要隱瞞這個事,那就永遠塵封起來吧。
每一次的問,都像一顆刺扎在我媽的心口,那晚的我,想安慰又無能為力,她先后保護的只是那顆幼小的心靈。
我以為我很堅強的,回到房間,把自己窩在被子里,顫抖著,弄濕了一大片床單。
無論是我爸也好,還是陳亦哲也好,最后都會活在我們心里。
“陳亦哲,你不要這么說自己了,你爸媽需要你,你弟弟需要你,何玲需要你,我們都需要你,你怎么能說自己沒用呢,出現(xiàn)過留下了痕跡,就不是遺憾了。”
后來我告訴他,如果實在做不出選擇,就隨著心走,無論怎樣選擇都不要留下遺憾。
何玲還是喝倒了,她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我以為她節(jié)制之后,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倒下。
我費勁心思打了個滴滴把她送到家,阿姨把燈留著,坐在門口等著。
“姑娘,咋喝這么多?!?p> 阿姨伸手來搭把手。
“沒事的,阿姨,沒喝太多,她酒量不大好,喝了點就倒了?!?p> “哎喲,姑娘啊,不能喝,就不要喝?!?p> “那,阿姨,我有事先走了?!?p> “留下來喝杯水吧。”
“謝謝阿姨,不過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p> 也許是那天晚上的確有些晚了,天越黑星星就越亮,布滿了整個星空。
到家之后,我思考了許久,決定告訴陸川河,我要去別的城市上學(xué)了。
派大星頭像抖動起來。
“照顧好自己?!?p> 言簡意賅五個字,包含了很多東西。
陸川河是個靦腆害羞的男孩子,平常接觸的東西不多,他不會坐公交,都是他爸爸開車送他,我就帶他挨個坐一遍,后面他自己坐公交了,不會哄女孩子,我也教他,也許,以后他會把我教他的成長,帶給另外一個女孩子。
永遠不要陪一個男孩子長大是正確。
看完電影之后的那天,陸川河一夜之間就像變了個人,開始社交起來,會跟朋友出去打打籃球,吃個飯,看看風(fēng)景,在這之前,他一直都在家打游戲。
“發(fā)什么呆,好好吃飯。”
我媽伸手敲了我頭。
陳亦哲回來是一個禮拜之后,在我們玩得都要把他給忘了,他頂著一臉疲憊。
“你回去鄉(xiāng)下陪你奶奶,有這么累嗎?”
何玲幽幽的說道,有點抱怨他去一個禮拜,沒有陪她還錯過了一起去動物園的機會。
我莫名慶幸陳亦哲沒有去,原打算,我們兩個人去的,然后路上遇到顧沉和顏傾青。
以為沒有交集,顏傾青一句,一起吧,團購還便宜,聽到便宜,這不能忍啊,一咬牙四個人一起,顯得異常尷尬。
觀光車兩面坐,顧沉在我對面,顏傾青在他左邊,何玲在我右邊,四個人無言。
急剎車一個前傾,慣性,被顧沉一下子摟住,顏傾青看我的眼神,都要把我吞了。
我捋了捋頭發(fā),整理下衣服,顏傾青故意要給我看似的順手挽住他的手臂,裝出一副嬌羞,但我還是撲捉到了她眼里閃過的一絲狡黠。
陳亦哲一聽何玲的話,臉色變得微妙起來,看著我,那眼神告訴我,慌撒錯了,我也總覺不對,陳亦哲從未跟我提起過奶奶的事,卻被我突然提到,覺得哪里有點不對。
我們約了火鍋。
剛坐下,就發(fā)來一條微信。
陳亦哲:完了,還好小玲子不知道我奶奶早就去世,這下沒法圓了。
我一驚,沒回他,用眼神示意他,再抱歉的合了下手掌。
一下子闖了兩個禍,一是陳亦哲奶奶早就去世,我還拿他奶奶撒謊,二是如果奶奶早就去世,那就沒有什么陳亦哲回鄉(xiāng)下陪奶奶,傻子都看明白,明顯的撒謊。
“又是我們?nèi)齻€,這個暑假,看你們這兩張臉,我都要看膩了?!?p> 何玲夾起一塊小菜,放進嘴里,枯燥乏味。
“怎么的啊,不想見啊,到時候我去另外的城市,你可別想我啊?!?p> “許久,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去了不回來啊?!?p> “可不,你們想見我都沒法?!?p> “真狠?!?p> 我心一想,哎呀不行了,突然深情起來了,要去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認(rèn)識新的人。
我跟莫念也是朋友,太久沒見,對他的記憶只有高一第一個學(xué)期,他就走了,去了國外,我那時候還想,他家里變故哪來的錢,我問他的時候跟沒告訴我,或許是遠方親戚?
我還天真的想我要有個遠方親戚,最好有點錢,還去經(jīng)常去外面發(fā)展做生意,這樣我還能看看大世面。
“唉,我有點想莫念?!?p> 我看著鍋里的魷魚索然無味。
“我也是,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p> “我也想念他了?!?p> “說了你也不懂,以前跟我們玩的可好了?!?p> 何玲跟莫念認(rèn)識不過幾個月,就跟兄弟一樣,何玲跆拳道的,莫念也是,跆拳道館沒幾個打得過何玲,看著何玲就臉色發(fā)白,生怕被挑到自己。
第一次跟莫念打,是在她把跆拳道里的學(xué)員都打過不是對手,中途來了個臨時打手,何玲絲毫沒有把他放眼里,不過就是一個小弟弟,禮過之后,何玲挑起不屑,卻被莫念第一叫扳倒在地,此后,何玲發(fā)誓要把他打趴,結(jié)果還沒打趴,莫念就跑到國外了,何玲那叫一個氣,恨不得把他抓回來,再好好打一次。
在路邊買了一袋軟桃給陳亦哲,讓他帶回家吃,路上也辛苦了。
曾經(jīng)因為這個軟桃和硬桃跟何玲吵過,我覺得硬桃好吃,何玲覺得軟桃好吃,軟的都是水,沒意思,我說,何玲懟我,那硬桃吃起來硬邦邦擱牙齒啊。
我那時候覺得,完了完了,我要是找個喜歡軟桃的那豈不得每次買桃都要吵一架,一半買硬的一半買軟的
可陳亦哲也喜歡軟桃,不得不說,興趣相投。
何玲紅了眼,我累也不見你給我買啊。
“咱們天天出去玩,咋滴,舒服比累還多吧?!?p> 陳亦哲偷笑。
“吶,給你,行了吧?!?p> 何玲又推開。
“我心疼我老公,你呢”
第二天或許就會有個新聞?wù)f,某準(zhǔn)大學(xué)生,因為買桃導(dǎo)致一系列事情發(fā)生,最后被自己口水嗆死,沒錯,那個女孩子就是我。
我想起,之前網(wǎng)上很火的一句話,生活太苦了,需要加你這塊糖。
何玲是陳亦哲的水果糖,那顧沉就是我的咖啡糖。
陳亦哲跟何玲約定過大學(xué)畢業(yè)就結(jié)婚,真正的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當(dāng)她高高興興提出來的時候,陳亦哲卻沉默了,何玲鬧了好久,說是陳亦哲不愛她了。
未來的事,陳亦哲不敢確定,只好沉默,生怕辜負(fù)了她。